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一方(下)

作者:高亦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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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生易否?


      沈府内的秋千已修好,月竹生懒洋洋地坐在上面惬意地吃糖葫芦,张忘有些嫌弃地坐在旁边的亭中微仰起头发呆。
      “你真的不吃?”月竹生拿着只剩最后一颗的糖葫芦竹签在张忘面前晃,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熙,照在张忘脸上,在地上打出柔和模糊的影子。月竹生移开挡住视线的糖葫芦后,见到了阳光下安静发呆看天的少年。她怔了一下,内心像是有一阵风拂过,清凉又暖和。
      “你吃吧,我吃了一串已经腻了。”张忘目不斜视,依然盯着空旷的天空,眼里传来迷茫与倔强,似是有什么心事愁绪。
      月竹生从秋千上跳下去,径直走到张忘旁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坐下,背靠着柱子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摸摸三列刻痕:“你猜这是什么!”她刻意放低了音量,显得自己温婉。
      刻痕参差不齐,张忘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月山的小游戏?”
      “身高啊!沈伯母在世的时候,给我还有沈随阿落刻的,一年刻一道,三岁开始。可惜……只刻到了九岁”月竹生又想起了阿落,她擦了擦眼睛,想继续说话却又哽咽了起来。
      张忘学着刚才的唐大哥一样轻轻摸摸月竹生的头,声音轻柔温和:“别哭了!坚强些!你这般脆弱,怎么性子又那么张扬呢?沈伯母?我很少听你们讲起,是沈随的母亲吧?”
      少女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对啊,我八岁那年,沈伯母就突然自尽了,搞不懂她为什么想不开。”月竹生假装不经意间坐得靠沈随近了些,“沈伯母可好了,又会做生意又好好玩的!以前,她常常领着我们仨去后院小谭边捉螃蟹,每次都炸得酥酥脆脆的可美味了!她还会跟我们一起放风筝,一起玩买卖游戏,每次她都能挣光我们几个的“树叶钱”。”月竹生说着便陷入回忆,那些画面朦胧又遥远,但是……”脑海中突然传来那句洪亮中期十足的“生儿”,遥远却非常清晰像是昨日的事情。那声音叫她拦住沈随,说非得把沈随兜里藏的酥果子翻出来。
      “那应该很快乐吧!”张忘有些向往,却又极其落寞,苦涩地笑了一下。
      月竹生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失落,依然自顾自描述着曾经的欢乐,随口问了一句:“那你爹娘呢?为什么就你跟你爷爷啊?”
      “他们去世了……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没有记忆。”
      “啊?”月竹生没看出来张忘的脸色,突然心生好奇:“能问吗?是为什么不在了啊?生病还是遇灾啊?别误会啊,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话说完她就有些后悔,感觉这样说会不会有些越界。
      张忘摆出无所谓的表情:“爷爷说,我爹娘去跟别人打架,没打过。”
      “……节哀。”
      “……”
      “为什么打啊?北荒人都喜欢打架?”月竹生故意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着张忘眨巴眼睛。
      张忘没注意到月竹生的眼睛“发疯”,只是自顾自讲着,语气中似有若无带着埋怨,又有一些向往:
      “北荒是很大的一个国家,那里有不同于月山的制度和活法。那里有皇帝官场,也有大侠江湖。我爹不喜欢继承爷爷的衣钵,跟爷爷大吵一架就独自出去闯荡江湖了,在路上认识了我娘,然后又因一些江湖恩怨而双双丧命,我被……一位神秘人,送回了爷爷家。”
      月竹生听得入神,没留意身后有个人影悄悄靠近,突然两手搭在她的肩上。
      “啊!”月竹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朝张忘身后躲,可站起来时却发现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沈随。“你发疯啊你!”月竹生气急败坏,冲过去想踹沈随,却又瞟到跟着浅笑的张忘,收起了怒气,用平和的声音道:“下次别这样了,我虽然脾气好,但是我胆子小!”
      沈随差点惊掉了下巴,看看张忘又看看月竹生:“你怎么了?”他用手轻轻探月竹生的额头:“生儿!你……你被吓傻了吗?”
