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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燃
一旦确定目标,二八营的攻势似摧枯拉朽般将虫群吞没,失去部下的李中校怒极至静,操控近地战甲率先顶在阵线最前沿,炮械打击产生的化学性燃烧物骤雨倾下,虫豸残躯爆裂间钻出青红火光,远远望去形如盛开的优钵罗,缕缕白灰飘散在空气中,战地充斥着令人作呕的焦味。
又是连续七次的技巧动作,怀冰将身体透支到极限,飘叶林上层的浓烟给她的肺部带来阵阵刺激感,收回望涯枪后,她未选择再次投入战斗或是暗中欣赏未来王牌旅的初期战役,在体能极尽干涸的状态下,女孩终于还是顺着树干慢慢盘腿而坐,她缓口吸气,随手掀起上场追杀中操虫师被撕落的机械零件向后方抛去,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思考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仅以稻城为作战中心恐怕无法达成HE结局,天空上同样也存在隐患,怀冰轻轻敲太阳穴,这是她难得使用大脑思考时的小动作,按照彼岸的时间线推算,不出十二小时,流浪者商会派遣拟态飞舰,把连同阵泉β卫星在内的数十座防御浮标一起炸飞进深空,届时六一营引以为傲的金御战盾将被洞开个大口子。
如今事件轴有了变数,插图哥本人亲自坐镇战盾核心,流浪者们怕不是能那么轻易得手,但为了以防外一,或许可以利用阿什去稍作提示?
还有睦月神教那边,也不知道小桑跟小龙有没有录入好仓储权限......
群鸟惊起,鼻尖下小块日光被飞影袭过,碎成晃动的光斑,怀冰下意识闭眼再睁开,视线被大块的亮白锐利割裂。
察觉到头顶悉索响动,她屏息贴树,冷汗顺劲瘦脊背滑下,三五片灰黄落叶搭在她光溜的脑门,停滞片刻又飘落到鼻尖,怪异的静电音轰而直冲颅顶,压制感恍惚间将她带回彼岸世界。
三万里日覆无霭,九霄外静形无声。
怀冰猛然挣脱麻木空洞的状态,这绝不是偶然间大脑意外蹿台,那个人出现了。她迫切抬头望去,想追寻记忆中的身影却毫无所获,一根墨绿鸟羽滞空而落,压入随她动作而跃动的光池中。
她静滞几秒,空白画面中撕裂出吉光片羽般的画面,待思绪回归片刻,她嘴角扯出像是发现某种秘密的弧度,一缕红在唇齿间晕染开来,怀冰按捺住兴奋,舌尖轻点后槽牙,一段加密频道正在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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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劳碌命女孩十二公里外的战场中心,机械战斧斩过虫豸首领的头颅,创面仿若凝固多时的死猪肉,翠绿脓血混杂深紫色组织液缓慢渗出,斥满怨毒的双眼最终不甘闭起,歪倒在大片黏稠之中。
霎时间,周遭虫豸通身颜色褪去,信号色素带经过几次明暗变换后才逐渐灰败,士兵们尝试轻触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当加载过热的机械体触碰上的那一刻,肉身坍塌作细尘向外逸散,状若黑白漫画中的粉芥。
通讯频道内是漫长沉默,李稻青垂下战斧,抬首死死盯住市中心方向,教会尖塔仍然突兀高耸,五万盏晶石雕凿成的音烛供它灯火通明,他面部肌肉紧绷到僵硬,牙齿不经意间撕破下唇干枯死皮,阵阵刺痛提醒着他接下来该坐回指挥的位置,冷静地为营地部署工作。
