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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
距离集体任务结束已有几日,同学们渐渐从结束任务的闲散状态休息过来,逐渐投身于新的积分任务。不过秋日似乎天生就适合在阳光下小憩,有着完全不同于夏日的懒惰气氛,就连呼吸都带上几分闲适。
下午,泱浔刚和逐渐相熟的同学们用餐完毕,后返回教学楼,此刻正准备到哪个公共休息区发个饭晕,却见中央走廊不远处的布告栏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
这也立刻调动起她的好奇因子,她走上前去,耐心等待前方的几名同学耗尽了兴致离开后,勉强可以看清事物的全貌:
几名忙碌的初等部学生正在张贴着数张设计华丽,颜色鲜亮的大型海报,而他们的身旁伫立着一名佩戴高等部徽章,看起来气度不凡的男生。
他身姿挺拔,打了发蜡的棕褐色短发被整齐地梳在脑后,有几根调皮地垂在头顶。整体线条精致,侧脸的弧度像是用某种尺规经过不断打磨后筑成,完美到无可比拟。他的下颌微微抬起,着眼落在徐徐铺开的海报上,像是位艺术家正在观赏他最呕心沥血的作品,但落在那些忙碌的身影上时,狭长的眼眸里迅速凝结了一层冰霜。
“左边,再高一点,蠢货,对齐线都看不到吗?”
“啧,动作快点,和你们这些低等人呆在一起简直要把我的衣服熏臭。”
“拜托你们动动那小的可怜的脑子吧,你们的人生除了‘失败’之外还有任何的定义吗?”
“我要是你,就找个垃圾站跳进去,结束悲哀的一生。”
“别浪费我的时间,文艺部可是很忙的。”
他手执着一根镶嵌着璀璨宝石的指挥棒,漫不经心地挥动着,间或狠狠抽打在动作慢下来的学生后背上。他的身边还凑着几名学生,挂在脸上的是显而易见的谄媚。
顺着他的视线,泱浔看到了海报的全貌:带着邪恶狞笑的南瓜,扭曲的城堡剪影,以及显眼的华丽标题——“恩典之夜”,下面还有小字标注着诸如“积分狩猎”,“生存挑战”,“阵营对决”等危险又让人血脉偾张的词汇。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也同样传进泱浔的耳朵,带着某种神秘的兴奋:
“哇,在宣传什么新活动!”
“积分狩猎?奖励一定很丰厚吧?”
“我听前辈说是的,去年的狩猎场好几个人扮猪吃老虎,高等部的人都被拽下来了。真想现场看到啊,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
“那个指挥的人是谁啊?看着排场好大。”
“康莱,文艺部的部长,几个学生会的头儿之一,家里背景硬得很,尽量别惹到他。”
“为什么他脾气那么臭,文艺部还有那么多人加入?”
“除了有积分拿,据说还有不少同学是冲着部长的脸去的,好像还有就喜欢他这种脾气。话说你居然不知道......不对,你是?”
他们讲着讲着,意识到哪里不对,这才转头看向刚刚提出两个疑问的局外人——泱浔,投来疑惑又警惕的表情。
“啊哈哈......好奇,好奇。”泱浔一边打着哈哈,一边顺着人流走向更核心的区域。
康莱......她记住了,霍诺和颜雨那里密不透风,但负责人总不可能守口如瓶吧?尤其需要这种需要人气的大型活动。
于是泱浔抻长脖子,企图在有些摇摇晃晃的海报上捕捉更多细节时,那根指挥棒横在自己眼前,尾端的尖刺几乎要戳进她的眼睛,康莱明显不悦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喂,看什么看?”
那副带着轻视的眼睛落到泱浔身上,他瞥见对方身上很明显做工品质都略显粗糙的制服,眸中的轻蔑更深了几分,他从鼻子里挤出冷哼,带着某种意料之中的表情。
“一副没见识的蠢样子,果然是低等部的废物。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耽误我们布置。”
“你说什么?!”他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点燃了泱浔的火气。
“低等部就是低等部,一点火气就炸翻天,如果能把心思多放在提升能力上,说不定还能变成有用点的垃圾。”康莱扭动手腕,那指挥棒的尖端陡然间刺入泱浔的肩膀,骨缝深处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韦尔特能给你们这群社会渣子提供一次和高等部平等对话的机会,你不心怀感激就算了,还敢在这里叫嚣。”
他拍了拍手,身边连声应和的同学立刻动身,不顾泱浔的挣扎,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肩膀,将之远远地甩出教学楼。
她屁股着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周围看热闹的,和只是路过的同学们立刻退远了数步。泱浔慢慢地从头昏脑胀中回神,摇摇晃晃地扶着脑袋起身,被如此直白的瞧不起固然让她非常火大,但也让她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积分狩猎,可以和高等部平等对话,将他们拽下台......这场“狂欢夜”,绝对不像书本里讲到过的变装派对,尽情放纵,而是隐藏着更深层次不容错过的秘密。
但是......
