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个“人”要多久

　　学院生活总会让时间看起来慢许多，从炎热的夏末到凉爽的初秋，所有人都已经顺利地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

　　玛莉安娜是在学院图书馆顶楼找到格洛瑞亚的。

　　银发顺滑地披散着的女孩专心地看着手里的大部头，时不时撩起耳边的长发别到耳后，在手边的羊皮纸上写几个字，看起来是在专心查阅并记录一些不熟悉的知识点。

　　“瑞尔？有空吗？”玛莉安娜凑过去，尽量压低声音。

　　格洛瑞亚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示意玛莉安娜稍等。

　　“我去外面等你。”玛莉安娜拍了拍格洛瑞亚的肩就匆匆离开，格洛瑞亚倒是有些不适应。

　　但是……没有什么能感受到的情绪。格洛瑞亚感受了一下。

　　还是说玛莉安娜的情绪有，只是没有强烈到能影响到我？

　　这让格洛瑞亚有些摸不着头脑。

　　格洛瑞亚迅速完成今日份的额外学习收拾好书包，在图书馆门口抓住正在来回晃悠的玛莉安娜。

　　“玛莉安娜，谁的信？”

　　格洛瑞亚一眼看到了被玛莉安娜紧紧地攥在手里的信封，一时间各种猜想突然充斥在头脑中。

　　“什么？”玛莉安娜低头看看，烦躁地抖了抖信封，“不是这封信的事情。”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玛莉安娜猛地抓住格洛瑞亚钻进了一旁的树荫里。

　　“这封是妈妈的来信，但是重点不是这封信。”玛莉安娜有些犹豫，又努力地压低声音，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

　　“奥罗拉已经三天没来找我了。事实上是从上周五我们分开就没再见过。”玛莉安娜看起来非常担心，“我在刚才去取信的时候遇见了卢洛伦德学长。我本来想跟他问一下奥罗拉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或者去校外上实践课。但是他要我来找你！”

　　努力压低的声音几乎控制不住，玛莉安娜看起来要被自己的想象吓哭了。

　　“格洛瑞亚，你没做什么吧？卢洛伦德什么意思？”玛莉安娜的担忧情绪终于传达给了格洛瑞亚。

　　格洛瑞亚对此的回应是把课程表展示在了玛莉安娜眼前。

　　“我没有时间做什么。我在上课，没有课的时间都和你在一起。”玛莉安娜认真地看着眼前比记忆里又多加了两门课的课表，听见格洛瑞亚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响起。

　　玛莉安娜按照课程表的顺序翻来覆去地问了好几遍，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上周末两个人在学院里的各种活动，终于是勉强地放下了心。

　　玛莉安娜不怕格洛瑞亚做什么，就怕卢洛伦德抓住某些空隙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格洛瑞亚看玛莉安娜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提议两人回寝室仔细说。玛莉安娜胡乱点点头，在路上两人还拐去食堂买了面包、沙拉和咸肉。

　　玛莉安娜坐在寝室里，愣愣地吃着面包夹咸肉，突然笑了。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上次吃这个还是我向你许愿那天。”玛莉安娜晃了晃手里的自制三明治，不忘点评一句今天的咸肉没有那天好吃。

　　“因为是不一样的肉。”格洛瑞亚总是在一些奇妙的地方很有坚持，比如这种情况下一定会说出来不一样的原因。

　　“瑞尔，这是感慨和评价，不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肉不好吃。”玛莉安娜已经习惯了格洛瑞亚奇妙的认真，更加习惯地向格洛瑞亚说明这份回答的不合适。

　　格洛瑞亚吃得不多，玛莉安娜还在做第三个自制三明治，格洛瑞亚已经拍拍手上的食物残渣表示自己吃饱了。

　　玛莉安娜示意格洛瑞亚可以先看乌忒娜写来的信。

　　信的开头是乌忒娜一如既往的关心：在学院学习累不累、食堂吃得习不习惯、寝室记得保持卫生等等，对生活全方位的关心让格洛瑞亚忍不住想微笑。

　　乌忒娜也在信里断断续续地写了不少家长里短：

　　她和斯顿艾斯去了离王都不远的小镇拜访了一位朋友，会等格洛瑞亚和玛莉安娜放假的时候再去拜访一次，让她们做好准备；

　　斯顿艾斯前几天收拾了很多东西，在整理一些不常用的箱子的时候发现了玛莉安娜藏起来的一些幸运硬币和羽毛笔，现在已经换了个小盒子放到了玛莉安娜的房间；

　　玛莉安娜吃完饭，格洛瑞亚正看到乌忒娜和斯顿艾斯在信里描述买到了很不错的画笔和纸，格洛瑞亚回到家就能第一时间试用，如果喜欢，他们记住了店铺的名字和地址，格洛瑞亚可以随时去购买。

　　“瑞尔，妈妈写了什么了？”玛莉安娜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问看信看得非常愉快的格洛瑞亚。