回程的距离并不远,整支队伍陷入复杂情绪的漩涡,所有人都游离于悲恸与愤怒间,就连油腻到有些令人生厌的檀亭也面带冷意,几道不明显的抽泣声将思绪唤回,打眼看去是几位坐在近地战甲肩上的年轻新兵,很快,阵队中类似的响动此起彼伏起来。
队伍蜿蜒穿梭在遗迹建筑物中,不远处哨塔墙下,李稻青见到游擎一的人正翘首以待他们的回归。
“报告长官!游擎一队完成群众安置任务,请您检阅。”玫巧燕拍了把用小指掏耳朵的符少尉。符鹇正背对众人爽得无法自拔,转过身见李稻青等人如此神色,收敛不雅动作也跟着后脚跟磕地敬礼。
李稻青喉间萦满腥气,喑声肯定道:“干得不错,辛苦你们了。”
最尾部的苍斛三与负责战场扫尾的队伍擦肩而过,檀亭负责集中汇总由各小队上传的虫豸数据,稍晚于大部队回营,那商队的车马物资被划分在营地门口的临时检测,而商人们无论性别长幼都聚集在一方露天窄地,惊魂未定的眼神在’和蔼可亲’的长官出现时涌出希望。
符鹇一看便知后排几位想告状,小臂背在身后微抬,流畅的肌肉线条隆起,此刻被圈禁的男女老少皆无心欣赏,只觉得其主人面目可憎,她偏过头比出闭嘴的手势,当真拉了一波仇恨。
靠前的男士们显然是在战场之外得到了良好的教育,鹌鹑般缩起脑袋,恨不得将脖颈镶进锁骨中,李稻青无意顾及这小小的插曲,对阿猿吩咐几句,后者点点头,领着自己连队的成员加入物资检测行列。
“长官!我们有要事上报。”三四名文职制服的士官小步站定,他们脸色显然非常糟糕,不等调整好气息,一位领头的中尉率先进行监测汇报。
当中不乏区域链内数据正常,无天空协同部队预警,苍耳斥候们亦没传回异常报告......洋洋洒洒大堆内容无外乎客观因素不作为,信息台好比一口光滑的不粘锅,任由他人失误在上面丝滑流淌,自己没有半点过错。
李稻青控制好语气,阴沉问:“上午参与城建工事的分队,他们的云端记录仪查看过了吗?”
“没、没有,还没来及调取。”士官们稍作迟疑,表示否定。
“那还愣着做什么?”李稻青恨不得亲自上阵,奈何实在分身乏术,这帮南郭先生都拜黎明哨那些个老东西所赐,无事时倒不曾出岔子,但显然也经不起实战考验,“云端记录仪、蜂巢探幕、通讯信号拦截还有上午巡查小队留下的定位坐标,不需要我教你们了吧?”
说罢,他冲苍斛三的副连长招手,后者卸下机巧板走来,李稻青又转向玫巧燕:“早就听说六一营有位情报大师,要麻烦你们协同信息中心的人筛查线索了。”
大家心知肚明,话说的是协同,实则是监督这群人,在必要时取代而之。
玫巧燕应下,她点了五名队友跟着副连长将信息中心的草包们夹住。
中尉把嘴唇咬得惨白,还想狡辩些什么:“长官,我们没有收到金御、尖刀连的讯息与援助,不排除他们提前探测到了虫群而并未及时告知的可能性,他们......”
“你的意思是,二八营是无法独立行走的婴儿,没有六一或是其他助力,就无法独立作战?”李稻青压低嘴角,这样的下属实在令人难过,“够了,现下局面不是信息台一个部门的问题,先把手中的事做完再说”。
“他们占据了制空权,却没有做到应有的职责,营长,如果我们可以洞悉睦月教会的全部动向,今天的惨剧未必会发生。”中尉仍在据理力争,脖子都涨红了。
他顿感一阵寒凉从脊柱爬起,顺着气息望去,是游擎们冰冷的目光。
李稻青本不想在友军面前驳下自己人面子,但如今任由其则口不言明显不合时宜,也不讲道理,他不得不强压怒火,神经绷得似拉满的弓弦,难得强硬道:“二八营直接主导地面作战,十夜团长将绝对指挥权归于二八营作战部执掌,情报与信息工作也由二八营为主,其他营区仅作为协作助力,今天,我们遭遇睦月突袭,按照部署,谁该承担主要责任?”
