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约定(曜、盈)
盈盈这几日时常往天三住处去。
天三的院子没设围墙,只用篱笆围了起来,院子里种了一丛茂密的修竹,竹丛中设一桌四椅,幽静隐谧。
盈盈沿着石板路绕进竹丛中,时曜寒坐在石桌旁布棋。
棋盘上黑白双方厮杀正酣,而执棋者却是同一个人。
黑棋快要赢了。
时曜寒手执白子,举棋不定。
自己给自己出难题?
盈盈立在时曜寒身旁,静静地观摩他如何落子。
时曜寒踌躇半刻,抬头望见盈盈来了,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碗里。
“怎么不下了?”盈盈摘去面纱,竹风吹起她鬓边的细发,撩拨她的裙摆。
“白子困境难逃,实在想不出办法。索性置下了。”时曜寒道。
“白子确实赢不了全局,但这眼下的困境,白子能打破。”盈盈执起白子,落在黑棋围绕之中的一点上,“不至于满盘皆输,尚有活口。”盈盈莞尔一笑,眼波流转灵动如活泉。
果然,黑棋包围圈破开一个缺角,白子趁势逃出。
时曜寒见那一子落下,正可谓是‘九死一生’的逃命生还破局,惊喜之余,心中不由得漾起一股涟漪。在这茂竹环绕隐蔽局塞的方寸之地,他竟一时之间局促不安。
眼前的姑娘,举止端庄、温文尔雅,既通诗书,亦懂音律。她时而羞赧腼腆,时而柔情似水。他初见她时,便觉一见如故,恍惚间竟以为曾在某处相逢,可心底又分明清楚,那是他们头一回相见。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心里默默等候的人,原来就是她 —— 她仿佛从他读过的诗词书卷里走出来一般,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与他往日在心中描摹过的完美女子形象,分毫不差。
竹风撩动她的发丝,撩拨他的心弦。
他抬起手,轻柔地为她挽起鬓边细发,指间不经意触碰她细腻的肌肤,他如触电般缩回手。她垂着眸,脸颊微微泛红,没有避开他。他距离她极近,甚至能闻到她衣衫里淡淡的幽香。只需稍微一俯身,他便能吻上她的额头。大靖王朝,不论南荣还是北靖,未婚男女举止过于亲密,有违公序良俗。
他终是忍下了,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对盈盈做出非分之举。
“盈盈,回屋吃饭吧。”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少女跟着他的步子,回到天三房里。一切如常,他们相视而笑,默声吃饭。
直到送走了她,他的心绪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似乎忘记自己是一个杀手,曾经手刃过数百仇敌。他感慨万千,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他心灵皈依处的那一片纯净之地,曾是一片荒芜,如今多了一个她。他庆幸,他心有所依,不似其他杀手,心里早都已经全然黑寂。
盈盈从天三房里出来,不禁抚上自己烧红的脸颊。
方才在竹林,明明、明明挨得那么近,他为何不……
盈盈摇了摇头,试图从凌乱的思绪中清醒。
她是受过教化的士族女啊,怎能胡思乱想?
她意乱情迷,自知那一刻她是愿意的。
是他为两个人克制了那份冲动。
她从怀里取出早已绣好的绣帕。
绣帕上残存着她温热的体温,浸染着她的体香。
盈盈的脸颊又红了。
他没有再进一步,她亦没有勇气主动。
她闷闷地回了膳房,独自坐在她靠窗的桌位上,拿出糯米粉,赶制糕点。
膳房众女无人理会她,她们聚成一堆,围在蔷薇的座位旁,七嘴八舌地聊着八卦。
那次时曜寒来过膳房之后,绣球、翠竹与梅香自动疏远,又与蔷薇等人亲近了些。原因很简单,梅香已是半个房里人,与她们的地位拉开差距。膳房里不会再有人招惹她,众人对梅香的态度从嘲讽奚落变为客套和疏远。
“大瘟神要回来了!”
“听说大瘟神斩杀了淮城守将,受陛下亲赏两千两嘉奖!”
