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缠

　　眨眼间，沈如枝就看到那只狼妖飞身进了道观中，她连忙闪身躲到了道观的墙后。

　　只见，裴长林利爪直击屋顶上的“周从珏”，却被苏容与横笛一挡，那咄咄逼人的攻击瞬间溃散。

　　苏容与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长林，都是自己人，你这是作甚？”

　　“自己人……呵。”裴长林眸光一沉，他抬头望向屋檐上二人，“少主……你既告诉我此人是杀害我妻子的真凶，为何此刻又要护着他！？”

　　“唉，长林，你要杀的人不是牧霄吗，至于我身边这位嘛……是周从珏，周公子。”苏容与用笛子指了指周从珏。

　　“无、耻！”裴长林闪身飞上屋檐与苏，周二人缠斗到一起。

　　沈如枝趁着那些妖怪打斗的间隙，几步跑至司竹珩身边，她用力拍了拍司竹珩的脸：“喂，你醒醒啊，司竹珩！”

　　“沈……如……枝，是你……”妖怪眼帘轻起，声音却气若游丝。

　　司竹珩彻底晕厥过去，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任凭沈如枝如何晃他，他都再无半点反应，而后他化作一条小黑蛇盘踞在地。

　　沈如枝顾不得多想，将司竹珩抓起放入腰间的布袋中，飞一般的跑出了道观。

　　她跑到道观门口，见身后无人，深深吸了口气，刚准备闷头继续跑，却猛地撞到白衣男子的怀里。

　　“沈姑娘，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苏容与轻启薄唇，那双狐狸眼微微上挑。

　　“没，没有啊，你看那里！狼妖！”沈如枝指着苏容与身后喊到。

　　苏容与唇角微微上扬，握着笛子将沈如枝的指尖轻轻按下，他挑了挑眉毛，缓缓道：“沈姑娘，真是可爱呐。”

　　沈如枝立刻抽出腰间的黑剑，抬手将剑刃放至苏容与颈侧：“让我过去，不然我杀了你。”

　　“勇气可嘉！哈哈哈！勇气可嘉！”苏容与拍手笑道，“不过……凭你也想杀了我？”

　　苏容与反手握住那剑的剑刃，将沈如枝连人带剑的甩了出去，只听“砰”地一声，沈如枝撞到了道观前的那棵梨树下。

　　梨花如雪般飘落，这眼前的一片素白，到像极了她的将死之期。

　　沈如枝瘫坐在梨树下，血从她的嘴角渗出。

　　“沈姑娘，我不取你性命，你只要将那蛇妖交于我，我就放你走，如何？”苏容与慢慢朝她逼近。

　　“不要，沈姑娘！”倏地，狼妖从天而降，挡在她和苏容与中间。

　　裴长林回头朝沈如枝道：“沈姑娘，你快带着尊上走，我来掩护你们！”

　　“走？长林……你忘了你的力量是谁给你的吗？”苏容与眸中掠过一丝讥笑，他抬手一勾，裴长林身上的妖力竟开始抽离消散。

　　沈如枝注意到裴长林周身聚气了比刚刚还更为浓郁的黑气，他缓缓转过身，沈如枝这才发现，他额间的魔纹竟红的发黑。

　　“没了妖力做支撑，你很快就会入魔的……”苏容与轻声道，“既然你不愿归顺于我，那就好好送你的尊上，上路吧！”

　　苏容与目光转向沈如枝：“沈姑娘，玩得开心哦。”而后他便转身离去。

　　“你……！”沈如枝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对着狼妖喊到，“你醒醒啊！”

　　但那狼妖好似无意识一般，不闻沈如枝所言，他一道利爪下去，魔气朝沈如枝翻涌而来。

　　沈如枝侧身滚朝一边，右手在她装符箓的袋子里翻出了一张御火符朝那狼妖丢去。

　　可那符箓才及狼妖身侧，他周身的魔气便已将其吞噬干净。

　　狼妖利爪再落，沈如枝却退无可退，硬生生地承受住那一击，然而这次她的身上并未出现白光。

　　所以之前那几次都是司竹珩保护了我吗？沈如枝疼得晕了过去。

　　“枝枝，醒醒，枝枝……别睡啊……”

　　沈如枝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是谁？好熟悉的声音，好温暖的掌心……

　　沈如枝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正身在一处苍白之境。

　　这地方好生熟悉……是那天小棠带她去的那个幻境！

　　沈如枝坐起身，她朝四周张望，周围除了白还是白。

　　若这真是那个幻境，那小棠呢？沈如枝暗想。

　　“笨蛋！回头！我在这呢！”

　　沈如枝转扭过头，看到自己身后，赫然矗立着一大棵梨树，梨树的枝桠之上，坐着的正是小棠。

　　“小棠？我……是死了吗？”沈如枝皱眉道。

　　“呸呸呸，笨蛋！竟说些不吉利的！”小棠从树枝上跃至地面，“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我这是在哪？”沈如枝问道。