开了线的战术手套被扯下,重重摔在地面,他伸指一一点去:“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暂且不追究某些人的责任,是希望他们还能起到丁点作用,如果无法胜任岗位,且还在胡乱撕咬扰乱军心的,请自行滚回黎明哨领罚。”
檀亭揣了满脑子讯息需要与上司沟通,急匆匆赶到李稻青跟前,被老实人发的一通火给惊到,那几只鸟的神情倒是好上些许,他眼珠子转了转,决定等人发作完再开口。
“阿奚,把人带下去!尽快整理好线索。”
苍斛三副连长程奚给了玫巧燕一个眼神,二人板着脸夹走了失神落魄的士官们。
料理完主动撞上枪口的,李稻青只觉得热意沿胸口上涌,战后眩晕感变得强烈,他双目微阖缓解精神冲击,陷入短暂思虑,如果只能选一位战友作为搭档,这个世界上唯有阙呼星绝对不会背叛他。
对于挚友的信任并非仅出自于同窗时期的情谊,而是李稻青在实战中亲身经历过,在大是大非上,阙呼星向来对搭档毫无保留与算计,只要是许诺过的事,这人拼死也会完成,功名利益对于他来说远不及战友安危重要。
就连枕边人也会对彼此有所隐瞒,但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不会背弃盟约。
“你们中有几位斥候?”李稻青迅速收拾好心态,脸上重新挂上和蔼的神情。
符鹇不假思索:“回鹴、鸠五,出列!”
她翘起大拇指向右后方示意:“那边特别行动队里另有五名尖刀出身的先遣斥候。”
长官曾叮嘱过,如果李大校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务必倾力帮忙。
“很好,鸠五,我需要你配合芍渠二的暗探,前往山临α找到我的副官瑞茗桦。”李稻青面前虚影升起,随着他屈指抓取一撮粒子流,霎时青光从掌中闪烁,通行证连同身份权限被分配给了眼前这位有些不起眼的黑发青年,“到了中转城自有人会联络你的,少尉。”
鸠五擦过同伴的肩膀,上前行礼后便独自上路了。符鹇唤来的那五名单兵,加上回鹴一共六人列在李稻青身侧。
李稻青扫过副官递来消息,不由得将眉心再次皱紧,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也就不再客气了:“行动队的五位,请大家以城西的风向塔为起点,搜寻城建监察A小队下落,他们昨日下午二时左右前往抚育场加固防护网,方才虫......牺牲的战友中没有发现他们的编号,但坐标信号也没有传回,目前尚下落不明,拜托你们找到他们。”
他再次补充道:“倘若遇见危险情况,切勿擅自行动,及时上报苍斛三寻求营区援助。”
五人领命出列,带着刚从苏鹅兜帽里搜刮到的能量棒扬长而去。
只剩下回鹴一人站在同伴外,他有些惴惴不安,琢磨不明白大校单独留他要做什么。
李稻青早些年与阙呼星碰面吹牛时,听说过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表弟不知何时偷偷通过选拔,如今见到其人还真如传言所说的特别腼腆,队友都挺护着的,想必性格温良人缘也不错,跟混账表哥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阙呼星现在在哪,他的频段受太空黑体风暴的影响无法进行单方链接,得麻烦你去将二八营的情况通知给他。”李稻青接过存储卡牌,拍到回鹴胸前口袋中,“请他带人加强对整个旦加法音上空的封锁,防止那些个神神鬼鬼的畜生出逃。”
青年点点头,道出个是。
“另外,请他与玄烛内部其他营协商一致,安排援军完成城区周遭的警戒工作,排查所有进出的人,也是时候让看热闹捞油水的家伙们付出点劳动报酬了。”
将与人精们打交道的担子甩了一半给好兄弟,李稻青顿感压力小了些许,他紧接着又记起兵团长发来的讯息,想必外战区甚至外域的人已经蹲守在边缘地带,不知是敌是友,当真是操不完的心。
这时,哑巴斥候突然道:“长官,我也有事汇报。”
“说。”
李稻青也好奇他接下来的话,将副官欲开口的汇报再次截住。
顶着檀亭幽怨的眼神,回鹴倒豆子般迅速将战前观察到贵族妇人的异常行为详细地尽数道出,他着重强调了那块月亮石芯片,其银冠枝叶的刻痕样式非常特别,与先前游擎二队在天际运输港所截获的精神控制仪器上的标识高度吻合。
天不知道,但队友们都知道他做出多大努力才有如此语速。
这相当糟糕的汇报方式引起檀亭侧目,副官在背后摇摇头,静待长官命令。
李稻青也有点懵,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中还有谁可以辨认出那位女士吗?”
