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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屿
整个六月,周浔几乎天天都准时出现在郑嘉嘉的下班路上。两人一见面就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总有说不完的话,黏在一起的时光总觉得不够用。
周浔在空余时间专研厨艺,慢慢了解她的饮食喜好,为她量身定做各种餐食。郑嘉嘉也越来越佩服他的毅力,或许是她太懒了,做不到天天开火做饭,机会都是点个外卖解决。十几块钱一份外卖,省时又省力,她已经很满足了。
六月是雨季,广东地区台风盛行。雨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倾倒而下,天地间一片混沌。狂风裹挟着暴雨,抽打着路边的树木,枝叶疯狂地摇摆,仿佛在痛苦地挣扎。雨滴砸在积水上,溅起层层白沫,宛如煮沸的开水。
而苦命的打工人,只要台风预警没到橙色,工作依旧进行。
清晨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郑嘉嘉举着一把透明大伞,脚步匆匆地往店里赶。她这爱卡点出门的习惯,偏巧总遇上临出门就泼下来的大雨,今天差点就栽在这雨里,赶不上打卡签到。
连绵的阴雨缠了好些日子,店里的地面总像沾着层潮气,走快了稍不留意就容易打滑。郑嘉嘉每天都特意叮嘱员工,多留意门口那块区域,勤着点拖擦,以防有顾客不小心摔着。
最近这阵,领导催报表的消息像雨点似的砸过来,郑嘉嘉被追得喘不过气。雨天生意本就清淡,她索性整日窝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和单据埋头整理数据。
可这边报表还没理出个头绪,负责进货的同事又来喊她,新一批茶叶到了,等着她去清点验收。她就这么在办公室和库房之间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连按时吃饭的空当都被挤没了。
周浔看她连轴转得憔悴,有些心疼。这些天不管雨下得多大,他都准时冒雨送来热乎饭菜,趁着她扒饭的间隙,还会挽起袖子帮着一起清点新到的茶叶,指尖拂过茶叶罐时,倒像是给她乱糟糟的日子添了点安稳的暖意。
“其实可以点外卖的,不用麻烦你天天过来送饭。”郑嘉嘉见周浔来了,才发觉又到晌午,急忙放下手里的资料,接过周浔递来的饭盒。
周浔轻抚了一下她的头,笑道:“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尝尝今天我研究的新菜好不好吃吧。”说完,两人相对而坐,一起吃饭。
这些天他带的都是两份饭,前几日郑嘉嘉嘀咕过:“你特意带过来还看着我吃,我有点不好意思。”第二天他就记在了心上,饭盒装着双份热菜热饭来,陪她一起坐在办公室的小桌前吃。两人边扒饭边闲聊,说说店里的趣事,讲讲路上的雨景,原本匆匆忙忙的一餐饭,倒吃出了几分热热闹闹的暖意,比一个人闷头吃舒心多了。
饭后,周浔接了一通电话着急忙慌的拎起饭盒袋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朝坐在电脑桌前的郑嘉嘉挥手道:“嘉嘉,公司那边有事找我,我先走啦~”
“等等。”郑嘉嘉放下鼠标,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将头靠在他胸前,双手环抱住,轻声道:“外面还在下雨,你用我的伞吧比较大。”说罢,放开手拿起门边的透明伞递给周浔。“路上注意安全。”
周浔一只手接过伞,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蜻蜓点水般柔软的吻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地离开茶馆。
下午,一批茶叶送到门口,郑嘉嘉需要出去清点。许是刚刚有人搬货进来,才打扫干净不久的地面,瞬间又被雨点打湿了。
郑嘉嘉刚走到茶馆大门,不料踩到门边一滩水,脚下一滑,整个人的重心陡然向右前方偏移,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倾斜。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可周围空无一物。右脚在落地时,因过度扭转而重重地向内弯折,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的膝盖也跟着弯曲,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她眉头紧蹙,牙齿咬住下唇,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手紧紧地捂住受伤的脚踝,脸上满是痛苦与懊悔。
后面两名员工见状往这边快速走来,最近的就是前台的杨雯,她以最快的速度跑来跟前,想扶又不敢扶,她不知道她伤到了哪,生怕会二次伤害。只能连忙关切道:“郑经理,你还好吗?可以动吗?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救护车,听着好像太严重了,实则不然,郑嘉嘉似乎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痛苦的直落泪。“我感觉是骨折了,叫救护车吧。”
杨雯立即打开手机通话拨打120,她蹲下看了看郑嘉嘉受伤的部位跟电话那头说:“你好,这里有人滑倒好像骨折了,地址……”
好在医院离得不算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救护车已经到门口了。医护人员从车上下来,询问了她一些情况后,挑起担架轻轻将她抬上去,杨雯也跟着上了车。