　　“这是我的残魂留下的幻境啦！”小棠朝她眨了眨眼，俏皮道。

　　“残魂……小棠，你恢复记忆啦？”沈如枝眸光一闪。

　　“唔，也不算吧，我还是记不起之前的事，不过……我知道外面的那只妖是我的爱人。”小棠看着无边的苍白，轻声道。

　　“枝枝，你可以帮帮他吗？”

　　“可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沈如枝摇了摇头。

　　“用你的剑，斩断他身上的魔气。”小棠指了指沈如枝腰间的剑。

　　“我的剑……可是小棠，你给我的这柄这剑根本没用啊……”沈如枝不解道。

　　“心之所想，便为剑之向。”小棠缓缓道，“枝枝，上次我让你感受恨，只是用这剑的其中一环，但……你不能只有恨，你还要有怜及苍生之悲悯心，守护天下之坚毅心，和你自身强大的灵力，唯有这样，方能与此剑共鸣，直至人剑合一之境。”

　　“悲悯心，坚毅……灵力，但这些我现在都没有啊。”沈如枝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所以我们枝枝还要慢慢成长啊。”小棠对低垂着眼帘看着坐在地上的沈如枝，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意，“好啦，笨蛋，这次就交给我吧！以后……可要好好修炼哦！”

　　小棠朝沈如枝伸出了一只手：“枝枝，快起来。”

　　沈如枝右手轻按在小棠的掌心，借力缓缓站起身来。

　　“那我该怎么做呢，小棠……”

　　小棠伏在沈如枝的肩头，她发间悦耳的铃铛声在沈如枝耳边响起，她的手轻轻搭在沈如枝手臂的下方：“你只需要坚定的握住你手中的剑就好啦！”

　　小棠引着少女的手腕，凌空一旋，舞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霎时，一道凌厉的剑气破开了这苍白之境，直抵狼妖身前。

　　空气中芳香四溢，那剑气骤然凝作一朵朵梨花花瓣，如潺潺流水一般绕于狼妖身侧。

　　“醒过来啊！阿林！”

　　裴长林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额间的暗纹在渐渐消退。

　　“小棠……小棠！”

　　梨花树下，小棠的残魂静静伫立，一如当初和裴长林初见那般，鲜活灵动。

　　沈如枝注意到，小棠的身形变得比幻境中高挑了些，面容也更显成熟，正是白天她和司竹珩所见的模样。。

　　裴长林迅速上前，轻轻佣住小棠，颤声道：“小棠，都怪我，我没赶回来救你，我……”

　　“傻阿林，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小棠温柔道，她指尖轻抚过裴长林的额头：“我的阿林，不应该是十恶不赦的魔。”

　　“小棠，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只想为你报仇……”裴长林的脸埋在小棠的肩头，哭得像一个孩子。

　　“好啦，阿林，别难过啦！”小棠抹了抹裴长林的头。

　　“小棠，别走好不好，我……”

　　“啧啧啧，还真是对苦命鸳鸯啊！”苏容与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站在一旁一副欣赏好戏的表情，他的身边还跟着周从珏。

　　“苏容与！”裴长林转过身，望着那狐狸，咬牙切齿道。

　　“真是想不到，裴长觉的弟弟竟是个痴情种。”苏容与笑了笑。

　　“苏容与，你到底想干什么。”裴长林冷冷道。

　　“干什么，当然是来接我的好兄长回家啊！”苏容与目光转至沈如枝身上。

　　沈如枝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布袋：“你，休想！”

　　“沈姑娘，这蛇妖不是威胁过你吗，你这么护着他作甚？来，把他交给我，从此你就自由了。”苏容与蛊惑道。

　　“沈姑娘，快捂住耳朵，他在迷惑你！”裴长林回过头对着沈如枝吼了一句。

　　沈如枝赶忙捂好自己的耳朵。

　　“哼，碍事。”苏容与冷哼一声，他朝自己身边站着的人，递了个眼神，“该怎么做，你知道的吧。”

　　“是，恩主。”周从珏微微颔首他提剑走上前，“呵，妖孽，受死吧！”

　　眨眼间，几道凌厉的剑气朝沈如枝他们袭来，但都被小棠一道道还了回去。

　　“兴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掌握冷香凝的诀窍啊！”小棠脆声道，她唇角微微上扬，“用的还是这么烂！”

　　小棠从发间取出铃铛，化为长剑，回过头轻笑一声：“阿林，枝枝，让我再护你们一次吧。”

　　“不要！”沈如枝，裴长林异口同声道。

　　小棠挺直身躯，手中的两柄利剑，轻巧且迅速的地挥动着，剑影重重，一道道剑气至扑向周，苏二人。

　　“该死的是你们！”小棠喝道。

　　兴德挡不住这潮涌般的剑气，被逼得酿跄后退了几步，他的身体和手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伤痕。