      “怎么样了?谈了好一会儿了。”张忘还没忘记正事。
      “本来我爹见到弯弯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但是弯弯不知对我爹说了什么,我爹就把我打发走了,说要跟她谈谈,正厅的会客屋一个家仆也没留,不知他们谈什么机密大事我都不能听!”沈随略带怨言,一屁股坐在月竹生和张忘中间,看看左边的月竹生,又看看右边的张忘:“你们刚聊什么呢?听到你说什么江湖?”
      “说来话长,不想说了。"月竹生打了个哈欠,见沈随背后有个家丁急匆匆赶来,她认出是沈随沈家守门的小哥,对沈随甩了个眼神示意。
      沈随回头:“双全,你这么慌干什么?是有贵客还是布庄的事情?”
      双全努力平复喘息,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少爷,是有个好厉害的姑娘来找竹生小姐!”他对着月竹生挥手,竹生小姐你快从后门走吧!好像是您的仇人,好凶的!“
      月竹生使劲挠了一下头皮:"我这般正义伟岸之人哪来的仇人?“
      张忘皱了下眉:“怎么?她还能闯进来?”
      “在哪?她在哪?”张忘话音刚落,一个女子跋扈的声音从正门传来,随后,一片手指大小的影子闪电般窜过来,正要刺进月竹生手臂时,张忘眼疾手快将月竹生和沈随拽过来,影子深深扎进亭柱之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把手处雕刻着幽蓝色雪花图案的小飞镖。张忘看向来人,下意识将惊魂未定的二人护在身后:“你是谁?何故在别人家暗箭伤人?”
      女子轻功了得,双手扶着拐角的墙壁发力便飞到近前,月竹生看到蓝衣女子心里隐隐感觉在哪见过。
      “楼雪小姐?”沈随惊讶地大声喊了出来。
      月竹生终于想起,这不就是之前那位得理不饶人的楼家大小姐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月竹生眼里满是不爽,却在看见柱子上入木三分的幽蓝色飞镖被楼雪轻松拔下时底气弱了几分,不争气地开始后怕。
      楼雪换了一身雾蓝纱衣,头上发髻依然如旧,但是后脑别了一根灰蓝发带,随着她的叉腰的动作而微微晃动了一下:“月竹生,我换衣服的时候,你碰了我的葫芦吊坠吗?”
      “嗯?什么?”月竹生不解道:“什么葫芦吊坠?我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都不曾留意你说的什么吊坠!”
      “还装!”楼雪三两步越过张忘,伸手揪住月竹生的袖子,却又被张忘拉开,她带着怒气:“滚!”
      楼雪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精准刺向张忘,却被张忘轻易躲过。两人随机打了起来,不过没有人受伤,像单纯的比试一样,但楼雪语气非常凶狠:“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本姑娘是绣花枕头!”
      楼雪招招被拆解连连败退,又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腰间竟飞射三把幽蓝色飞镖,张忘侧身闪躲,却被疾冲而来的楼雪一脚踏上胸膛,一时间胸前刺痛无比,他被踢飞出去砸在葡萄架上。
      “我的葡萄!”沈随心疼地喊了一声。
      “一会儿赔给你!”楼雪目不斜视紧盯着倒地的张忘,镇定自若道,像是在说“下雨了,收衣服了”。
      月竹生忙上前去扶起张忘,眼中闪过几分心疼与诧异:“难怪你说什么想去江湖,你居然会武功!”
      “我承认,你的功夫很好,可是我也不赖!”楼雪居高临下地走来,向张忘伸出手去。:“你的功夫很眼熟啊,家学还是什么啊?”
      张忘抿着嘴,任月竹生把自己搀了起来,听到月竹生喊了声“天呐”,他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被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冷笑了一声:“下作之辈!正面你又打不过我!”
      楼雪无所谓地收回了手:“正面交锋或使用暗器,都是个人能耐,结果最重要!”
      一阵风吹在楼雪的额头,她感觉有点阴冷。
      茫然的月竹生看向楼雪的脚上,才恍然大悟,那双鞋底竟镶满钉子!“你无耻!”她愤愤地瞪着楼雪。
      “你管我无耻与否,快还我葫芦里的东西!”楼雪的语气突然急促,眼神也像要吃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走的时候不是把你的物件全带走了吗!”
