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家仆

　　地库灯光投下苍白而均匀的光晕。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回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扭曲放大，听起来空洞而遥远。

　　霍骁看了看，“哦……在扎我车胎？”

　　金毛见自己的行为败露，爬起来就要跑。

　　他才在包间里被霍骁收拾了一顿，左腿还有点瘸，鞋底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霍骁也不追，任由他踉跄几步，自己则弯腰拾起那柄冰锥——一看就是从会所冰桶里顺来的玩意儿。

　　霍骁在手里掂了掂，将冰锥抛起来，随后捏住尖端甩出去，一道银光瞬息而至，在地库里发出"砰"的闷响。金毛刚跑出几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住膝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的腿啊！！！”

　　“瞎叫什么，”霍骁嫌道，“又没断。”

　　他调转了冰锥，是用把手的位置撞得金毛的膝窝——不然，那一下打中他的膝盖就废了。

　　金毛低头一看，确实没看见血，但是实在是疼得厉害，此刻他看霍骁如同看见修罗，手脚并用地往后蹭，竟慌不择路地退向了死墙角。

　　这小子一看就没有实战经验，方向都没选对，霍骁好整以暇地，顺手捡起来冰锥，一边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一边放缓动作步步逼近，看着金毛很快就退到了墙边，直到退无可退。

　　“哥！你是我哥还不行吗，”金毛叫道，“我错了！我真错了！”

　　这小子好歹也是个alpha，怎么这么没骨头？

　　“你哥知道你在外面这么丢人现眼么？”霍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啊？”金毛怔愣。

　　霍骁道，“燕朴。”

　　被叫破名字的燕朴霎时忘了恐惧，惊疑不定地抬头：“你认识我哥？”

　　霍骁直截了当地问，“这也是钟宛意让你来的？”

　　燕朴噎住了，脸上闪过被戳穿的窘迫。显然钟宛意不至于这么蠢，这纯属二世祖自己咽不下气，偷摸来找茬。

　　“跟他没关系！”燕朴梗着脖子强撑，“小爷我自己看你不爽！不行吗！”

　　霍骁懒得跟他废话，突然伸手。

　　燕朴警惕地抬起手，摆出防守的架势，“还打？没完了是吧！”

　　霍骁冷冷道，“傻逼。”

　　他攥住燕朴手腕将人拽起来，反手把冰锥塞回他手里。

　　燕朴满头雾水，握着凶器低头看了看，脸上透出清澈的愚蠢。

　　霍骁已经拉开了宾利车门。

　　燕朴：“你——”

　　霍骁最后瞥了他一眼，“把东西还回去。”

　　他关上门，发动车子，将发蒙的燕朴丢在原地，径直离开。

　　霍骁那点难得的闲适没能维持半个钟头，就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破坏了。

　　手机震动两声，来电显示“柯叔”——陆家的老总管。

　　霍骁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他吸了口气，接起电话时声线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涟漪：“柯叔，我在。”

　　老总管声音带着一成不变的生冷严厉，“下午少主有安排吗？”

　　霍骁喉结微动，答得心不甘情不愿：“暂无。”

　　“嗯。”对面淡淡一声，不容置喙的指令紧随其后，“我在少主住处等你。需要多久？”

　　霍骁不敢怠慢一点——总管嘴里的时间，是需要精准到分钟的。他脑中飞速盘算着路况，谨慎地报出一个数字：“二十六分钟。”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霍骁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出来透口气不过半天，那无形的笼头便又一次套了上来，勒得他喉头发紧。

　　总管坐在前厅喝茶，霍骁匆匆赶到，他只抬了抬眼皮。

　　“你迟到了。”

　　霍骁认错，“劳您久等，十分抱歉。”

　　早知道一路都是红灯，他就多报两分钟了——他不也敢虚报太多，柯叔做事十二分严苛，他一定会复查霍骁的出行信息，如果和常理不符，霍骁就要到刑堂和他解释了。

　　柯叔看了眼他，脸上无悲无喜，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恭敬地俯下身，音量放得刚好，让霍骁也听得清楚，“总管，是三十七秒。”

　　霍骁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板。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点鲜活的人气在踏进房间时被压下，直到此时，才被彻底收拢。

　　霍骁跪下去，毫不犹豫地抬手抽在自己脸上。

　　下仆们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霍骁被惩罚，大气都不敢出，安静的前厅里，一时间只有沉闷的巴掌着肉声。

　　迟到一秒，换一个耳光。

　　三十七个耳光抽完，霍骁的两侧脸颊已经肿起来，唇角渗出一缕鲜红的血丝。

　　柯叔抿了口茶，仿佛刚才只是欣赏了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去收拾下。”

　　霍骁道了谢，安静地起身去盥洗室。

　　冰冷的水流扑在脸上，短暂地压下了火辣辣的痛感。他快速洗净血渍，只是红肿的指痕难以消退，皮肤泛着热烫的红。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能结束了，他安慰着自己，再忍一忍就过了。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人影，无声地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转瞬便消散，被一种陆家家奴特有的、缄默平板的面具所取代。

　　霍骁重新回到前厅，柯叔的茶已经喝完了，他示意身后的年轻人走上前。

　　“伺候少主的日常事务交接给他。”柯叔说。

　　年轻人朝着霍骁躬身行礼，“霍大人，我是柯醒，今后请您多关照。”

　　原来是来接替自己的。霍骁想到离脱身之日又近一步，连脸上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是。”霍骁答道。

　　柯叔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你跟我们家生家养的不一样。但现在，你终究还是少主的家奴。”

　　“霍骁谨记。”

　　“恪守本分，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柯叔看着他，“明白了么？”

　　霍骁在老人面前重新跪下去，姿态谦卑而顺从：“是。”

　　柯叔终于起身离开。

　　柯醒这才快步上前，伸手欲扶霍骁：“霍大人，我让人送些冰块和药膏过来。”语气体贴周到。

　　霍骁借着他的力道站直，对这个间接导致自己挨打的年轻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陆家早就把他磋磨得一点棱角都不剩，事到如今，连委屈都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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