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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之下
『越是平静的水面,越容易藏着暗流。——周予淮』
☆
接下来的一周,表面风平浪静。
周予淮照常上班,照常回家,照常在周五晚上去接许昭宁。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做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许昭宁会靠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他衬衫袖口的那粒贝壳扣。
一切如常。
但周予淮知道,这份平静只是假象。
周令仪不会容忍任何超出她掌控的事情存在,尤其是许昭宁。
她没来找许昭宁,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而是因为她不屑。她不认为一个普通的出版社编辑能拴住周予淮的心。
在她眼里,周予淮是周家的继承人,是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猎手,是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贵公子。他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停留?
她太了解他了,或者说,她以为自己了解。
周予淮从小就是别人追逐的对象,而他向来对谁都不在意。
他习惯了被人仰望,习惯了被人讨好,习惯了在感情里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周令仪相信,只要她不主动出手,周予淮迟早会厌倦这段关系,回到她为他规划好的轨道上。
所以,她只是冷眼旁观,等待他自己醒悟。
周予淮很清楚这一点。
因此,他表现得格外克制。
-
周令仪让他约林嘉怡吃饭,他去了。
餐厅选在林嘉怡喜欢的那家法式料理店,灯光柔和,小提琴声悠扬。
周予淮穿着得体的西装,举止优雅,谈吐从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恰到好处地维持着“青梅竹马”的距离。
林嘉怡显然很满意。
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长发微卷,耳垂上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看起来温婉又精致。她微微倾身,听周予淮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
“予淮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马场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怀念。
周予淮点头,“记得。”
“那时候你骑得特别好,我总追不上你。”她笑了笑,“后来我特意去学了马术,想着有一天能和你并肩骑一次。”
周予淮抬眼看她,唇角微扬,“现在骑得怎么样?”
“还不错。”林嘉怡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下次要不要比一比?”
周予淮轻笑,“好啊。”
他的语气温和,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林嘉怡没有察觉。
她太习惯给周予淮加滤镜了。
在她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光环,连敷衍都显得深情。
-
晚餐结束后,周予淮送她回家。
林嘉怡站在家门口,微微仰头看他,“予淮哥,下周我生日,你会来吗?”
周予淮点头,“会。”
林嘉怡笑了,“那我等你。”
周予淮目送她进门。转身离开时,脸上的笑意像退潮一样迅速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
他坐进车里,钥匙在锁孔旁蹭了两下才找准位置插进去。
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刺得他眼酸。
他给许昭宁发了条消息。
【周予淮】:睡了吗?
许昭宁很快回复。
【许昭宁】:还没,在改稿。这位作者把神经元放电比喻成“脑内蹦迪”,我得给他拽回学术频道。
周予淮的眉眼柔和下来,仿佛被这句话从水底打捞出来,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周予淮】:想你了
【周予淮】:胃突然有点疼,可能是刚才那家餐厅的奶油汁太腻了
【周予淮】:好吧,骗你的。只是想你想到胃疼
许昭宁发来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许昭宁】:阿淮今晚好肉麻!
【许昭宁】:少瞎说,想我才不会胃疼
周予淮低笑,指尖在屏幕上轻敲。
【周予淮】:是真的想你了
【许昭宁】:那你快点回来
【周予淮】:好
他收起手机,踩下油门,车子驶入夜色。
-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
一边应付林嘉怡,一边紧抓着许昭宁不放。这样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但他别无选择。
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反抗周令仪,那只会激怒她,让她把矛头对准许昭宁。
他也不能彻底放弃许昭宁,那等于亲手掐灭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现状,在周令仪的底线边缘试探,既不越界,也不退缩。
这一周,他表现得格外“听话”。
周令仪让他参加商业晚宴,他去了;让他陪林嘉怡吃饭,他去了;甚至让他出席林家的家宴,他也去了。
他像一个完美的傀儡。表面上顺从着周令仪的每一个指令,背地里却把所有的真实情绪都藏了起来。
只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塞进许昭宁的怀里。
许昭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没问。
她只是在他疲惫时,给他泡一杯加了一点点蜂蜜的热牛奶。
在他失眠时,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
在他半夜惊醒时,迷迷糊糊地钻进他怀里。
她的沉默,比任何安慰都让他心疼。像一种无声的托举,承接住他所有下坠的重量。
周予淮知道,自己亏欠她太多。
但他没办法给她承诺,至少现在不能。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补偿她。
记住她喜欢的每一本书,留意她爱吃的每一道菜。甚至偷偷记下她逛街时多看了两眼的那枚古董银质羽毛书签,第二天就买来夹在她正在校对的那沓稿纸里。
许昭宁每次发现这些小东西,都会耳根一红,然后叹口气,“周予淮,你钱多没处花?”
周予淮就笑着亲她,“嗯,只想给你花。”
许昭宁拿他没办法,只能把礼物收下。
然后在某天早晨,趁他还没醒,偷偷把一沓子现金塞进他的钱包里。
周予淮发现后,愣了好一会儿,哭笑不得,“许昭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昭宁理直气壮,“礼尚往来。”
周予淮捏着她的下巴亲她,“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还跟我分这么清?”
许昭宁耳根通红,却不肯服软,“一码归一码。我的稿费养你一天……还是没问题的。”
周予淮低笑,没再坚持。
他知道,许昭宁是在用这种方式维持自己的尊严。她不要他的施舍,不要他的怜悯,她要的,只是平等的爱。
周予淮爱极了她这副倔强的模样。
可越是爱,就越害怕失去。
这一周,他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许昭宁在给他熨那件常穿的灰衬衫。熨斗滑过,布料下却突然浮现出周令仪冷笑的脸。
许昭宁的手一顿,熨斗尖烫穿了一个洞。
那个洞越来越大,最后把她整个人也吞了进去。只剩下一股布料烧焦的糊味。
周予淮每次都会惊醒。
然后像寻找浮木般紧紧抱住怀里的许昭宁,直到她的体温和呼吸声一点一点驱散梦境里那令人窒息的焦糊味。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但他希望,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至少,让他准备好,怎么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护住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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