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

　　“那年冬，初雪来的格外猛烈。狂风呼啸过的原野已没在雪层下，陷入死寂般的长眠——如果不是世界陷入了沉睡，发不出一点声来，她是怎么也听不见那微弱的鸣咽的，更不可能从雪堆中抱起那尚在襁褓中的——弃婴。”

　　——序言
　　今年的春比往年来的早。溪水已偷偷潜过浮冰，向远方奔去。熬过了冬的麻雀正试图叫醒整个世界——真是一幅单调到令人看不真切景色。
　　忽的，似是一段“红绫”，凭风掠过溪流，在原野上驰骋，捎带着扯破了这无聊的景色。
　　快进松柏林时，它骤地侧身，停在了一块巨石前。
　　明如月翻身下马，从腰间取下葫芦，靠着巨石，抿起酒来。片刻过后，唐柳如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啧，这么慢啊。”明如月看都没看，只自顾自地抿酒。众人也都下了马，寻了避风的地方歇息。
　　世明昼：“师尊，您策马技术肯定比我们好不少啊，咱都不在一个层次，怎么比呐！”
　　明如月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本尊可没说要比，要怪就怪你没实力。”
　　世明昼也拿她没法儿，只敢窃窃道：“对对对……”
　　停息片刻后，几人便策马进了松柏林。世暗夜：“据地图来看，离圣骑殿只有不到五十里路了，沿这条道走，穿过林子就到了。”
　　圣骑殿，坐落于烈日境内，袁邺高原东部，是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应相师尊要求，明如月决定先带几人去烈日浪上一圈，再往清星走，去和自己的师尊会面。
　　一行人从港口出发，一路策马而行，逍遥自在，好生快活！
　　不多时，几人已出了林子，来到圣骑殿周遭——
　　教堂样式的宫殿屹立于原野上，浮夸的菱格壁窗和单调的黑十字架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文艺复兴时期遗留下的古董一样……当然，这里还有从大陆各处来的大量游客。
　　众人挤进人群，艰难地向前挪去——
　　世明昼：“这人也太多了吧——你们在哪啊？！”
　　林如雪被几个高大的男士夹在了中间，挤不出来，也钻不出去，只好大声回应他道：“我在这儿！”
　　世暗夜：“……”
　　唐柳如：“好多人……”
　　明如月：“景点嘛，没人才不正常吧！都小心些，到前头的楼梯那集合！”
　　听到师尊的话后，几人都尽力往那个楼梯挤去，唯有林如雪，仍被夹在人群中，动弹不得。林如雪：“······要不改天学下怎么飞吧···”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雪儿，你在这儿吗？！”
　　“欸，明昼？！”
　　世明昼将手伸过来，对她道：“抓住，师兄带你从天上飞——过去~”
　　“嗯！”
　　女孩紧忙抓住他的手腕，“我准备好啦——”不等她反应，世明昼便带着她高高跃起，使出一招移步换影，从人群上方掠过，最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楼梯旁。
　　林如雪OS：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挺帅……
　　其余几人也各寻法子，陆续挤了过来——这楼梯算是个内部检票口，要想去楼上深入参观，就得另外买票。
　　几人在角落里喘息，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密麻麻的人头和密麻麻的人头……
　　明如月OS：这是看景，还是看人啊……
　　“为什么楼梯空荡荡的，没有人上去吗？”
　　被唐柳如这么一问，众人才注意到楼梯的空无一人——“要不…去看看？”
　　……
　　“你们这内场票……”
　　“不卖”
　　“哈？！”
　　“不卖”
　　“你就不能……”
　　“不卖”
　　……
　　明如月和检票口的那位女子进行了“深入的意见交换”，最终也没能分出个高下来。明如月：“……有票不卖，你……”
　　检票员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说不卖就不卖，尤其不卖给你这种人……”
　　世明昼：“师尊您冷静啊！这不兴动手欸！”
　　······
　　没办法，几人只好退回一旁的角落打算休息一下再战人群——
　　“林大公子，您请。祝您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就在这时，楼梯侧的门开了，那位检票员小姐立刻迎了上去，殷勤地向一位贵公子问好。
　　看到这一幕，明如月愈发不爽：“难怪不卖票原来是要留下来巴结公子哥呢~”
　　四人都不敢言语，那位贵公子似也听到了明如月说的，颇有不悦地停下，看向了她。
　　一时火药味弥漫周围，两人都盯着对方，好似下一秒就会给对方来个突然袭击。
　　“哎？！那个，林大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和这种人计较什么……我，我还是先带您上去吧，您看如何……”
　　那位贵公子没说什么，仍死死盯住明如月，手也抚上了刀鞘。
　　这个角落正巧在柱后，阳光照不过来，格外阴森，这会儿更是像寒冬中的冰窖，凄神寒骨。
　　“这位前辈，您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蛮横无理了。”
　　明如月冷笑道：“哼，不敢，不敢～”
　　听出她话里的讥讽，这位林大公子也愈发气愤......
　　“唰！”他利落抽刀，向明如月劈来，却被她躲过，砍了空。地砖却被劈的四分五裂。