游擎们相互对了对眼神,几乎是瞬间,高壮男人被推搡向前,他还保持着悄悄把手别在身后盲点能量棒数量的姿势,有些迷茫地左右望望,最终脑门上挤出愤怒的青筋,未等他发作,面前的李大校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他秒切换成工作状态,揍了同僚几拳后跟着檀亭与符鹇去临检点打太极了。
回鹴见大家都有事做,自己站至一旁唤出一个体积约半米左右的方块,随着密码地逐层剥解,原本看不出关窍的微缩块一步步伸展重组成通体暗褐的小型斥候艇,他钻进略显窄挤的驾驶舱溜溜达达飞离出营地,剩下的游擎也不闲着,热心地混迹在二八营各队添把手。
李稻青心道这世上还是靠谱的人多,但背过身却面色渐沉,他快步走向指挥室,战况突变且时间紧急,他与玄烛本部需变更新的对敌之策。
-黎明哨·维生工程管道
“你是说,阿什见到有个女孩长得特别像因子哥?”
一道女声在空荡的巨大玫瑰色厂房内回响,头顶纵横着的合金管道轻微震动,地面栅栏板下是维生液萃取池,幽紫荧光随声波左右翻涌,其间泛出细微的星星点点,首都星华夏的工程师们以新域远野发掘的金刚石与核心技术相结合,研制成埋在池底的抗腐蚀管体,另有大半部分管子砌入内墙连通邻近实验室,首端从四壁伸出圣联-VI号合晶管头直插池底,在规律泵动下不断漾起银白气泡。
深蓝发丝严实地包裹在防护帽里,梦幻瑰异粉调的映照下,发声者面廓隐隐发散些许珍珠光泽,明艳到不似真人,她穿戴长款隔绝服,冷若冰霜的神色稍有解冻,双手撑在管道周身围栏上,身边站着位本该前往谷神星支援的齐刘海少女。
当然,按照正常计划,她此刻应当身在山临α的实验室里。
少女攥着一本花里胡哨的漫画书,方才受了训,靠脚下晶莹液体维持的神经系统不自觉地快速收缩,让她产生类似于心慌的情绪,后天发育出的情绪回弦产生非规律性波动,脑核接收到信号后依照性格设定下达行为指令,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原因,她在紧张的气氛下,突然对着教授冒出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八卦消息。
天婴小跳几下,企图将从脊柱涌进调节思维导管里的维生液晃荡回去:“阿什不会诓我,他还说,那个女孩非常有个性地剃了个大光头。”
听闻这等“我朋友不知何时流落到偏远山区遇见了一位七八岁的小朋友,此子疑似另一位发配深空流浪外星域六十多年的钙朋友的后代”荒谬话语后,危月宴微顿,当思绪被打断,过往获取的信息丝滑流入左脑处理区。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原先紧绷的神态松懈下来:“因子哥早些年随父母借住在谷神星的亲戚家,李稻青还跟他做过一段时间同窗,学弟能在那碰到样貌相似的人也不算太过意外,很有可能是他家远亲。”
“可天婴从来没有碰到过,看来拥有相同血脉的同伴在外貌上也有共同点,他们之间的情感也会因此更加紧密嘛?”女孩笨拙地转移话题。
“确实如此,大多数生物后代性征都各有相同之处,所以人们将血缘称为纽带,用于连结以亲属关系为联盟的生产单位中的共同利益。”危月宴顿了顿,还是稍稍叹气道,“世界上确有混账会选择伤害亲者达到目的,但绝大部分人类或多或少会维护家人,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认知,也有激素引导,天性所致。”
天婴掰开手指挨个算,她想了想:“大哥同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们性别、身高、体重乃至五官没有任何地方相近,但我从小被他抚养,待我也与寻常家庭中妹妹无二般,这是例外吗?”