      “可是我葫芦里的……东西不见了!”
      “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月竹生无奈的将张忘扶回亭子里,沈随已叫丫鬟拿来了药。
      楼雪从袖中拿出一个葫芦,轻轻敲击底部,她又放在耳朵边屏息聆听自言自语:“那……怎么会这样?”她又留意到下几人为张忘胸前的伤而着急忙慌,索性走了过去。见楼雪靠近,月竹生鼓起勇气站在张忘身前,警惕地瞪着她。楼雪没有理会,扔了一个蓝盖子的白瓷瓶在桌上:“这么点小伤……你们月山人真矫情!”她嫌弃地看了看张忘。
      张忘耳朵微微发烫,不顾上药的家丁阻拦便把领口合起:“不用了。”
      又是一阵风袭来,楼雪的轻盈披帛飘了起来,尾端拍打在月竹生的手臂。楼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激动地转身东张西望。
      “你在干嘛?”月竹生跟随楼雪的目光到处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风很大,秋千一晃一晃地,楼雪迎着风走到秋千面前闭上了眼睛。
      “她在干嘛啊?”沈随探着头。
      这时,家丁通报,来了一个老人,是楼雪家的人来接她回去。楼雪似乎依然沉浸着,没有听到。
      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人背着一个包袱,身后的少年低眉顺眼,看起来许是一个小厮,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用棉布悉心包裹着。“小姐!”老人朝着楼雪开口,风一下子就停了,“家主叫我来接您回家!”
      楼雪失魂落魄地回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来人,眼神落在少年手中的棍子上:“是我的长生易吗?”她苦笑了一下,“好小书!”她伸出手,少年手中的棍子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便破布而出,飞到了楼雪手中,老人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老人有点焦急:“小姐,枪也给你送来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手中长枪,手握处刻了个“雪”字,枪头闪烁着银色光泽,楼雪随手拿起枪挥舞了几下 ,银白之枪在空中划过道道优美弧线,她满意地望着手里银枪:“阿伯,我的千机兽呢?带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缓缓道:“家主说,小姐得回去自己拿。小姐,走吧!不要在月山闹!”
      “哼!”楼雪眼神冷了下来,看了一眼老人身后的少年,少年小跑着上前来接过银枪,用布小心裹起。楼雪的话里藏了许多怨气:“可是阿伯,我的事还没做完!您也要逼我吗?阿伯?”她冷眼直勾勾盯着老人,见老人叹气,又温和了些:“我只是……不想要这样的结局,我会想到办法的!您先回去吧,小书!”少年闻声微微低头等待下一句话,“你跟着我吧,这样你们放心了吧!”
      老人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楼雪,便客气地跟着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管家赔钱去了。
      月竹生还在左顾右盼,她实在是想知道,楼雪方才到底在看什么。张忘见楼雪步步走来,往旁边挪了一步,做好接架的准备。沈随也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直盯着楼雪,直到她淡定坐好。
      楼雪从袖中拿出匕首,又从小书手里拿过银枪,按了一下银枪末端,一个小盖子弹开,露出一个洞。楼雪将匕首插进去,旋紧,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来是两件武器。张忘看得有些入迷,眼里漫出惊羡,恨不得伸出手去摸一摸那银枪。
      “哇!你这个枪,居然能藏个匕首进去!”月竹生也有些兴奋,她蹲在楼雪旁边的凳子上,歪着头看向楼雪的眼睛:“能不能摸?”
      楼雪顺手把枪递到月竹生怀里,看着月竹生摸宝物一般惊叹,她掩饰不住地的骄傲:“它本就是一件武器,一物两用,分则是,长为长生,短为绝生,合则是,两生易!”她嘴角止不住上扬,月竹生的眼睛发光,张忘和沈随也凑上来轻轻摸一摸,悄悄枪头,按开开关取出匕首细细观看。楼雪继续说着:“我打出的第二件武器,汇聚了我的心血,与我心意相通,很有灵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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