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笔友

　　李婷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时，眼圈还是红的。主任的训斥像针一样扎在心上，那些“冲动”“狭隘”“影响校风”的字眼，让她既委屈又难堪。走廊里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她低着头，只想赶紧躲回教室。

　　“婷婷你没事吧？”同寝室的张萌赶紧迎上来，拉着她的胳膊往五班走，“刚才高屿来砸你桌子了，吓死我们了！他简直疯了，为了苏荔至于吗……”

　　李婷的脚步猛地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高屿？他竟然为了苏荔，做到这种地步？那股被嫉妒烧起来的火气瞬间压过了委屈，她咬着牙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回头的瞬间，她看见高屿站在走廊尽头，手里端着一个半满的水盆，水面晃荡着，映出他冷得像结了霜的脸。

　　“高屿你……”张萌吓得往后缩了缩。

　　高屿没看她，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落在李婷身上。他一步步走过来，步伐不快，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走廊里的喧闹声再次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盆水上，大气不敢出。

　　“你泼她的时候，想过后果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走廊里。

　　李婷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喉咙发紧：“我……”

　　“没什么想说的？”高屿停下脚步，离她不过两步远。他微微倾身，手里的水盆随着动作晃了晃，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那就自己尝尝。”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扬，整盆水兜头朝李婷泼了下去。

　　“哗——”

　　比刚才泼在苏荔身上更冷的水瞬间浸透了李婷的校服，十一月的风卷过走廊，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湿透的衣服里。她僵在原地，头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和眼泪混在一起。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张萌吓得尖叫起来，却被高屿扫过来的眼神钉在原地。

　　高屿把空盆往旁边一丢，发出哐当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发抖的李婷，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苏荔不屑于跟你计较，不代表没人治得了你。”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管好你的嫉妒心，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下次，就不是一盆水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李婷在原地，被冰冷的水和更刺骨的难堪包裹着，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发出压抑的哭声。

　　走廊里的目光复杂地在她身上流转，那些刚才还同情她的窃窃私语，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打量。李婷这才明白，有些报复，比愤怒的嘶吼更让人无地自容。高屿没走几步，忽然停在走廊中央。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还在探头探脑的同学，眼神里的戾气未散，像一头刚收了爪牙却依旧危险的兽。

　　“今天的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走廊都听得一清二楚，“是这婆娘自己惹出来的。”他下巴朝李婷的方向点了点，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别以为我现在脾气好了点，就当我没底线。”他的视线缓缓掠过人群，带着警告的意味，“苏荔是我同学，是我朋友——动她，就是碰我的底线。”

　　“刚才那一下，我没留手。”高屿顿了顿，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以后谁想试试，掂量掂量。”

　　他瞥了眼还在抽泣的李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还有，姓李的喜欢我？我只当是个屁。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别拿这当借口发疯。”

　　说完，他抬眼扫过那些还没散开的围观者，眼神骤然变冷：“都看够了？回班去。再在这儿转来转去，我不介意送你们每人一盆冰水，陪她凉快凉快。”

　　这话一出，走廊里的人瞬间作鸟兽散，连带着五班门口那些探头的脑袋也嗖地缩了回去。刚才还挤满人的走廊，眨眼间就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李婷、手足无措的张萌，以及地上那滩还在往下淌的水渍。

　　高屿没再回头，大步流星地走向楼梯口。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又冷又硬的影子，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划清了谁碰不得的界限。高屿推开自己班的后门时，教室里的早读声明显顿了一下，几道偷偷摸摸的目光飞快扫过来，又慌忙低下头。他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刚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旁边的叶辰就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刚教导主任来班里找你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叶辰压低声音，眼神往办公室的方向瞥了瞥，“估计是五班班主任告状了，你这脾气也太冲了。”

　　高屿扯了扯被风吹乱的衣领，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因为刚才攥水盆攥得太紧，还留着红印。“找我就找我。”他嗤笑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椅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反正这事没什么好掰扯的，错的就是姓李的。”

　　“你以为主任会听你这个？”叶辰皱了皱眉，“他最烦学生搞这种报复性的事，再说……”

　　“再说什么？”高屿抬眼，眼底的冷意还没散，“难道让她白泼苏荔一身水？还是等她下次搞出更难看的事？”他敲了敲桌面，语气硬得像块石头，“要么就让他老人家直接定案，姓李的寻衅滋事在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罚想骂随便，我认。但想把错摊到两边头上，没门。”

　　叶辰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太清楚高屿的性子，看着散漫，实则认准的理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牵扯到苏荔的事，更是半点退让都没有。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叶辰没再劝，只是往门口看了眼，“估计一会儿还得再来找你，你悠着点说。”

　　高屿没接话，从书包里抽出课本，却没翻页。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背上，明明是暖光，却像镀了层冷霜。他想起刚才苏荔在医务室里那句平静的“不关他的事”，又想起她被冷水浇透时站得笔直的背影——有些事，她不屑于计较，不代表他能当作没看见。

　　至于主任那里……他眯了眯眼，大不了就是写检讨、请家长。反正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他一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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