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请上对抗路

　　飞机落地就已经下午了，出去玩一趟下来差点没把他们累死。
　　涂余拖着行李箱，手上还拿着个小本本，好像是政治笔记。谈非见涂余在背东西，气的他也怒背了三篇课文。谈洁和涂远走在前面，讨论着明天要处理的邮件。
　　“钥匙给我。”谈非用笔戳了戳涂余的脸。
　　涂余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突然一个激灵瞬间回神：“卧槽！秦科？”
　　家门口的台阶上，秦科抱膝坐在地上，左脸赫然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涂余这才看到他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一样。
　　就连声音都听起来很惨，秦科说：“你们可算回来了……”
　　谈洁倒吸一口气：“小秦？你这是怎么了？”
　　虽说是这么问的，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秦科张了张嘴，突然“哇”地一下哭出来：“阿姨！我被我爸赶出来了！”
　　涂余和谈非面面相觑。谈洁赶紧开门：“快快先进来再说。”
　　客厅里，秦科捧着热手，抽抽搭搭地讲述事情经过。
　　秦科他们家的情况和谈非他们一样，一样是重组家庭，他爸也在他小时候早早找了后妈。但和他们不同的是，他爸后来又生了个妹妹……
　　“他说……”秦科抹着眼泪：“有胆的现在就去死……反正还有妹妹……”
　　这就是谈洁和涂余都没有在生第二个孩子的原因，尤其是谈洁，对此非常抵触。
　　当时谈洁和涂余结婚的时候就多次强调，自己只能有一个谈非，这是她唯一的孩子。
　　即使还有一个涂余。
　　涂余偷偷瞄了眼谈非，发现对方正盯着秦科脸上的巴掌印，眼神阴沉得吓人。
　　“先住这儿。”谈非突然开口：“涂余那张床能挤两个。”
　　“……嗯？”秦科愣住了：“可……可以吗？”
　　谈洁揉揉他的头发：“当然可以，需要明天阿姨去找你爸谈谈吗？”
　　秦科抽噎着说：“不……不用了……没用的。”
　　涂远是个嘴笨的，拿小孩哭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默默去铺床。
　　涂余凑到秦科旁边，戳了戳他的肿脸：“疼不？”
　　“废话！”秦科龇牙咧嘴：“你试试？”
　　“诶呦现在倒是来劲了！”
　　谈非拿着冰袋走过来，直接按在秦科脸上：“敷着。”
　　“嗷！轻点！你们兄弟俩怎么这么暴力呢！”秦科哀嚎。
　　涂余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秦科眼神飘忽：“就……问了下航班信息……”
　　“你问的谁？”涂余眯起眼睛。
　　“……谈非。”
　　“合着早就商量好了？”涂余猛地转头：“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谈非淡定地削苹果：“蠢。”
　　“操！”涂余差点动手打死他：“出了事凭什么不告诉我！”
　　“你算屁啊。”谈非把苹果切成小块：“就你那不靠谱样！”
　　秦科破涕为笑，谈非把苹果塞进涂余嘴里打断他的回击：“闭嘴吃你的。”
　　涂余一开始以为谈非就是说着玩玩，结果他就真的把秦科塞到涂余的床上了，涂余的床也不大，旁边得拼个小沙发才能睡得下两个人。
　　更何况个个都是一米八多的小伙子。
　　深夜，涂余被秦科压着，崩溃的看着天花板：“你妈的谈非……”
　　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才发现隔壁床根本就没人。
　　他蹑手蹑脚来到客厅，果然在厨房发现了正在厨房热牛奶的谈非。
　　“秦科都睡成个死猪了你还给他喝什么呢？”涂余小声问。
　　谈非摇头：“给你的。”
　　“嗯……哦……”涂余傻呵呵的接过杯子，指尖相触，两人都顿了顿。
　　“谢了。”涂余抿了口牛奶：“要不……我先在沙发睡吧。”
　　“嗯……拿条毯子。”
　　涂余不知如何回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秦科揉着眼睛出现：“我饿……”
　　谈非撇了涂余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睡得像个死猪？”
　　涂余也很无语：“谁知道呢。你没有办法用人的头脑去揣测猪。”
　　谈非叹了口气，转身打开冰箱：“只有速冻饺子。”
　　“我要吃三十个！”秦科举手。
　　“撑死你。”涂余翻白眼。
　　三个少年围坐在餐桌旁吃宵夜。秦科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说：“你们真好……”
　　这话不是瞎说的，虽说他们是朋友，但关系其实不远不近，还没熟到可以这么坦然的接受照顾的程度。
　　但为什么秦科敢来找他们呢？因为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就算今天来求助的是个陌生人他们一样会伸出援手。
　　倾尽全力的那种……
　　涂余踢了他一脚：“慢点吃，谁和你抢呢。”
　　谈非默默把蘸料推到秦科面前，突然对涂余说：“我明早要去参加个竞赛，一周不在家，回来了带你去买东西。”
　　涂余疑惑的问：“没听说有什么竞赛啊？”
