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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元大仙(二)
见内殿打斗平息,外间道众这才忙不迭奔至后院。
为首的青年道人见镇元大仙和东宫狸似在交谈,唯恐她又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身未至已先高声打断二人:“师尊!”
镇元大仙抬头,捋须而笑:“哦,风鸣啊。”风鸣行了个礼:“师尊亲临,不知有何指示?”
东宫狸抱臂瞪他:“怎么道长这会倒是不急着赶我们走了?”
镇元大仙闻言不解:“怎么,东宫姑娘和我这徒儿还有什么过节?”
东宫狸还未出声,风鸣已朝她作了个揖:“东宫姑娘,适才一场误会,多有得罪,风鸣在此向姑娘赔罪!”
东宫狸垂下抱起的手臂,退开两步,满脸狐疑:“你,你怎么突然如此态度,竟主动跟我赔罪?”
这时莫闵千一行也赶到后院。莫闵千见状,忙向风鸣回揖:“误会一场,得罪之处还请道长多多见谅!”
跟着两人侧身,分别同镇元大仙和东宫狸解释起来。
“原来如此!”镇元大仙捋须点头,似乎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东宫狸却仍怒气难消,抬头直视镇元大仙:“敢问上仙,为何要定下逢初一十五不能留宿的规矩?”
镇元大仙想了想,转头问风鸣:“是我定的吗?”
风鸣轻咳一声道:“是清鸾师兄飞升前定下的。师尊可还记得,有年初一,留宿的信众为争抢最后一只结缘签起了冲突,打斗时把正殿的金身毁了?”
镇元大仙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风鸣道:“自那以后,清鸾师兄便定下了初一十五不予外人留宿的规矩,后师兄飞升,但规矩还是沿袭了下来。”
“哦,”镇元大仙听了冲东宫狸道:“这也无可厚非嘛,对吧?”
“哪里无可厚非了?”东宫狸皱眉重申自己观点:“万一那些年迈体弱的信众摸黑下山时出了什么意外呢?”
镇元大仙再次望向风鸣。
风鸣叹了口气,干脆朝向东宫狸回话:“东宫姑娘,对于年迈体弱者,我们清场时自会用法术护送下山,确保他们安全抵达山下后才会回到观里,不会发生你担心的意外。”
众人皆点头。
东宫狸却仍不罢休:“因为不知何年偶然发生的事故,就一刀切不允许所有的信众留宿,这真的合理吗?”
风鸣笑了:“无以规矩,不成方圆。难道我今日为你一人行特权,许你留宿,就是合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宫狸听了更气:“我不是在说不让我留宿不合理,是你们初一十五不予留宿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
“好了好了,”镇元大仙一掸拂尘制止二人继续争辩,“皆是修仙之人,何必为小事如此大动肝火!”
“这样罢,自今年起,我清风观试行一年,初一十五亦可留宿,如期间未有任何问题,则以后不分时日,皆可留宿。若试行期间再起波澜,则仍沿袭旧制。”
说罢望向二人:“你们以为如何?”
风鸣拱手:“全凭师尊定夺。”
东宫狸听了也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不愧是上仙!”
笑意未消,瞥见不远处的道众仍又怒又怕地盯着她,小声问风鸣:“不是说误会一场吗,为何他们还这么看我?”
风鸣叹气:“误会归误会,东宫姑娘可是实打实伤了我们,还毁了我们的法器,一时情绪,也是人之常情……”
东宫狸闻言,恭敬地朝众人揖了个身:“小妖东宫狸,在此给各位赔不是!诸位道长的伤我会一一医治,损毁的法器也会一一复原,还请诸位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多多包涵!”
等东宫狸如言治好伤,复原了法器,小仙北北也在镇元大仙的帮助下回复了法力。安置好两只狐狸,东宫狸便又去寻镇元大仙,想打听打听适才后院那妖怪的情况。
谁知还没进内殿就傻了眼——镇元大仙正被一众徒弟牢牢围住问东问西。东宫狸走得近了,发现连无崖子和七问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东宫狸正摇头,听见莫闵千在身后道:“阿狸姑娘还没睡吗?”
东宫狸回头,笑道:“我一个修仙的小妖,初见仙家,睡不着很正常。可你一个佛家弟子,怎么也还没睡?”
莫闵千无奈道:“都说了我不是佛门子弟,阿狸姑娘怎么还开这种玩笑!”说着又关心起东宫狸的身体:“对了,阿狸姑娘,你身体无碍吧?”
东宫狸听得奇怪:“我能有什么大碍?”
莫闵千仍是一脸关切:“听无崖子道长说,天地宝鉴可识别妖精鬼怪,发动后的金光更是会令妖怪失却法力,所以小仙北北才会现出本体法力全无。那你呢,可有什么不适?”