接连的碰壁像几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泱浔心头,这种被无形的厚障壁隔绝在外的感觉,使她逐渐建立起来的,融入这个环境的希望又落空了些许。
但她眼下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硬闯文艺部的活动筹备处,或者学生会例会?那除了给自己惹上麻烦外,毫无益处。
久违的,不被信任的感觉翻涌上来,让泱浔重新回想起自己过去冰冷的学生时代。没有嘲笑,没有言语攻击,只有......漠视,不断的漠视。
突然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过去并无不同,但它们仿佛在呼吸间,失去了曾经的温度与色彩。像是置身于深海,被潮水带走全部为何而生的意愿,又像是灵魂一瞬间脱离躯体,万物流逝于指尖。
重力裹挟着身体,连抬起手臂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身体在下沉,沉到更黑的地方去,自己并不觉得难受,耳畔的呼啸声由近,及远,只有头顶那团光影在不断晃动,摇曳......
泱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只是突然恢复意识后,才惊觉自己抱着包站在宿舍门后。手机软件显示着很多条未读通知,霍诺的,颜雨的,还有学校群发的垃圾广告,但此刻没有心情回复。
那些令人难过的情绪还在,并且有即将冲破理智的征兆。泱浔泄愤似的将背包掼到床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消解心中郁结之气,背包落在床间绽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纸张雪片似的散落出来,那管液体置之其中,那柔和的粉色在此刻显得格外的诱人。
“在难受的时候喝掉,很有用。”书辞的话在此刻似一根细小的羽毛在心尖处撩拨,像是某种致命的毒药,带着引人沉沦的魅力。
泱浔不由得伸出手去。
拔开针管的尾端,一股复杂的香味扑面而来,像是刚出炉面包的黄油味,咖啡的油脂气,亦或是......她与某人同床共枕时,对方身上渗过来的雪松香。
它入口是极度的甜,像是奶油在舌尖化开,不是腻人的糖精味,更像是蜂蜜般的,混合阳光雨露般的柔和。她砸吧着嘴,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身体里那股肆虐的风暴竟在此刻神奇的一扫而空,满足感充盈了四肢百骸,就连那颗心脏都像是复苏般加速跃动着。
幸福。
只能用这个词来描述。
只可惜这样的幸福电光石火间消逝,此刻针管内的液体只剩下一半不到。
泱浔有些呆愣地凝视着这支针管,玻璃管壁映着她的脸,在液体不断晃动下扭曲成滑稽可笑的表情。
这东西......这么有用?
她如获新生般地躺在床上扭来扭去,方才那些奇妙的感觉仍在脑内不断的回味着,怎么赶也赶不走。末了,她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试图用困意对抗这特殊的悸动。
那一晚,泱浔睡得不算太好,太多令人兴奋的的画面充斥在脑海,它们相织,相撞,碎裂在意识的各个角落,她在梦里不断亲历着,大脑长时间处于兴奋状态,像是走在永远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结果就是第二天,她勉强从梦中苏醒,浑身酸痛,躯体像被打散重组,但头脑却异常清醒。上午的课程时间稍纵即逝,愉快地和同学们共进午餐,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学校游荡,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映刻在泱浔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镀上一层明亮,但毫不刺眼的暖橘色,天空明亮干净,鲜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盘旋,后又腾空而去。暖风拂过林间,将仍带着少许绿意的叶片挽留。老叶滑落而下,它们尚未干枯,学生们经过时,仅能发出细碎的回响。
这一切都太过美好,似是缪斯带给人间的绝美画卷,泱浔看得入迷,又太过兴奋,反而忽略了身旁的周遭。
“哎呀!”
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肩部传来闷痛,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碰撞在大理石地面的沉闷声响。
那是同属于初等部的一位同学,抱着看起来就不轻的花盆,此刻经过这么一撞,盆身裂成几块,淡蓝色的花朵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土间,看上去奄奄一息。
“抱歉,没事吧?我刚刚没看路。”泱浔这才从窗外的风景里回过神来,俯下身将来者搀扶起来。
对方缓慢地爬起身,二人短暂相碰的几秒,她鼻子微动,愣怔了一瞬,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只是这花......”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盯着这堆一片狼藉,绞着两端粗细不一的麻花辫尾端,似乎快要哭出来,“怎么办......这是文艺部需要的,前辈特地叮嘱我......”
“让我来处理吧!”泱浔紧忙回应,她联想起昨日康莱的嘴脸,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搞砸了大事,“我去帮你重新拿一盆过来,然后再亲自和文艺部讲,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哭啊!”
那同学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眼瞳里荡漾着水光,“那......需要先去植物室,再带到这层最右边那间,我要把这里弄干净,其他的,拜托你了......”
话落,她便逃也似地飞奔离开,不久后带着清扫工具折返,就好像不及时将这里清理好,她就要面临天大的责罚。
泱浔随手拾起一朵小花用作对比,那位同学道别后,即刻前往植物室——属于高等部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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