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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只魔尊
待祝平安第二日醒来,陆清崖还靠在床尾沉睡,昨夜连累他跟着到半夜才睡,也是辛苦了。
松风在殿外叩门,“仙尊,沧溟剑阁送来......”
“放着。”祝平安轻声回应,松风推门进来,瞧见陆清崖留宿殿内,顿了一下。
似是被声音吵醒,陆清崖疲惫地眨眨眼,见到松风后连忙起身站在床侧。
祝平安坐起身,松风快步上前,为他整理散落的长发。
陆清崖欲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仙尊,剑阁阁主说要为您引进新的弟子,是他新收的亲传弟子,叫叶听潮。阁主想让您同他一起教养,不知您意下如何……”
收拾好后,祝平安随着松风离开。
他压住陆清崖意图跟上的脚步,示意他可以留在自己寝殿内休息。
两人缓步走远,唯有叶听潮那三个字宛若钉子一般扎在陆清崖心中。
他还是不甘心,恐惧眼前一切温情都要在那人面前成为泡影,刚不受控制地追出两步。
师尊斩钉截铁地回应,“不必。”
陆清崖眼眸亮起,运起灵力施展身法隔着段距离亦步亦趋。
祝平安淡漠的嗓音悠悠传来,“吾只会有陆清崖一个亲传弟子,至于日后是否会再收徒,他日再谈吧。”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像是昨晚入喉的烈酒直到此刻才在肠胃中翻涌起来,灼烧感顺着胸腔烧到面颊,陆清崖晕乎乎的,耳畔不断回响师尊的那句。
“吾只会有陆清崖一个亲传弟子。”
祝平安察觉到偷偷跟在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余光扫过去,陆清崖脸上挂着傻笑,愣愣站在原地。
他有些忍俊不禁,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告知松风今日不必再前往寝殿。
可即祝平安他再不想接纳这个原书男主,剧情还是强硬地将他带到了身前。
不过他倒也确实对这个天之骄子甚是好奇。
好奇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值得一个作者灌输全部的爱。
陆清崖抱着抄写完的经书朝藏书阁跑,半路看到沧溟剑阁的飞舟,正停在璇玑山脚。
他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连忙转向欲朝顶峰冲。
松风突然追上来拦住他,往他怀里塞了枚储物戒和一件月白长袍,“仙尊让你换了衣裳再去前殿。”
“为何?”陆清崖展开衣裳,袖口银线绣着流云纹,同师尊常穿的样式相同,他心下了然。
“剑阁那位叶公子来了。”松风压低声音,“仙尊说不能让璇玑山被人比下去。”
前殿鎏金香炉青烟袅袅,祝平安端坐主位,看着阶下少年行叩拜礼。
叶听潮一袭青白剑袍猎猎如浪,额间海浪银纹“潮生印”幽光浮动,衬得眉眼如冷玉雕琢。墨发束鲛绡银带,左耳垂悬着血玉髓剑魄,随呼吸泛赤色流光。
祝平安暗自咂舌,不愧是男主,看看这高配的样貌和一身珠光宝气,难怪上辈子陆清崖羡慕嫉妒恨。
凌沧澜乐呵呵地品了口茶,对自己这弟子越看越满意。
“平安,要我说,你不如还是把清崖那孩子给我吧,你也不乐意教弟子,图个清闲不好吗?”他笑眯眯地使坏。
祝平安瞥他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喜欢抢吾徒弟。”
“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惜才吗?”凌沧澜眼看说不通,摇头叹气地示意叶听潮呈上拜礼。
叶听潮双手上抬,狭长的木匣在开启的瞬间闪过一丝寒芒,“玄微仙尊,这是家师命晚辈献上的法器。”
他眉眼含笑,“听闻陆师兄精修剑道,此剑正合……”
“放着吧。”祝平安截断话头,指尖轻叩案几。
一侧侍奉的松风立刻上前接剑。
叶听潮也不恼,拱手笑道:“早闻陆师兄天资卓绝,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话音刚落,殿门处踏进一人,眉眼如画,鼻梁高挺似玉雕,唇若含朱。
乌发以银丝云纹冠半束,垂落的发丝拂过月白长袍的流云暗纹,衣袂翩然如笼薄雾。
殿内倏地静下来。
祝平安抬手掩去唇边浅笑,这死孩子还真给他长脸,现在他总算了解那些爱玩换装游戏的女孩子们是什么心理了。
凌沧澜抚掌大笑,“我还一直担心平安不知惜才浪费了个修仙的好苗子,现在看来,着实是我误会了。”
从陆清崖出现的那一刻,金丹中期的气息便隐约透露出来。
早知道他踏入修真不过二十余年,上次见他还停留在炼气大圆满,祝平安的确是废了心神在他身上的。这样倒是没浪费陆清崖这个人才,如今也在青年才俊中能拔得头筹了。
“清崖。”祝平安笑意盈盈开口,“来向你沧溟师叔问好。”
陆清崖上前恭敬行礼。
他的眼神不自觉去打量身侧的叶听潮。
上辈子就是这个人吸引走了小师妹的全部目光,想着,陆清崖涌上淡淡的烦躁。
随即他又想到凌沧澜这个老家伙非想要师尊收下叶听潮为弟子,陆清崖更是气得牙痒痒。
祝平安哑然地看着他头顶不断翻滚的“老东西”三个字,默默为凌沧澜这个旧友上了一柱香。
好兄弟,等我徒弟堕魔,我尽量保你不第一个送人头。
“过段时间便是宗门大比,虽自古以来是以璇玑山为主场地。但你只收了这一个徒弟,这次可是还决定不参加?”凌沧澜略微皱眉。
陆清崖头顶字幕一顿,这话意思太过明显,是想让祝平安多受几个徒弟应付宗门大比。
他抿唇不语,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师尊刚给予自己的片刻温情,难道就要被他人分了去吗?
