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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谣
贞观八年正月十五,长安东市挂满花灯。张启蹲在炭行门口扎灯笼架,竹篾子划得满手血口。七娘捧着碗芝麻糊过来:"程大哥从宫里顺的,说是御厨熬废了三锅才成。"
芝麻糊的甜香混着炭灰味,张启吸溜一口烫得直吐舌头:"这哪是顺的?定是他输了马球,圣人赏的安慰礼!"
酉时三刻,三人挤在熙春楼下看百戏。喷火艺人"呼"地吐出条火龙,惊得七娘往后躲,撞上个卖糖人的老汉。
"姑娘当心!"老汉扶住她胳膊,"买个糖人压惊?能捏宇文家的双头鹰..."
程处默突然攥住老汉手腕:"你怎知我们要找宇文家?"
老汉吓得糖锅直晃:"满...满长安都在传,说炭窑挖出前朝邪器..."他哆嗦着指向西市牌楼,"昨儿个延寿坊刘瞎子算命,说宇文弘要借花灯阵还魂!"
刘瞎子的卦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幡上画着炭灰勾的北斗七星。七娘抛下三文钱:"测个字,'炭'字。"
瞎子枯手抚过卦盘:"炭者,山灰也。这位娘子近日是否撞见过山崩地裂之象?"
张启心头一跳——这不正是骊山地宫崩塌那日!
"再测'宇文'二字。"程处默按刀上前。
卦盘突然"咔"地裂开,刘瞎子七窍流血:"天机不可...不可..."话未说完便瘫软在地,掌心紧攥着块带血的冰蝉玉。
七娘掰开死人手指,玉蝉腹部刻着蝇头小字:"上元夜,亥时三刻,漕渠冰眼。"张启就着花灯细看,发现字迹是用炭灰混着鱼胶写的:"遇热则显,遇冷则隐,这手法跟咱们的防潮炭..."
"快看天上!"程处默突然指向皇城方向。夜空中飘着盏巨大的孔明灯,灯纱上墨迹淋漓,竟是用炭灰写着"宇文"二字!
三人追着孔明灯跑到光德坊,眼见那灯落在某处宅院。翻墙进去时,正撞见个青衣小厮在收灯架。
"这灯谁放的?"程处默横刀架颈。
小厮尿湿了裤子:"是...是东市杂耍班的!说收了十贯钱,让今夜放百盏'宇文灯'!"
七娘扯开灯纱,炭灰簌簌落下:"灰里掺了磷粉,难怪能在夜空显字。"她突然嗅了嗅,"还有硫磺味...像是要引火!"
子时梆子响,长安城依旧太平。张启蹲在漕渠冰窟窿旁:"说好的亥时三刻呢?"
七娘用铁钎戳着冰面:"怕不是调虎离山..."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欢呼。百盏孔明灯齐升夜空,拼出个巨大的双头鹰图案,转眼被北风吹散。
程处默嚼着冷硬的胡麻饼:"搞这劳什子,不如多备些炭防倒春寒。"
回到炭窑已近三更。七娘往灶膛塞着柴禾:"刘瞎子定是叫人灭口了,那冰蝉玉..."
"玉是假的。"张启把玉蝉扔进火堆,"蓝田玉烧了发黑,这玩意儿泛绿光,怕是西域琉璃仿的。"
程处默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刚在光德坊买的烤栗子,趁热..."
"啪!"栗子袋里蹦出个蜡丸,滚到炭灰里"滋啦"化开,露出张血书:"骊山南麓,未完工的第九座炭窑。"
窗外北风卷着残灯掠过,三人围着炭火默默啃栗子,谁也没提明日要上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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