隐痕

　　相较于余陵乔那无意识地“撩拨”，孟则序更愿意直来直去，可惜，目前还差了一步，他得补上才是。
　　当心意昭彰于人前，曾经诉诸于笔端的文字，如今渐渐变为实质。其实，一个人如何能感受不到那般炽热的心意呢？
　　装聋作哑也不行。
　　他回想那日街巷夜里长灯，看见他时自己当时是何种心情？
　　余陵乔骗不了自己，他那时初初震惊，席卷而来的便是那不知又从何处涌现出来的开心。
　　“尝尝刚才让人送来的。”孟则序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主，没来几天请了一个阿姨照顾一日三餐，打破了余陵乔原本平静又有些“清苦”的日子。
　　“我看你最近挺忙的，怎么还不走。”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槐花的香气顿时在口中溢散。余陵乔眼中添了一丝好奇，“槐花？”
　　“到底金贵。”
　　不管这人调侃，“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槐花？”
　　“想要总会拿得到。”
　　“陵乔，还记不记得那时你问过我还放弃了什么？”余陵乔点点头。“其实，爱好只是表面的东西。我家……罢了，其实也没什么能再多说的，大抵发家历史长远的家族，都有为外人无法言说的规矩，规矩多了既是保护亦是束缚。回想起我的过去，更多的是不自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活着，我可以有任何身份，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我自己。”
　　余陵乔有些沉默，许久才开口，“我没那么天真。”孟则序望向窗外，那个冰滑梯他们两个人去玩过，孟则序回想起那一刻的情景，心像是涂了一层蜜糖。“你或许疑惑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余陵乔坐直身体，惹得孟则序笑出声，“你知道的，人都会觊觎自己没有的东西，我缺失的那部分，是你。”
　　人为什么会相爱，灵魂对于人的救赎。遇见你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完整。
　　“可我现在不喜欢你，更不爱你，仅有的一点好感，对你来说不公平。”他头一次意识到孟则序的眼神幽深，似乎是深不见底的冥河，却又有着令人不由自主去沉溺的魅力。
　　“我笃定你会爱上我。”
　　余陵乔闻言却是嗤笑，“现在这个世界，爱过于轻贱，明效，我怕你会失望。”
　　孟则序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之后，眼中却是盛满笑意，“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送你那个刺猬花灯？”对上余陵乔有些探知的眼神，孟则序倒是没再卖关子，起身走到他身旁，在他面前蹲下，“你就是一个故作狠厉的小刺猬，时不时竖起尖刺妄想着吓退敌人，总是缩回自己的小窝。”叹了口气，“我用槐花做媒，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余陵乔，和我在一起吧！”
　　说来可笑，他笔下的故事“爱”向来是个“反派”，所有的主角都被“爱”伤到体无完肤，最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可眼前这个人却是将自己置于高位，挑了一个完全只有两个人在的空间，正正经经地剖白心意，就算自己没有办法完全回应他，他也依旧眼含期冀，安安静静等着自己的回应。
　　余陵乔抬手轻轻搭在在那人的肩膀上，“不害怕吗？”
　　“怕什么？”
　　“怕我真有一天失败了，放弃自己，你就不怕自己赔本。”
　　抓住余陵乔的手，屋子里这般热，手依旧有些冰，将他的手握住，“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买卖不是这样做的。我不会让你轻易放弃你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离开。就算有一天我们真的无法相爱，那我们也还是朋友，陵乔，相信你自己一次，把一切交给你的灵魂，让他决定。”
　　人生再糟，也不过如此了。余陵乔与他对视许久，终于轻轻点了个头，“希望对得起槐花的大媒。”
　　孟则序眼中笑意流泻，都是人，处在什么地位，有什么身份，也都是人，人最本质的东西都不会变。余陵乔想开了，稍稍靠近，一点湿润留在了孟则序的唇上。
　　“我比你有礼貌多了。”知道他是在指什么，也不恼，“现在是我的了，所以你努努力，让我也像你这般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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