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坠眠冬

　　上午第二节课后，走廊上熙熙攘攘，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下楼。

　　阮遇晴和林夏晚挽着手，正低头讨论着周末的社团活动。

　　"晴晴，你说话剧社这次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你能演朱丽叶吗？"林夏晚歪着头眨巴眼睛，丸子头上的星星发卡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阮遇晴刚想回答，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力道——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啊——！"

　　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

　　视野天旋地转，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冰冷的楼梯扶手。

　　下一秒，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晴晴！"林夏晚惊叫一声，伸手去拉她，却已经来不及。

　　阮遇晴摔在楼梯拐角，额头狠狠撞上墙角，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

　　"有人摔倒了！"

　　"是阮遇晴！"

　　"天啊，额头流血了！"

　　阮遇晴勉强撑起身子，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额角，触到一片温热黏腻。

　　——流血了。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视线模糊间，看到楼梯上方站着几个女生，其中一个正收回手，脸上带着来不及掩饰的冷笑。

　　是许昭的追求者，高一二班周媛。

　　阮遇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眩晕感让她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

　　"让开。"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劈开嘈杂。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然后齐刷刷地让开一条路。

　　江烬站在楼梯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原本只是路过，可当他看到阮遇晴跌坐在地上，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时，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她受伤了。

　　——有人推了她。

　　这个认知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一股暴戾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但他没有发作。

　　他只是大步走下台阶，在阮遇晴面前单膝跪地，伸手轻轻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还好吗？"他声音很低，像是压抑着什么。

　　阮遇晴眨了眨眼，睫毛上沾了一点湿意。

　　她下意识想摇头，可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江烬的眼神更冷了。

　　下一秒，他直接伸手，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抱。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阮遇晴整个人僵住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江、江烬……我能走……"

　　"别动。"他低头看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你额头在流血，膝盖应该也磕到了。"

　　阮遇晴抿了抿唇，不敢再挣扎。

　　他的怀抱很稳，手臂线条紧绷，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处。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一丝清冽的雪松气息，干净又冷冽。

　　林夏晚在一旁急得跺脚："我去叫老师！"

　　江烬没说话，只是抱着阮遇晴大步朝医务室走去。

　　走廊上的学生纷纷侧目，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照，有人小声议论。

　　「那是江烬吧，怎么抱着那个女生啊」

　　「我好像失恋了」

　　可江烬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阮遇晴的睫毛轻轻颤着，额角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衬得她的皮肤更加苍白。

　　她的嘴唇因为疼痛微微抿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校服领口。

　　江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疼吗？

　　——他恨不得替她疼。

　　医务室的门被他一脚踢开，校医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江烬阴沉的脸，又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阮遇晴，立刻反应过来："快放床上！"

　　江烬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病床上，却始终没有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

　　校医检查了一下伤口，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阮遇晴这才缓过神来，小声说："谢谢医生……"

　　校医一边消毒一边问："怎么摔的？"

　　阮遇晴顿了顿，还没开口，江烬就冷冷道："有人推她。"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连校医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阮遇晴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他别说了。

　　江烬垂眸看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尚未平息，可对上她的目光，终究还是压下了那股戾气。

　　"……我去给你倒水。"他低声说，转身走向饮水机。

　　校医给阮遇晴贴上纱布，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去药柜拿药了。

　　医务室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烬端着水杯回来，递给她："喝点。"

　　阮遇晴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缩。

　　江烬没说话，只是在她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额角的纱布上，眼神晦暗不明。

　　"……我没事的。"阮遇晴小声说，"只是擦伤。"

　　江烬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是谁？"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

　　阮遇晴捏紧了水杯，犹豫了一下："……高三2班...周媛。"

　　江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阮遇晴赶紧补充："但可能只是意外……"

　　"不是意外。"江烬打断她，声音低沉，"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周媛收回的手，看到了她脸上得意的冷笑。

　　阮遇晴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烬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没受伤的那侧额头，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以后走路小心点。"他低声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别让我担心。"

　　阮遇晴睁大眼睛，脸颊瞬间红了。

　　江烬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微微泛红，迅速收回了手。

　　医务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江烬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阮遇晴偷偷看着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刚刚……是在担心她吗？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林夏晚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晴晴！你怎么样？！"

　　江烬立刻站起身，恢复了平常的冷淡模样："她没事。"

　　林夏晚看了看阮遇晴，又看了看江烬，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江同学抱来的啊？"

　　阮遇晴的脸更红了："夏晚！"

　　江烬轻咳一声，转身往外走："我去给你请假。"

　　他的背影挺拔修长。

　　阮遇晴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明明对别人那么冷淡，可对她……好像总是不一样的。

　　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时，许昭手里拎着个纸袋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看到阮遇晴额角的纱布时骤然紧缩。

　　他今天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

　　"晴晴。"他快步走到病床前，纸袋里飘出红枣枸杞的甜香，"校医怎么说？"

　　阮遇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许昭指尖一顿。

　　他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江烬留下的保温杯，杯壁上还凝着水珠。

　　"皮外伤。"林夏晚突然插话，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不过江同学可紧张了，直接公主抱......"

　　许昭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

　　他伸手要碰阮遇晴的额头，却在半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住。

　　"别碰伤口。"江烬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请假条。

　　他比许昭高出半个头，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对方，两人手腕相抵。

　　空气瞬间凝固。

　　许昭忽然笑了，收回手推了推眼镜："监控我看过了。"

　　他转向阮遇晴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周媛不会出现再你面前了，别怕。"

　　江烬冷笑一声，把请假条折好塞进阮遇晴书包侧袋。

　　他修长的手指擦过猫咪挂坠，惹得铃铛轻响。

　　"退学？"江烬抬眼，左眉尾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该庆幸。"

　　许昭脸色变了变。

　　他忽然弯腰凑近阮遇晴，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晚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家？我父亲刚好......"

　　"不用。"江烬拎起阮遇晴的书包甩到肩上，金属挂坠撞在他锁骨上发出轻响，"她今天要去喂猫。"

　　林夏晚突然呛到似的咳嗽起来，眼睛亮得吓人。

　　阮遇晴耳朵尖瞬间红透，手指揪着被单小声辩解："是、是江烬家的小猫......"

　　许昭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

　　他低头整理袖口，再抬头时又是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那明天见。"转身时鞋在地板上碾出轻微的声响。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切进医务室，江烬站在光暗交界处，后颈碎发被汗水浸湿。

　　阮遇晴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新鲜的血痕，像是刚刚攥拳太用力留下的。

　　"你......"她刚开口，林夏晚突然跳起来："我去买饮料！"跑出去时还贴心地把门摔得震天响。

　　寂静重新笼罩房间。

　　江烬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阳光流水般倾泻在他肩上。

　　他今天反常地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下肩胛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