监护人与生化品,是主与仆,也是项圈之于野兽。
当一支拥有上百亿族裔的种族却仍然无法掌控自我性命,不亚于一方文明对另一方文明染血的臣服。
危月宴选择将残酷现实压下:“不算例外,团长通过法律途径收养了你,你们是兄妹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女孩歪歪脑袋,晃动间鬓发从防护帽檐垂落,遮盖住耳垂下端一颗小巧的勾月状胎痕,“但这与血脉相连的感觉并不同,我想那一定是种很奇特、源于诞生之前就存在的律动。”
-哪怕血缘之人利用你,控制你,乃至剥夺你的生命?
见教授沉默不语,天婴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郑重道:“当然啦,我也不会嫌弃大哥的,正所谓他养我小,我养他老嘛,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谁也别想伤害他!”
“我为团长感到欣慰。”危月宴眉眼弯弯,忍不住拍拍她的脑瓜,“倒是阿什那小子,我让他去做阿星的工作,怎么开始上街认亲了,还有空偷摸着八卦他学长,小心给人收拾了。”
天婴机敏地察言观色,见她暂时消了气,脑袋里的水位也下去了,思维也灵光起来,火速将提及好友能让教授消火的意外发现记录进保命知识库中。
少女手背在腰后扯乱蝴蝶结,半卖乖半讨饶道:“那我这就动身,去给阿什把把关?”
危月宴转过身,笑容有所收敛,语气却比方才更加严厉:“任务进度已经迟了,在你违反命令的时间里,李稻青的驻扎地已经遭遇一轮袭击。”
出于刻在天性里的畏惧与统治,天婴白着小脸瑟缩了一下,但十夜无难平日的“教子无方”令她下意识为自己辩解:“可是大哥说过,我可以晚两天再出发的。”
“旦加法音的局势远比你意识到的要严峻。”危月宴俯视眼前的女孩,见她懵懂的模样,不由叹口气,“地层中存储着大量淡水资源,但在西侧的透水岩层下存在岩浆房,形成自然的地热现象,再加上星球本身转向的因素,同纬度的地域常年四季如春,这就是为什么当地气候适宜异变型农用精粮的种植,成为粮仓之地的原因,也是七十六年前惨剧的根源之一。”
“我们怀疑,那些地头龙想要效仿大灭绝的行径。”
天婴在战争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直觉,本能反应道:“因为我们要驻地,破坏了那边原本的’社会结构’,有人要仿照当年联合会的罪人约卡莱夫炸穿岩层,甩锅给军部激化矛盾,让大家都别上桌吃饭?”