　　明如月见对方动手，心里反倒畅快了些——“那就来吧！”随即便扯下赶来的守卫的长矛，高高跃起，直向他身前劈去。
　　“唰！”林大公子向后闪避，明如月顺势调整身体，一脚踹向他腰部，却被刀挡下，只得借力脱身，拽起长矛。不等反应，便迎面接住他的利刃……双方你一来我一往地扭打在了一起，最终夺门而出，在殿外较量起来。
　　而此时的楼梯旁，检票员小姐已不知躲去了哪儿，闻声赶来的守卫也倒了一地，本在游赏的人群见这边刀剑相迎，生怕不留神就丢了命，也都跑得差不多了，就剩几个胆大爱凑热闹的远远观望，大殿中格外地寂静。
　　世明昼：“……谁去劝劝师尊。”
　　世暗夜：“师尊说她不在时，要听‘师兄’的。”
　　唐柳如：“赞同。”
　　世明昼：“……”
　　林如雪不语，只盯着那尊雕像出神——方才人太多，几人都没注意到大殿中央立着的那个雕像——那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手执猎弓，双眼注视着远方。
　　林如雪靠近雕像，心中没来由地紧张——“……好奇怪的感觉”
　　她顺着雕像的视线望去，只看见一些花里胡哨的彩窗，不禁有些失落——“什么嘛，还以为会有什么宝藏一类的……”
　　女孩失落地回到楼梯旁，听见殿外激烈的打斗声与几人的争论声，愈发难受，卸下弓来，走出了大殿。世明昼：“反正我不敢…哎！雪儿……”
　　“嗖！”的一声，一支石箭插在了两人之间，打断了这场闹剧———“够了！”女孩又取出一支箭，架好，接着对两人大声道：“够了，别打了！”
　　明如月见自己的小弟子这般生气，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瞪了那位林大公子一眼，便收了锋芒。反倒是林大公子，盯着女孩走了神———
　　他快步来到林如雪身前，仔细端详着她的瞳孔———那对小小的、灰粉色的小三角。
　　“你是……林如雪？！”
　　这时，唐柳如几人也已出来，呆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人，敢在圣骑殿放肆！”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队兵官，将几人围住，叫嚷着要将几人捉拿归案———世明昼：“……跑吗？”世暗夜：“不急。”
　　“这几人方才发生了争执，已经处理好了，”林大公子沉声道，“维修建筑的钱报在我账上就行。”
　　一位兵官回应道：“可是……这……”
　　“有问题？”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领头的那位兵官生怕下属又说错了话，紧忙解释道：“没没没，小的这就走，哈哈，这就走……”
　　待一行人离开后，林大公子又开口道：“多年未见，你也开始策马拉弓了啊，林三小姐——”
　　“什么？！”几人看向林如雪，她正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弓。
　　“什么林三小姐，我才不是。”
　　林大公子死死盯住她，道：“哼，放心，林祈萝也快到了，是不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如雪松了弓，抬起头来，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林三小姐不是早就亡失了嘛，还不允许重名了吗？！”
　　“我也许会认错一些人，但决不包括你。亡失……是刊登消息时录错了，大家一直在找你。”
　　“哼，”林如雪冷笑道，“找我？他们拐卖的手法得多利索。能让你们十一年来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啊！十一年……你知道我那前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知道我看到‘林三小姐亡失，林家将放弃寻找’的新闻时有多绝望吗，知道在腊月的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才换来一条命的滋味吗……找我？！呵呵……”
　　林大公子不再言语，只静静听着女孩的质问，不时看眼手表。对于他的态度，林如雪没有生气，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湿润了脸颊，使人愈发垂怜这个小巧的女孩。
　　“十一年……十一天你可以办完一个案子，十一年却找不到一个人……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想过找我，我亲爱的阿兄……”
　　林大公子没再解释，只怔怔看着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林如雪毅然转身，抹着眼泪跑开了。世明昼欲去拦她，却被明如月叫回。
　　“杀了他……”明如月听到了唐柳如的低声呢喃，只得又来到她身前，低声劝慰：“这是雪儿家的家务事，咱不好插手，而且……不能无故杀人，不好的。”
　　……
　　幽深的松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女孩蜷缩在乱石堆旁，眼中噙着泪，不时的耳鸣与头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陷入一团乱麻……
　　忽得，她被什么环住，搂进怀中，清幽的熏香将她包裹，携着她飘起，周围的乱麻也被理清，化作一只只破茧的荧蝶———她止住了哭泣，静静依在那人怀中，童年记忆中的味道令她安心——她低声呢喃着：“阿姐……”
　　“嗯，阿姐在呢，小雪儿———”
　　林如雪：“阿姐，你怎么找到我的？”