周浔刚把手头的事忙完,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给郑嘉嘉发消息:“忙完啦,等下过去接你下班?”消息发出去,对话框却迟迟没动静。他估摸着她八成正忙着对账或招呼客人,没功夫看手机,便收拾好东西转身往车库走,打算直接去店里等她。
刚走到车库门口,手机“叮咚”响了一声。郑嘉嘉的消息跳出来:“我现在在医院呢。”短短几个字像块石头砸进心里,周浔瞬间慌了神,手指都有些发颤,立刻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郑嘉嘉平平淡淡的一声“喂?”,他却急得声音都拔高了:“你怎么在医院啊?出什么事了?”对比之下,倒显得他比当事人还紧张。
“啊…我就是在门口那滑倒了,脚腕歪到就骨折了…”
“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周浔抓过车钥匙就往车库冲,心里急得像揣了团火,油门踩得比平时重了几分,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赶。
等他气喘吁吁找到病房楼层,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透过半开的门缝一看,郑嘉嘉正歪坐在病床上,和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聊得热络,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周浔心里莫名一沉,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脚步也放慢了些,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嘉嘉,你怎么样了?”他走近两步打断了二人谈话,满脸心疼的看着郑嘉嘉,眼睛飘到她受伤的脚踝立即怔住。
郑嘉嘉是脚踝骨折,被层层纱布暂时包裹起来,看着异常的肿大,现在她的右脚有点像哆啦A梦的脚,圆鼓鼓的。
郑嘉嘉下意识的缩了缩受伤的那条腿,瞬间疼痛蔓延开来,疼的她“咝”的一声,用手捂了捂弯曲的膝盖。
周浔急忙走近,想伸手去帮她把脚放到舒服的位置,还没等伸出手,旁边的年轻医生已经开口提醒:“小心些,别碰到伤口拉扯着了。”说着便要伸手过去扶。
周浔眼疾手快,抢先一步轻轻扶住郑嘉嘉的腿,半蹲下身,目光先朝医生那边扫了一眼,随即转向她,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认真:“我来帮你。”
“我是郑嘉嘉的主治医生,何屿。”年轻医生主动开口介绍,目光落在周浔身上。
周浔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郑嘉嘉的脚轻轻放直,听到声音他抬起眼,视线转向何屿,语气里满是焦灼:“何医生,嘉嘉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需要做手术吗?”
何屿理了理白大褂的袖口,神情严肃起来:“她目前的情况确实不算轻。送来时已经做了CT,现在还得等报告出来,才能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包括是否需要手术。”
周浔瞬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郑嘉嘉看出他的担忧,想调节一下气氛,她轻轻拍了拍周浔的肩膀,朝他笑着说:“没事的,骨折而已,接上就行了,地面太滑,一不小心就滑倒了,这能怪谁呢?”
周浔见她一副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心里莫名泛出一股酸楚,他轻牵她的手,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肩,试图给她一些□□上的安慰。“我会陪着你的。”
一旁的何屿有些看不过去,深吸一口气叮嘱道:“在护士没有进来通知之前尽量不要去动那条腿。”
郑嘉嘉连忙点头应到:“好的,知道了,何医生。”
何屿点点头,转身带上病房门离开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雨声。
周浔也点点头,目光一直追随着何屿直至离开。等到何屿关上门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们是认识吗?”
郑嘉嘉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后又摇头,她打算跟周浔细细道来:“六一那天,我在楼下买酱油,付钱的时候不小心把别人东西也给付了,当时还觉得尴尬呢,没想到他就是何医生,这不巧了嘛。”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目光紧紧锁住她:“所以你们刚刚是…见的第二面在打招呼?”
“对啊,而且他刚好是我的主治医生,就聊了几句。”说完,郑嘉嘉见周浔那略显尴尬的小表情有点好笑。她似乎想到什么,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强势的吻了一下他的唇。周浔被突然的一吻,直接呆住了,他傻傻的看着郑嘉嘉,没有说话。
郑嘉嘉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是看见我跟他说话,吃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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