“不仅于此,还有位于中层区墨尔托斯也蛰伏欲动,那是一座工业化的宗教城池,不久前乌少尉传回消息,位于她东部的卫星城赫比卢斯正爆发教派冲突,背后有玄烛目前军工合作商的影子。游骑庭派遣行戈卫前去镇压当地暴动,一座小城竟然出动了判官,恐怕不止是镇压,它实在离旦加法音太近了,我不放心。”
“先是旦加法音的睦月神,又是赫比卢斯的不知名神,怎么每个小地方都自成一派,是相互实力差不多谁也无法征服谁,或者心照不宣结成联盟,维护统治地位?行戈卫直属最高庭会,它的行动等同于法则的认可,在此之前我可没听说过卫队愿意参和这种烂摊子。”天婴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嗜血的意味,她开玩笑道,“我去把教会头子们做掉?还是......杀了趟浑水的判官。”
危月宴抬手敲在小疯子脑壳上,可她的语气却转变得较为宠溺:“收起你的杀心,天婴,逞凶斗狠只会损耗你的性命。”
“好吧,我听您的。”女孩变脸速度堪称哨星十六季的天,说变就变,她揉揉脑袋,“我比任何物种都想活着,真的真的。”
未曾抵达的圣地、未曾亲历过的事物太多了,她无法想象自己中枢崩坏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一片漆黑,意识在宇宙中飘忽,无法触及贪恋过的生活。
亦或者,神思归于虚无,没有心智,也无法产生想起这句话时情绪回弦反应出的思恸。
“下午你便去往赫比卢斯,找到一位名叫莲蕊的女士,帮助她离开谷神星。”危月宴打断她突如其来的伤感。
大哥的任务现在看来非常紧迫,阿什那边需要她的协助,可教授的命令也很急切,天婴开始摇摆不定,三位都是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但是他们的目标方向截然不同。
要是当年创造她的研究员给她增添两个外置义体就好了,现下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两分钟后,一道难以察觉的幽光钻入女孩脊柱顶端的接触口,原本苍蓝的虹膜霎时银白一片,又在几秒内回归常态,天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欢快地朝危月宴点点头。
工厂内部通讯窗传来定时检测的语音播报,危月宴知道她不能在此久留,于是走进向下的镂空螺旋型阶梯,金属拦板随着步伐被踏出脆响,天婴也懵懂地跟在后面,不过片刻,危月宴忽而停止前行,转身提到:“你认为,生化种族是人类吗?”
女孩猝不及防撞上她柔韧的腰肢,来不及作出思考便像是被代码系统所取代,清澈的眼眸骤然变得无机质,与大迁徙前某颗宜居星球海沟中的巨型生物高度相似。
“你认为,生化种族与人类的未来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吗?”危月宴再次发问,月白色的眸子中溢出些许期待,紧盯正在检索关键词的女孩。
毛绒狞猫耳朵发饰上铃铛不合时宜地发出脆响,天婴脑袋猛地歪向一侧,发丝挣脱防护帽顺眉峰聚拢在肩头,极其僵硬道:“生化种族是由人类创造的附属物种,一切权利都归伴生主所有,本质上不属于人类。根据生化体’心悦五号-IV-103’所植入《化形法则》第1006条2款规定,生化人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其行为需被伴生主人授权,如未形成从属关系,则由生命科学主管部门下设民政管理机构进行统一回收监管.......”
危月宴呼出沉重的气息,偏过脸难掩失望。
几乎所有的生化人都背负先天枷锁,看似能够与人类共同经营社会生活,拥有生理意义的血肉躯壳,成为形象上的“人”,然而一旦面临会动摇人类统治的原则问题,这些后天自身建立的人格将会轻而易举地被天性覆盖,恢复出厂设置。
食指点在眉间,银紫星光自接触面展开,霎时间笼罩全身,危月宴躬身将失去控制的女孩抱在怀中,她安静等待,直到天婴从回溯程序里醒来,
“*&…!!…(*”
女孩双目紧闭,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又过了近一刻钟,才恢复几分神智,她伸展四肢逐渐站直。
“我先回去收拾行李啦!唔,还要订购去赫比卢斯的车票,好麻烦,要是阿什在线就好了。”天婴丝毫没有察觉到记忆断了篇,朝气蓬勃地挥手告别,“教授姐姐~回见!”
危月宴看着她欢快地擦肩走远,面上是捉摸不透的神色。
她不紧不慢地跟出门,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任由寒意漫过胸腔燃烧的火种,半晌,天婴方才的话语毫无预兆地浮出水面。
‘那一定是种很奇特、源于诞生之前就存在的律动。’
危月宴不由得抚过隆起的腹部,如果有机会,这个胎儿还是不要像她了,最好能成为一个普通人类。
如果,长相随李稻青一些就更好了。
如果,能平安地长大,做平凡的工作,过完平静的一生......
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
一道轻快旋律打破危月宴的思绪,她任由其响了近半分钟才接通。
“首领,我们在赫比卢斯缴获一批编号为’RE601’的病毒样本,是否要与行戈卫那边建立联系......”
不会有如果了,她张开口跟对面说了些什么,收起最后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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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力不够,还是需要多读书多看报,少打游戏多睡觉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