　　“恩主，怎么办……”兴德捂着心口，他感觉身体好似被切成了几十片，快要撑不住了。

　　“废物！”苏容与眸底闪过一丝狠厉，“呵，残魂都如此厉害，看来尊主当年设局除了你，还真是做对了。”

　　苏容与的竹笛在他手中倏然变长，他一个闪身来到小棠面前，刚想给她迎头一击，却见小棠闪至他身后，剑尖冲他背后轻轻一点。

　　不远处梨树发出一道道晃眼的白光，那写光汇聚成一把利刃，朝苏容与劈来。

　　“死了也不安生！”苏容与恨恨道，“耗尽你在此地残存的灵力，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转世为人了！”

　　“那又如何，能护住我爱的人，比你们这群薄情寡义的家伙，我已好上千倍万倍！”小棠正声道。

　　苏容予被这一剑劈得跪坐在地，他抬眸，不屑道：“可惜了，你这么做，不过是让我暂时受伤罢了，等我恢复后，我有千万种法子杀了裴长林，取走我要的东西。”

　　“那你今天……就留在这吧！”小棠眸光一闪，反手将剑抵在狐妖的脖颈处。

　　就在小棠准备给狐妖最后一击时，兴德不知从何处取得张符箓朝小棠丢去。
　　沈如枝见状，立刻挥剑，欲用剑气将那符箓劈碎，然而还是迟了半刻，那符已飞至小棠身上。

　　小棠瞳孔放大，瞬间跪坐在地。

　　“小棠！”沈如枝朝着小棠倒地的方向奔去。

　　“再会了，沈姑娘！”苏容与勾唇道，而后他和兴德飞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沈如枝想追上去，却被小棠扯住了衣袖
　　：“别去，阿枝你现在打不过他。”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你。”沈如枝蹲下身，看着小棠逐渐透明的身体，她鼻头一酸，眼框里蓄满了眼泪。

　　“傻丫头，我已经死了啊。”小棠轻轻叹了口气，温柔的拍了拍沈如枝的头，“不哭啦，不哭啦……”

　　“长林，快替我哄哄她。”小棠拉了拉站在一旁的裴长林。

　　裴长林不语，只是将小棠一把抱在怀里，过了好一会他才松开，他的指尖轻抚过小棠的脸颊，为她轻柔地整理好散在额间的碎发后，他盯着小棠，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地面。

　　“长林，你怎么也哭了，你们俩都哭了，我该怎么哄。”小棠望着他目光柔了下去，无奈道。

　　“别走……”裴长林哭得像一个孩子，他颤着声，将小棠紧紧搂在怀里，“别离开我……”

　　“从前我是修士，最喜欢用这符箓，可现在最怕的却是这它……但好在是护下你们了。”
　　小棠的头抵在裴长林的肩上，她回抱住妖怪，一滴泪自她眼尾划过，“傻阿林，我这么努力的救你，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好吗。”

　　裴长林用力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怀中人在渐渐消散，而那满树盛开的梨花瞬间枯萎，只余一棵枯树，独自立于风中。

　　自此世间再无小棠……

　　沈如枝看着消散于空中的小棠，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她这泪水似乎没完没了了，怎么擦也擦不尽，衣袖都被她哭湿了一片，没人告诉过她，离别，原来这么酸这么涩。

　　“沈姑娘。”裴长林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走了，尊上就交给你了。”

　　沈如枝吸了吸鼻子，收住了眼泪，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要去哪？”

　　“报仇。”裴长林冷冷道。

　　“可你现在这样……难道你还要做魔吗？”沈如枝不解，蹙眉问道。

　　“不会的。”裴长林摇了摇头，“不会再做魔了，柒怜山有灵草可以让我恢复几成妖力，我去寻来吃下，便可为小棠报仇了。”

　　“可苏容与妖力强大……”沈如枝犹豫道。

　　“若真到那时，沈姑娘可愿帮我？”裴长林问到期。

　　沈如枝用力地点了点头：“愿意，自是愿意的，我定要杀那苏容与千万遍！”

　　“那我先谢过沈姑娘了。”裴长林眼中透出淡淡地忧伤，“对了，沈姑娘，画水镇上的人是我杀的，我知我罪孽深重，但他们也该死……可万剑宗的人并非是我所杀。”

　　“嗯……我知道，杀周从珏的是牧霄吧，对自己座下的弟子都如此残忍，当真是连畜牲都不如。”沈如枝咬了咬牙，怒斥道。

　　“沈姑娘。”裴长林站起身，微微扬唇，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再相见时，可莫要再如今日这般……修为不济了，竟连我这种小妖都无法反抗，下次好歹，也得让我刮目相看才是。”

　　“我……”沈如枝话还没说出口，裴长林便化作狼形，消失在密林之中。

　　“阿枝，阿枝！”

　　沈如枝扭头看向朝她跑来的江临川。

　　“阿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你是……哭了吗？”江临川忧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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