天字第十四号,性情暴虐,行事乖戾,杀人如麻,嗜血成性。荣王府里无人敢招惹,私下里称他‘大瘟神’。
众女听到‘两千两’,无一不瞠目结舌,暗生心思。
盈盈听到‘斩杀淮城守将’,记起那日南荣军攻入淮城如入无人之境。
淮城陷落的因果,竟在荣王府找到了答案。
盈盈把悲愤揉进面团里。
“那瘟神天天戴着面具,从来没摘过。听说他长得凶神恶煞,绿豆眼,鹰嘴鼻,一张血盆大口能把人生吞了!以前膳房里有个丫鬟叫春芽,向他示好,他竟把春芽掐死了!”
众女不寒而栗。
“好多房主不满他,每次他一回府里,就有人找他挑战。大瘟神手上从来没轻重,时常打死人。”
绣球连连摇头,“我可不敢招惹他,简直比柴罗刹还可怕。”
墨屏唏嘘,“本以为柴玉笙够凶残,没想到,更有甚者!”
盈盈默不作声,专注地给饼皮里包馅,思绪飞扬:呵,这王府里,不讲理的人还少吗?
绣球问:“独坐第一杀手之位长达八年?那他多大年纪呀?”
有人答:“谁知道呢,估摸着至少得有三十多岁吧!”
绣球不禁抱怨,“又老、又丑、又凶、又狠、脾气大、爱记仇、还经常打死人,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在王府啊!”
墨屏道:“大瘟神的武功南荣翘楚,他独坐第一杀手之位长达八年,无人能撼动。他纵然有一万个缺点,可谁让他是全南荣武功第一啊!没办法!掠影没了谁,也不能没了他。”
众女怅然。
翠竹在旁听了,心里却有自己的思量:她要的就是这种站在巅峰的男人。若能攀上天十四,她便能站在他的肩膀上睥睨膳房里的这群小鸡小鸭。接着,她冷不防地瞥了一眼窗边做糕点的盈盈,面纱之下勾起一抹讥笑:
那个傻丫头,还在那里做糕点?
她爱做就做去吧。
而她翠竹,要去搞事业了!
因时间紧迫,盈盈来不及烘烤,所以做了这种即食的冰皮饼。盈盈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雪白的冰皮饼放进食盒里装好,拎起食盒,满心喜悦地往天三房走去。
盈盈往天三房叩了几下门,没人回应。
盈盈正踌躇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唤她,盈盈循声看去,一袭银白袍的时曜寒站在天一房门口冲她招手。
盈盈满心欢喜,拎着食盒走了过去。
时曜寒接过盈盈手里的食盒,喜出望外,问道:“你怎么来了?”
盈盈脸颊微红:“我、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做了点心,你尝尝看。”
“我们在议事,你先进来吧。”说罢,时曜寒引着盈盈进了天字第一号房。
天字第一号房院落极大,时曜寒引着盈盈进了一间屋子,彩翼正在屋里煮茶。
彩翼一见盈盈,立刻露出喜色:“哥哥,你怎么带嫂嫂来了!”
盈盈听了‘嫂嫂’二字,不禁脸上一红。
时曜寒敲了一下时幻彩的小脑瓜,宠溺道:“小滑头,没正形。”却不纠正她喊盈盈的称呼,接着,他给盈盈找了把椅子坐下,柔声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们就快好了。”
盈盈点头应了,时曜寒掀帘去了院里,盈盈隔着竹帘向外一看,见十多个人围坐在院里,为首的一身黑衣,应是他们的队长黑翼。其他人都没有穿荣王府的统一杀手服,而是穿的各色自己的衣服。
彩翼突然问道:“嫂嫂,你对我哥哥满意不满意?”
彩翼冷不丁一问,将盈盈问住了,盈盈怔了半秒,缓缓道:“时大哥是极好的人。”
彩翼噗嗤一笑。
盈盈拿过食盒,对彩翼说:“彩妹妹,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尝尝。”
彩翼定睛一瞧,惊叹道:“哇,嫂嫂,这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太好吃了,容我先尝一个。”她用两指捏起一个,含在嘴里,那冰皮饼细细滑滑,软软糯糯,还带有一丝甜甜桂花香味。
盈盈满怀期待地问:“好吃吗?”
彩翼的嘴巴倒不出位置来,囫囵着激动地说:“太好吃了!我要给他们尝尝去!”