霎时间,头顶翻滚的字变成了“死老头”。
祝平安只觉眼睛受到了精神污染,眼看这孩子脑内的天人交战都要写满整张脸了,他无奈招手让陆清崖在自己身侧落座。
两人款样相似的外袍交一前一后错落,祝平安不甚在意地呷了口茶,“自然是仅带他一人前去。”
凌沧澜若有所思打量着两人的穿着,又悄悄看看叶听潮,得到了一个充满抗拒的眼神。
随即他不赞同地说道:“宗门大比亲传弟子的比试可是把年龄限制放宽到了二百岁以下,那群老家伙可不要脸面,万一带上自己元婴期的徒弟……”
“你何时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了。”祝平安放下茶盏,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宗门大比本就是相互切磋。输赢重要吗?输了又怎样呢?他陆清崖依旧是吾唯一的亲传弟子。吾这璇玑山既为东道主,便不会那般小肚鸡肠。”
“况且就算比试出了意外,吾自会护着他。”祝平安朝座下惴惴不安的陆清崖投入安抚的眼神。
若是上辈子有人告诉陆清崖,听到他人的承诺会生出无限勇气,他定要嘲笑出声。
可现下对上师尊的目光,陆清崖只觉得心头的所有不安与忧虑都被抹除了。
只要师尊在,他就不用担心任何事。
凌沧澜思索片刻,叹息摇头,“我还真是越活越不如你了,年龄越大,愈是束手束脚。”
他和颜悦色地起身拍拍叶听潮的肩,“既然如此你这几日便就在璇玑山跟着清崖好好学习,等到宗门大比为师再来接你。”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余下殿内几人面面相觑。
叶听潮俊美的面容上出现几道崩坏般的裂痕,他带着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这是被抛弃了?”
“看起来……似乎是的……”陆清崖面色复杂。
他着实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但为了维持在师尊心中的印象,也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装着和叶听潮搞好关系了。
终究还是孩子啊。
祝平安感慨着,两个少年把自己的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想看不出都难。
暮色上涌,吞噬半片天空,陆清崖伏在藏书阁案几上对着烛火校勘经文。
门轴吱呀轻响,祝平安拎着食盒进来。
“放着吧。”他头也不抬,“我抄完自会给师尊送去。”
瓷碗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脆,陆清崖抬眼望去,莲藕排骨汤的热气正往上冒,汤面上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松风炖的。”祝平安的面容笼罩在暖色的烛光中,柔软了他的面部线条,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无害。
陆清崖顺从地放下笔,舀起一勺吹了吹。
室内变得一片安静祥和,唯有烛火噼啪炸开灯花的动静。
陆清崖捧着汤碗暖手,看师尊银发从肩头滑落,险些垂进砚台。
他下意识伸手去撩。
烛火轻摇,银发似月华凝成的溪流,在暖光中泛出熔金般的细碎辉芒。
发丝自指缝滑落,如冰蚕丝拂过掌心,凉意未散,尾梢却挑起一星跃动的暖橘。
“明日随吾下山。”祝平安唤回他的神志,“北麓村落有邪祟作乱。”
“叶公子那边……”
“与外人何干?”祝平安曲指弹在他的额头,“你才是璇玑山首徒。”
陆清崖只觉额头一阵麻意,垂头盯着汤碗里晃动的枸杞。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廊外,才恍然回神。
璇玑山首徒。
他重复咀嚼这几个字。
竟品味出无尽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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