　　“幼时捉迷藏，你就总爱往松林里钻呢。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啊…”

　　林如雪感受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打在了脸上，又顺着脸颊滚落，打在两人交叠在手上。林如雪：“阿姐爱哭的性格也没变呢———”

　　“有改呢，只是，没想到，还有能像从前那样抱着你的一天……小雪儿，阿姐好想你啊，你在外面，受苦了……”

　　林如雪抬手，含笑拭去阿姐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道：“我也想你了，阿姐，我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我的。倒是阿姐……”

　　林二小姐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过得好就行，不用担心阿姐……”

　　她注视着眼前的妹妹，苦笑一声：“明如月前辈我听过的，你跟着她阿姐也就放心了。对不起啊，小雪儿，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找到你，是阿姐没用，没照顾好你……但阿姐一直爱着你，过去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阿姐要出嫁了，所以说不出‘我一直在家等你’这样的话来。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朋友甚至家人，那就随他们远走高飞吧，随他们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林如雪：“……阿姐——”

　　林二小姐：“走吧，他们还在等你……”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很快便回到了圣骑殿周边。

　　“雪儿！”唐柳如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牵住林如雪的手，柔声问：“没事吧？”林如雪：“没事啦，柳如姐——”

　　林二小姐来到明如月身前，微微鞠躬道：“久仰前辈大名，家妹林如雪生性活泼，尤爱武艺，还请前辈多加照料。”

　　明如月笑道：“雪儿这孩子极有天赋，本尊定会竭尽全力地培养她，祈萝小姐不必担心。”

　　林祈萝笑笑，望向林如雪，轻轻道：“嗯，多谢前辈，阿兄已去多时，恕小女不便久留，我们就此别过。”

　　言毕，她便随在此等待多时的家仆去了。
　　（未完待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