　　“那是你蠢没人请你。”
　　“你一天不犯贱会死吗？”涂余戳了戳盘子说：“快点滚。”
　　“真是的，明明都舍不得嘴上还犟的要死。”秦科情绪有些低落说：“他说得对。我妹成绩好，又乖，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我这种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涂余气得不行，扔了筷子看着他：“那你去死好了，窗户在那边，我给你联系火葬场。”
　　秦科算是彻底理会到了涂余的嘴炮威力，坐在那不敢吭声。
　　之所以会难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太在意了。
　　谈非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之后打算怎么办？”
　　秦科也叹了口气，说道：“可能得在你们这里赖上一两个月，晚上出去打个工先挣上房租再说。”
　　“你觉得你这样还能学习？”谈非说：“在这儿住到高考吧，不缺一张嘴。”
　　涂余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秦科嘴里还塞着饺子，眼睛瞪得溜圆。
　　“你认真的？虽说我也同意吧……”涂余戳了戳谈非的手臂：“不管！那你把你的床空出来。”
　　谈非把最后一个饺子夹给秦科：“嗯。”
　　涂远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几件干净衣服：“诶呦，几个娃娃这是都饿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确定是自己吵闹的声音把父母都吵醒了，然后尴尬的笑了笑。
　　凌晨三点，涂余再次滚回自己床上，在沙发睡真的很难受，还不如去跟秦科挤。
　　涂余的目光落在在秦科手腕的淤青上。
　　涂余问：“你爸打的？”
　　“嗯。”秦科把脸埋进枕头：“他说我偷妹妹报兴趣班的钱……但是钱是我打工存的……”
　　涂余突然坐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个铁皮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百元钞票：“先拿着。”
　　“我不能……”
　　“算借的！利息按高利贷算！”涂余粗暴地把钱塞过去：“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涂余总感觉有些不安，夜深人静时，他听着身旁秦科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涂余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光着脚踩过那道月光，悄悄走到谈非床边。
　　谈非果然没睡，正用被子蒙着头玩手机，注意到身边有人，他掀开被子小声问：“睡不着？”
　　“嗯。”涂余盘腿坐在地毯上，压低声音：“你说……秦科他爸会不会杀到咱们家找麻烦啊。”
　　涂余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但总要有个理由才能找他。
　　“不会。”谈非打断他：“他爸就是个普通公司职员，没那个胆子。”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啊，果然还是你们关系好……”
　　谈非笑笑说：“还不是你一下课就往画室跑，他也要找得到你才行啊。”
　　涂余无语的挠了挠头，他打小就这样，性格孤僻不爱和人交流，自己总是在想办法让自己独处。但是真的没人找他了他又难受。
　　“我请假，你能不能带上我。”涂余拽着他的胳膊说。
　　“好好上课吧。”
　　“谈非……能不能说实话……”涂余有点心慌，趴在谈非的床边，小心的问：“我不和你吵架，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去。要是有竞赛为什么老师没在班里说过，我的成绩也很好为什么没有叫我去。”
　　谈非忍不住去摸他的脑袋，好半天都没说话。
　　涂余忍耐到极限，把他的手扯下去：“你是脑残吗？问你话呢能不能听懂？！”
　　谈非叹口气说：“物理竞赛，隔壁班的老师找过我，妈也会跟着去。”
　　涂余看了他半晌又垂头趴到床边，物理竞赛的话自己确实干不过谈非。
　　他想去牵谈非垂在床上的手，想让他带着自己一起走，想跟他说别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儿……
　　但想来想去终究是不能事事都让自己如意，涂余看着谈非，哑声说：“等你回来了去吃烤肉吧。”
　　“好啊。”谈非说：“不过你要先买东西还是先吃？”
　　“……先买。”
　　“行，那你可把你的钱包准备好了，我可是穷死了。”
　　涂余抱紧自己说：“别想了不可能，你说要给我买东西的那当然是你付钱了。”
　　“世界上就没有更会比你耍无赖的人了。”
　　涂余笑着抱拳：“彼此彼此。”
　　“滚去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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