　　格洛瑞亚就开始概括乌忒娜的信里的内容念给玛莉安娜，听到“幸运硬币”时玛莉安娜还很惊讶，毕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去买过这些了。

　　收拾好了桌面，又仔细看了一遍乌忒娜的信，趁着格洛瑞亚转身点灯，玛莉安娜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抱了过来，无声表示今晚留宿的意愿。

　　格洛瑞亚干脆打开大门迎接玛莉安娜大驾光临。

　　“来吧。”玛莉安娜经过两个月的训练，身材愈发挺拔修长，坐在属于格洛瑞亚的床上颇为自然，

　　“我去找奥罗拉，她的同学说有人帮她请假了；所以我去找了卢洛伦德学长，他让我来找你。”玛莉安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而且，格洛瑞亚。”

　　“你能告诉我，最近，埃利斯学长为什么没出现吗？”

　　玛莉安娜的声音随着格洛瑞亚逐渐绽放的笑容变轻。

　　“我能解释一部分。”格洛瑞亚笑眯眯地，看玛莉安娜稳坐在椅子上，干脆靠在了桌子上。

　　“我在梦里看到了一点有关‘埃利斯学长’的未来。”格洛瑞亚删减了一部分，决定在“未来”真的到来的那一天之前就当它不存在。

　　“埃利斯学长是兽人族，成长过程中和普通人稍微有点不一样。”玛莉安娜点头，示意格洛瑞亚继续。

　　“简单来说就是这位学长本能上更偏向动物，或者说更依靠本能行动。”格洛瑞亚抽出那本《大陆基础生物科普》，翻到介绍兽人这个大型联合种族的章节，递给越来越迷茫的玛莉安娜。

　　“我看到了失控的埃利斯学长和为了阻止他受伤了的很多人。”格洛瑞亚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玛莉安娜为此猛然抬头，差点扭伤自己的脖子。

　　“放轻松。”格洛瑞亚微笑着看着玛莉安娜开始揉脖子，略微回忆了一下。

　　“我给卢洛伦德和奥罗拉他们提过醒。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们真的能阻止失控的兽人。”格洛瑞亚敲了敲桌面，默默评估了一下奥罗拉的战斗力。

　　“所以……”玛莉安娜串联了已知信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奥罗拉不是在校医疗署吧？”玛莉安娜捂住嘴，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格洛瑞亚点点头，顺便补充了一句：“埃利斯学长也在。”

　　“那我们要不要去探病？该带什么东西去啊？他们在一个病房吗？”玛莉安娜开始在屋子里团团转了。

　　“冷静，玛莉安娜。冷静。”格洛瑞亚看着已经准备去翻行李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探病礼物的玛莉安娜，不得不打断玛莉安娜愈发分散的思绪。

　　“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去给乌忒娜和斯顿艾斯写回信。”

　　格洛瑞亚抓住玛莉安娜塞回桌子前，干脆把羽毛笔也塞进玛莉安娜手里。

　　“那……那奥罗拉……”玛莉安娜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抬头对上了格洛瑞亚的浅紫色瞳孔。

　　“这件事你需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格洛瑞亚一字一顿、无比认真。

　　“你不能知道埃利斯学长为什么失控，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你；你同样不知道奥罗拉为什么住进校医疗署；你也没有去找卢洛伦德询问奥罗拉的近况。”格洛瑞亚的声音逐渐放低，玛莉安娜的眼神逐渐涣散。

　　“你只是偶遇了去探病的卢洛伦德，从他那里知道了奥罗拉住进了医疗署。”格洛瑞亚抬手靠近玛莉安娜耳边。

　　响指声音清脆，玛莉安娜猛地一震。

　　“瑞尔？”只是几次呼吸，玛莉安娜抬头看着严肃的格洛瑞亚，分外不解。

　　“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写回信。”格洛瑞亚点了点桌面上乌忒娜的信，努力想了想，学着玛莉安娜苦恼的样子皱眉。

　　玛莉安娜哈哈笑着揉了揉格洛瑞亚的额头。

　　“瑞尔不适合这个表情啦。”玛莉安娜把羊皮纸摊开，开始努力措辞。

　　“我要把最近的事情都写上去！”玛莉安娜看起来踌躇满志，开始奋笔疾书，“奥罗拉真的是，明明平常身体那么好一打五都行，居然因为感冒就要住医疗署……”

　　格洛瑞亚在旁边隐蔽地吐出一口气。

　　卢洛伦德引导玛莉安娜来问的问题一定有问题。格洛瑞亚看向窗户，夜幕降临，浮云遮月，星光闪烁，晦暗不明。

　　感受着心脏处玛莉安娜传递过来的，只要想到“家”就会出现的温暖感觉。

　　格洛瑞亚现在有点烦。

　　要不，把卢洛伦德也打进医疗署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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