说罢,端着整个食盒蹭得越出了门,“哒哒哒”地跑去人堆那里。
不多时,时曜寒掀帘进来,略有些难为情地说:“盈盈,呃……我的同伴,都想见见你。你想不想见他们?”
盈盈微怔,有些紧张,“好、好吧。”
时曜寒替盈盈掀帘,盈盈莲步款款走了出来。
时曜寒与盈盈并肩走着,时曜寒轻声安慰道:“盈盈,你别紧张,我们蝴蝶十三翼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姐妹,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盈盈糯声‘嗯’了一下。
两人一进院子,一个穿深红色云锦纹袍的少年就冲了过来,那少年极开朗,兴高采烈地唤道:“嫂嫂好!我是焰翼!叫我阿焰就行!”
盈盈微笑回应着:“你好,阿焰。”
焰翼没有时曜寒高,却跳起来一把搂住时曜寒的脖子,道:“好哥哥,你有了嫂子可别忘了我!”
彩翼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焰翼,笑骂道:“嘿,哥哥是我和嫂嫂的!你少来沾边!”
焰翼不甘示弱,又摸了一把时曜寒的肩膀,道:“我偏沾,我偏沾,你来打我呀!”
彩翼怒目而瞪,挥着小拳头去追焰翼,焰翼撒腿就跑,边跑边叫,“来追我呀,追上给你买糖吃!”
彩翼气得后面大吼:“我不是小孩了!”
焰翼跑在前面,彩翼在后面追,焰翼跑了几步,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彩翼来追,彩翼一把抓住焰翼的衣服,往他后背上一顿猛拍。焰翼故意大声叫疼,看得盈盈忍俊不禁。
这时,两位姑娘一个穿紫衣一个穿蓝衣,一个明艳一个婉约,两人款款而来,见了盈盈徐徐一拜,盈盈也欠身回礼。
时曜寒介绍说:“盈盈,这是紫翼、这是冰翼。”
紫翼盯着盈盈看了良久,笑着说:“盈盈姑娘,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是吧,冰翼?”紫翼用胳膊肘捅了捅冰翼,冰翼轻轻笑了一下,回礼说道:“盈盈姑娘,幸会。”
“二位姑娘,幸会。” 盈盈跟着说道。
“别站在这里了,我们快过去吧!” 紫翼说着,便和冰翼一起往前走,时曜寒和盈盈跟在后面。
盈盈看着不远处的焰翼和彩翼打打闹闹,又看了看同行的紫翼和冰翼,忍不住说:“你们的感情当真是极好。”
时曜寒轻声答道:“我们十三人相继拜入蝴蝶谷门下,从小同吃同住,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盈盈点了点头。
院里围坐的那一圈人见时曜寒来了,皆起身与盈盈打招呼。蝴蝶十三翼十男三女,时曜寒一一为盈盈介绍,从右向左,依次为紫翼、冰翼、彩翼、焰翼、风翼、墨翼、雷翼、雨翼、金翼、木翼、蒙翼、黑翼。
盈盈一一见过,时曜寒向众人介绍盈盈,盈盈莞尔一笑,徐徐欠身。众人见盈盈礼数周全,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闺秀之风采,皆赞不绝口。
众人见过后,黑翼边上空出两个座位来,时曜寒引着盈盈坐了过去。
简单客套几句后,蝶翼不聊正事,只聊在外所见的新鲜有趣的见闻,盈盈坐了一会儿,到屋里为众人煮茶。
盈盈一走,风翼忍不住说:“阿曜,你的眼光着实不错,嫂嫂又温柔又贤惠。”
雷翼也附和道:“以后咱们都按照阿曜的标准找媳妇。”
金翼笑着摇头:“那只怕不好找。”
黑翼见盈盈走了,低声对众人说:“此次刺杀北靖禁军统领陈忠和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上回天十四一人独闯皇家官道,连杀禁军百人,北靖大为震骇,陛下钦赐特等功褒奖。天十四珠玉在前,这次我们十三个人集体出动,务必要拿下陈忠和的人头,只有拿到比天十四更卓越的成绩,才不负陛下对我们多年的恩宠和信任。”
“放心吧,我们都早就准备好了!” 有人立刻应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这次北靖王要去东岳祭天,我们从南、东、西三个方向包抄。到时候禁军肯定都会去保护北靖王,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的目标是陈忠和。”
雷翼接着说道:“陈忠和是北靖的良将,杀了他,北靖就少了一员大将,必定元气大伤。等北靖王手下没有能打仗的将领了,就是我们南荣大举进攻的时候。”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北靖王呢?” 紫翼疑惑地问。
