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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我刚刚应该主动为你解围的,”席乐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
“你父亲很生气。”孟鄢忽然道,“因为别人和他争抢东西害他丢了面子,更何况是他落在了下风。”
“你刚刚若是开口,只怕火上浇油。”
“我该怎么做……”一向游刃有余的席乐言在此刻变得茫然,曾经义无反顾参加游行时都是无比的坚定,可偏偏到了孟鄢面前时却发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孟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初小心翼翼的将席乐言划进自己的界限里,可现实总会给他当头一棒,或许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哪有这样关系的朋友,连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在外还要羞于启齿。
“我想让你开心,孟鄢。”席乐言握着他的手腕,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不会让你在受制于人,不会让你再受苦。”
话虽轻巧,做起来却难。
孟鄢深谙这个道理,他想起那日席乐言和老爷的争吵。愈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仅要自己受苦,还要牵连席乐言。
可对方凭什么因为自己趟这浑水,好好的少爷不当,非要跟自己这个男姨娘牵扯。孟鄢咬了咬牙,决定在事态严重之前,跟席乐言彻底划清界限。
“席乐言,我们……”
他话未说完,面前两个房间的门双双打开。
二人出去的太久,杜承昱和席老爷都坐不住了,结果一出来就看到席乐言攥着孟鄢的手腕。
席老爷再迟钝,也品出了些奇怪的苗条。杜承昱想起来好久之前,席乐言找他倾诉关于“孟鄢喜欢他该怎么办”这件事。
当时他觉得席乐言胡言乱语,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孟鄢眼底隐隐约约的泪光让当时那件事多了几分信服度,杜承昱目光僵硬地移到了另一边的席老爷身上。
对方愈渐阴沉的脸色,让杜承终于要明白,席乐言说的竟然是真的。
太他妈离谱了。
本来席老爷五十来岁忽然娶个男姨太回家就够让人震惊的,结果转头这个男姨太竟然爱上了家里的少爷!
我操了……
杜承昱抓了抓头发,这情况他也没见过啊!
“你们在干什么?”
席老爷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打醒了二人,孟鄢把手抽出来,对着席乐言轻声道:“多谢二少爷出手相助,这走廊里光线微弱,我看不清路险些摔倒。”
“诶哟!可不咋的!”杜承昱挪到席老爷身边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席叔叔您可得小心点,我上次来这就没看路,摔了个屁墩,疼了好几天呢!”
“是吗?”席老爷盯着席乐言,目光锐利,“你自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上厕所回来正巧碰见五姨太在外面透气,他说自己不常看戏,头一回见到颂春班,看到下面有人打赏,便也想下去凑个热闹。但是这里实在黑灯瞎火,他看不清路,险些摔了一跤。”
“就因为这事?”席老爷冲孟鄢招了招手,“想打赏直接和我说,一会儿结束我带你下去。”
“好,谢过老爷。”孟鄢柔柔地向老爷一笑,走过去挽住了席老爷的手臂,难得亲近的举动让席老爷半边身子都酥了,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带着孟鄢就要往回走。
杜承昱见状也赶紧拉着席乐言要回去,冲席老爷喊道:“那我先跟乐言回去!席叔叔一会见!”
席老爷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见了,结果杜承昱扯半天席乐言没扯动。
只见席乐言钉在原地,看着二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珠子恨不得要从眼眶里脱落,跟在孟鄢的身后。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杜承昱觉得他哥们真是疯了,整日跟男姨太纠缠不清,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人俩都进屋了!”
而此时席乐言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不过现在杜承昱也没心情听戏了,他把两人的椅子从看台搬回房间,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一张圆桌。
“你之前跟我说孟鄢喜欢你。”
“怎么?你刚才看出来了?”席乐言神情紧张起来,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攥紧了椅子的把手,“那我爹岂不是也会发现?孟鄢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一个感情出现了变化,不过这个人不一定是孟鄢——”
“而是你,席乐言。”
“胡说!”席乐言忽然站起,凳子差点给他踢翻,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我确实想拯救孟鄢,但我怎么能喜欢他!”
“你这个反应才不对劲,不喜欢你就说不喜欢,你急什么?”杜承昱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难不成是你看不上孟鄢,觉得这话侮辱了你?”
“那更不是!”席乐言急道,“我从来没有不尊重他!”
