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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次日用过晚饭,宋今禾在花园里一边散步消食,一边想着待会儿怎么跟周景初摊牌。
等到他回来后,让青叶去厨房取了一盒点心,也不让她跟着,独自提着食盒昂首挺胸往西客院而去,单看那雄赳赳的步子,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她这是去找茬。
周景初才从外面回来,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送热水的下人,谁知开门后见到的是宋今禾,心中有几分诧异,她不是一直躲着自己吗?突然上门是想做什么?
宋今禾进门后先将点心递过去,客气礼貌地寒暄几句,然后猝不及防的问道:“周景初,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周景初愣在原地,他设想过自己还要跟宋今禾周旋许久,却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这才没几天,她就摊牌来了。
有意思,他在心里道。
周景初没有说话,眼神看向茶案,示意宋今禾过来,等她坐下后,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宋今禾也不着急,静静看着他的动作,不再开口,周景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你我确实是旧相识,我以为你肯定认出我来了,谁曾想你却像是从没见过我的样子,我让人打探了一番,听说你失忆了?”
宋今禾点点头,失忆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当初被顾宴清救下时,自己是跟他坦白过的,况且这种事情也瞒不住,她刚过来时两眼一抹黑,别人随便问一句她都会露馅。
当然了,后来晕倒,自己看到了几段记忆是万万不能说的。
宋今禾喝了一口茶,径直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事情,便能猜到我想问什么,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只猜到自己可能家在京城,你若方便,能否告知一二?”
周景初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的肚子,转而问道:“这孩子?”
宋今禾将杯中剩余的茶一口灌下去,脸上的神色满是一言难尽,纠结片刻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了身孕,我那夫婿是谁,你认识吗?我如今的工钱不多,怕是还要借钱养孩子。”
周景初一时有些怔然,盯着宋今禾看了一会儿,重新低头敛眸看向茶案,轻声道:“情形说来有些复杂,我可以说与你听,但是你听完后别太激动。”
这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宋今禾心中生出来一股怪异,她扭头看向窗外,书房一时静默下来,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肚子,将手放在上面轻柔抚摸几下,坚定道:“你说吧,我受得住,其实我也不想追究过去,可是最近的迷惑越来越多,我不想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日后又被别人骗了,过些时候,孩子生下来,万一影响到孩子怎么办?”
周景初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也落在高耸的肚子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里慢慢带上柔情,低声笑道:“你不怕我现在就骗你?”
宋今禾迟疑了片刻,摇摇头:“怕,但是没办法,谁让我这会儿只能问你呢,若是真被你骗了,我就自认倒霉吧;若是你没骗我,日后只要不违背道义,就算刀山火海,我必然要报答你的。”
周景初站起身来,不再看她,而是走到书桌前,背对着宋今禾,仰头看向书架,上面摆放着的那一排排的书册,开口问道:“宋夫人,我不需要你闯刀山火海,我需要你和你的孩子为我所用,你做得到吗?”
宋今禾被他语气里的郑重其事惊吓到,旋即想到自己的身世,她有些举棋不定,她猜到了周景初图谋的什么,却不想让孩子陷入险境,自己报答恩情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牵连到孩子身上?
周景初转过身,一身青色长袍显得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看着陷入沉思的宋今禾似笑非笑:“宋夫人,你答应吗?或者说,你还想听吗?”
烛影摇曳,冷寂的书房里两人一站一立,俱是神情复杂,宋今禾摇摇头想表示自己不听了,可是心头疑云不曾消散,当初的追杀不同寻常,万一自己给顾家带来灾祸怎么办?
咬了咬牙,宋今禾满怀心事,蹙眉看向周景初,沉声问道:“我为你所用可以,为什么还要孩子也为你所用?”
周景初回到茶案前坐下,提起茶壶给宋今禾续上茶水:“孩子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不会伤害他,只是我想让孩子拜我为师。他出生后,我会为他延请名师教导,日后我会扶持他考科举进朝堂,他不需要我做什么,需要传承我的‘道’即可。”
宋今禾感觉心头一沉,面上不动声色,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向周景初:“你若想收徒,随便寻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便是,我腹中胎儿还未足月,你便能看出他根骨极佳了?”