他这一说,东宫狸才也疑惑起来。的确,按说天地宝鉴识别到妖怪后会自行启动,可她进内殿时却并未触发宝鉴,更没有被金光所伤。
等道众渐渐散去后,东宫狸才终于得以向镇元大仙寻求答案。
对于她的困惑,镇元大仙只淡淡一笑:“不错,我这天地宝鉴的确可识妖辨怪,但有一种妖魔,这宝鉴却识别不出。”
东宫狸仰头,目光急切:“是什么?”
“那便是天生的妖魔。”镇元大仙道,“寻常妖怪都要长久修炼才能成人身得法术,但天生的妖魔,却是集天地精华而自成,没有不具法力的本体,因而我这宝鉴无法识别。”
东宫狸目光愈加疑惑:“可我,我明明是我父母生的呀……姥姥说过,我父母体弱,我出生后没多久便都去世了,所以我才跟着姥姥修仙的……”
“那不……”镇元大仙出声又收声,而后叹气摇头:“那或许是你父母法力修为甚高,你出生便自成人身,自得法力罢。”
东宫狸觉得这说得通,点了点头,又问起后院的情况:“今日触发宝鉴的,可是后院那妖怪,他怎么敢孤身夜闯仙家道场?”
镇元大仙先是摇头:“触发宝鉴的并不是他,而是你那两只小狐狸。”
接着又解释:“那妖孽也是个天生的魔,且法力十分高强,天地宝鉴识别不出。至于他为何要夜闯清风观,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在旁聆听的莫闵千道:“既然他此行未能如愿,想必还会伺机再来的!”
镇元大仙点头:“不错,所以这几日我都且在观里候着,看看他到底想作什么恶!”
第二日众人候了一夜,那妖怪却并未出现。
第三日刚过正午,观里放完午饭,镇元大仙和莫闵千闲坐在院内对弈,七问在一旁观战。东宫狸在墙角教小仙北北一些捻诀之法。无崖子边佯装打坐,边不时偷看两眼。
东宫狸也并不防着他,只是有些奇怪,因为她事先问过无崖子要不要一起练。彼时无崖子摇头捋须道:“老道年事已高,即便学会,没多久也便忘了,还是不浪费阿狸姑娘的时间了!”
东宫狸正寻思要不要再问问他,瞥见风鸣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师尊!”风鸣未及进院便惊呼:“门外有个缁衣蓝袍的年轻人求见,说是‘前夜胜负未分,今日再来讨教。’”
镇元大仙落子的手于是顿住,还没说话,听见莫闵千笑道:“怎么人家都是先礼后兵,这位朋友却是先兵后礼?”
镇元大仙将手中棋子落下,也笑:“朋友?或许罢……”说着冲风鸣道:“先请进来,也好让我们看看清楚,他究竟是敌是友!”
风鸣应声去了,东宫狸赶紧结束教学,凑到镇元大仙身旁:“上仙,我们能不能留下来一起见见这魔怪呀?”
镇元大仙笑道:“我若说不能,难道你会就此罢休,不再一探究竟吗?”
东宫狸不好意思地笑笑,旋即四下张望,开始盘算哪个位置更适合看热闹。
镇元大仙看穿她心思,笑道:“罢了,不必劳动你使那些个隐身咒飞身咒了,你们都且在此照常活动便是。”
莫闵千亦落下一子,冲镇元大仙笑道:“看来,上仙是想,以不变,应万变……”
风鸣带着缁衣蓝袍的年轻人走进内院时,瞧见的仍是之前的景象:镇元大仙和莫闵千在对弈,东宫狸在教小仙北北法术,无崖子在打坐。
这情景甚至叫风鸣有些恍惚,直到那年轻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拱手对镇元大仙开口:“师尊,这位便是……”
想起自己并未询问对方的名号,不由顿住,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缁衣年轻人却已不再看他,转而面向镇元大仙拱了拱手:“云衍,见过上仙。”
镇元大仙手中的棋子应声而落。
众人旋即都抬头打量起云衍。
莫闵千察觉对方目光并无戾气,反而透出几分淡漠,有些拿捏不准地开口:“依我看,似敌,却又非敌。”
七问只觉这人遍体散发着迫人的寒意,那股寒意甚至令他不由后退了一步,因此毫不犹豫:“我看啊,是敌,非友。”
无崖子没有说话,依旧捋着须,只是捋须的手却有几分颤抖。
小仙北北早已蹿到假山后躲藏,东宫狸却无暇多加顾及,云衍一出现,她体内的海魔之眼便又开始躁动起来,直搅得她心绪不宁。
虽然中山没有详加解释,只说“秘宝”护体,即便大魔也不会对她不敬,但东宫狸很明白,能够让大魔都对自己礼待的东西,必然和魔界息息相关,且不可避免会和魔产生感应。如镇元大仙所说,天地宝鉴无法识别天生的妖魔,而适才云衍自陈姓名时,镇元大仙又失态跌落了一枚棋子。
东宫狸觉得,云衍的身份已经颇为明朗。于是她抬头望向他,带着几分戒备:“你姓云?地阙云泽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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