“那你自己品品,”杜承昱拍了拍椅子扶手,“又不说讨厌他,又不肯远离人家。就算你圣人心大爆发,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盯着席老爷和孟鄢,这大庭广众之下,你爹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承认吧,席乐言,你就是受不了孟鄢和你爹在一起。”
“那也不是我喜欢孟鄢的理由。”席乐言冷声道。
“你到底在自欺欺人个什么劲。”杜承昱也不明白,“就算他表现出强烈的不想留在你家的意愿了,那你直接找点方法让你爹不喜欢他不就得了。你还教他认字还给他买糖葫芦,你上一次还他妈鬼迷心窍地管我要两张电影票!老子还以为你要铁树开花了,结果竟然开到了你家五姨太身上!真是日了狗了,这叫什么事啊!”
杜承昱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最后不也没给我吗?”席乐言颇为不爽地皱起眉头不满道。
“电影都下映了,我上哪给你弄去。”杜承昱嘴角抽搐道,“幸好没弄,要不哪天东窗事发,我就是推波助澜的那个。”
“你想多了,”席乐言掩饰着自己混乱的内心,“我不能喜欢孟鄢。”
“看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你也知道你俩的身份隔阂吧。”杜承昱苦口婆心地劝他,“哥们多嘴一句,不管真的假的,你的喜欢最后都会让孟鄢万劫不复。”
席乐言的目光移向杜承昱,瞳孔深处翻涌出黑色的暗流。
“你若真想拯救他,就该远离孟鄢,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接近。”
.
回到家后,席乐言久违地坐在了钢琴前。
虽然许久未动,但是一直有人擦拭,所以并没有积下灰尘。
席乐言指尖落在白色的琴键上,目光看向琴谱,想用琴声驱散心中的烦闷,但是却无济于事,甚至曾经烂熟于心的《月光鸣奏曲》却屡屡中断,弹错了音。
他无法静下心。
杜承昱的话仍然回荡在席乐言的脑海里。
要远离孟鄢吗?
不,他不能这样做。席乐言转念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院里孟鄢生活得本就不幸福,自己陪在孟鄢身边时,孟鄢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他不能就这样扼杀。
孟鄢跟自己说过,若是有一天席家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那么他就会自由。
他一定会做到的。
孟鄢回来后,看着桌子上的纸笔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曾经让他爱不释手的东西,今日却要忍痛舍弃。
他让月牙帮忙丢出去,可是月牙知道这些东西对孟鄢来说很重要,平时都不让她乱动的,所以有些犹豫地跟孟鄢确认是不是真的要扔。
“扔到门外,不用管。”孟鄢对自己的内心下来最后通牒。
月牙只好看着孟鄢并不开心的模样,叹息着将东西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下。
夜里忽然下了大雪。
孟鄢想起今晚席乐言要去医院值班,之前他给自己看过他排班的日程表,指着上面画的红圈圈,笑的眼睛弯起,露出虎牙。
“上面画圈的就是我放假的时候,这样我就能来给你念报。”
“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孟鄢蜷缩在被褥里,忍着房间里的寒冷,对自己说道,“孟鄢,放过席乐言吧。”
雪越下越大,压垮了枯枝。
“小树枝都扛不住喽。”
华侨医院里又是许大夫和席乐言值班,许大夫望向窗外感叹这大雪,好在医院里供暖不错,不至于遭罪。
席乐言正翻看着病历,研究着上一次那个因吐血进手术室的孩子的病因。
“只是普通感冒,为什么孩子咳得那么严重……”席乐言皱着眉头道,“家长不重视吗?”
“不重视就不会来看病了,”许大夫道,“这几日如果没有事就证明只是普通感冒,如果再低烧,就要开会研究了。”
“我明白。”
席乐言望向天边,夜晚即将过去,雪也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这一夜都无眠。
孟鄢双眼通红地熬到了天亮。
他起床穿上衣服,时间太早月牙都没睡醒。孟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积雪在晨曦下泛着莹莹的光。
昨晚他让月牙扔掉的书本和报纸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台阶下面,但是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孟鄢蹲下身子,心疼地将上面的雪拂开,露出原本的面貌,连手被冻的僵硬泛红也顾不上了。
最上面的纸页被雪洇湿了,墨迹的边缘晕开成一片,当初他亲笔写下的“席乐言”这三个字变得模糊不清。
“回来吧,”孟鄢将这些东西抱在怀里,带进了房间,“我不会再丢掉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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