周景初就知道她不会信,也不勉强,但是个中缘由没法告诉她,他一时之间还没想到完美无缺的借口,只说道:“这里面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保证我对你和你的孩子并无恶意。”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宋今禾忙抚摸了下肚皮,孩子感受到母亲温柔的抚触,慢慢安静下来。宋今禾此刻觉得无比彷徨,她敢找周景初摊牌就是因为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但是,如果他是装的呢?
倏忽间有泪意窜上眼底,宋今禾努力眨巴眼睛,想将泪水吞回去,却发现来势汹涌,有些阻挡不住。来这里半年,她还是第二次流眼泪,第一次是原身体的主人知道有身孕后心情激荡导致的,这一次实实在在是她自己因为忧虑和恐惧流下的眼泪。
那一滴泪滴落在宋今禾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背上,周景初看见这样的情景也一时有些愕然,宋今禾这人一向骄傲,从没听说过她在人前流泪,如今被逼迫到走投无路了吧。
身着青色衣裙的孕妇,停着肚子默默流泪不语,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生怜悯,但是,周景初偏偏是个铁石心肠的,只是初初愕然片刻,然后他将自己的帕子递出去。
宋今禾接过帕子擦干眼泪,整个人突然泄了力气,有些委顿的靠向身后的椅背,仿佛刚刚跟周景初打机锋讨价还价的不是她。
宋今禾仰头看向屋顶上的横梁,也不看周景初,长叹一声,有些无奈:“我答应你,我和孩子都为你所用,但是周景初”,她突然从椅子上坐直身体,眼睛中迸发出亮光,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我宋今禾今日起誓,若有一日,我发现你骗我,我将与你不死不休。”
周景初并不被她眼中的决然影响,见她应下,嘴角慢慢露出笑容,鱼儿终于上钩了,不枉他推迟行程,在庆安留了这么久,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将冷却的茶水倒掉,周景初重新泡了一壶,给两人倒上茶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了几下,看向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壶,烛光照亮他的侧脸,另一半隐藏在阴影下,露出白皙的下颌,慢条斯理道:“其实,论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姐。”
宋今禾:????
宋今禾:……
周景初对宋今禾愤怒的眼神佯装不间,咳了咳,接着道:“远房亲戚,不熟的。”
宋今禾怒气稍减,接着往下听。
“我出自常山侯府,母亲是长宁侯府太夫人的女儿;你出自宿国公府,你母亲是靖安侯的胞姐;靖安侯夫人是长宁候太夫人的姨侄女,所以咱们关系有些远,但是论理,我们也算表姐弟,十几年前我见过你一面,你样貌变化不大,我便认出你来了……”
宋今禾似乎被这一堆关系砸的眼冒金星,思考了一会才捋清楚这复杂的亲戚关系,停顿许久,犹豫问道:“那,我那夫婿?”
周景初跟着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措辞:“我父亲是武将,一家人跟着他外放并不在京中,只是几年前听说你嫁给了你姨母家的表弟,理国公世子,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然后就是这次我路过庆安,碰见了你,谁想到你没认出我来,我便想着试探你一下……”
消息太多,宋今禾觉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这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仍旧不知道追杀自己的的是谁。
天色已晚,宋今禾解开疑惑后也不想再留,便提出告辞,周景初送她回东侧院。
宋今禾站在院子里看他转身离去,在身后道:“今日多谢表弟,你的大恩,我记在心里了。”
这一席话,她说的意味深长。
自从那夜说开以后,宋今禾算是放下积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心事,周景初是友非敌,让她能放心地继续待在庆安。
但是此中缘由没办法告诉其他人,宋今禾在人前和周景初依旧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在他也知道这事不方便解释,牵涉的东西太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见到她也是一副不熟的模样。
关于自己暂时不想回京,也不想把自己身在庆安的事情透露出去这两件事,宋今禾也请周景初帮忙隐瞒,这会孩子还没生下来,很多事情也未定,不方便跟家人联系。
周景初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宋今禾也暂时选择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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