雷翼解释道:“北靖是靠士族的支持才建立起来的,没了北靖王,士族还会再拥立新的皇子登基。皇族的大权大多掌握在士族手里,杀了北靖王没什么用。但陈忠和不一样,要是没了他,士族根本找不到能领兵抗衡我们南荣的人。”
紫翼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掠影接到的任务,大多是刺杀北靖的良将和士族。”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雷翼应道。
风翼又补充道:“北靖王已经年过半百,昏庸无能,整天就知道沉迷声色。留着他在王位上,对我们南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万一他死了,士族拥立一个有能力的新皇帝,反而会给我们添麻烦。”
“那北靖王有子嗣吗?” 紫翼又问。风翼答道:“子嗣很少,目前只有一个儿子,还被封为了陈王。”冰翼这时轻声说道:“咱们陛下也只有一个儿子。郑氏……”
郑氏王朝日渐衰微,气数将尽 —— 这句话没说完,蝴蝶十三翼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黑翼打破了沉默:“大家别想太多,做好眼下该做的事就好。至于以后的事,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你们记住,我们只效忠于南荣,只效忠于南荣王郑岑。我们的敌人是北靖,是北靖王郑宜。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十二翼纷纷点头。黑翼年纪最大,既是他们的大师兄,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说的话,十二翼没有不听从的。
盈盈端着茶水回到院子,曜翼立刻起身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风翼笑着说:“嫂嫂辛苦你了。”盈盈微微一笑,曜翼让她先坐下,自己则拿起茶壶,给众人沏茶。
盈盈看着眼前欢聚的十三翼,忽然想起之前在红枫谷的那个夜晚 —— 当时狗哥煮了一锅鸡汤,大家也是这样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可如今……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众人说:“你们这次出去执行任务,一定要多加小心,都平安回来。”
紫翼笑着安慰道:“嫂嫂,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时幻彩也跟着说:“嫂嫂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哥哥的!”时曜寒也柔声对盈盈说:“盈盈,别担心我。”盈盈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却没有完全散去。
焰翼岔开话题,懊恼地说:“这个月又跟天十四错过了!真气人,这架什么时候能打上!”
盈盈忍不住问时曜寒:“什么架呀?”
紫翼笑着解释:“嫂嫂,你有所不知。我们队里啊,有一个惹事精,好打不平,四处找人比武。上回跟天十四打了一场,输的可惨了,非得找回场子来,还要把我们全拉上陪他一起打。”紫翼柳叶眉一挑,看向焰翼,道:“单挑就单挑,哪有你这样的?”
焰翼一听,气得坐不住了,反驳道:“我们不是一个整体吗?我输了,你们也跟着丢人不是?我们是蝴蝶十三翼,要上我们得一起上。”
紫翼怼回去:“要上你上。谁跟你一起。”
焰翼跑到黑翼身边,摇着黑翼的胳膊,撒娇道:“老大,你看她!”
黑翼笑了笑,对紫翼说:“紫翼,你让让阿焰,阿焰毕竟才十五。”
焰翼一听,气得跳起来,说道:“老大,我十六了!我刚过完生辰,你怎么忘了?”
众人皆忍俊不禁。
盈盈心想:黑翼着实不容易,既要当队长,还要哄孩子。
紫翼趁机打趣:“人家天十四不跟你一般见识。他要是真出手啊,你早就没了。”
焰翼顿时急了:“你这话我可不爱听。紫翼,你跟我是不是一帮的?你怎么还替外人说话呢?”
冰翼道:“紫翼说的没错,你呀,还是少去招惹他。万一弄出个闪失来,我们还要照顾你。”
焰翼气鼓鼓地别过脸:“哼,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仗义。”
风翼拍了拍焰翼的肩膀,笑着说:“你要是真想跟他打,再练个几年。”
焰翼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再练几年,我就能像他一样厉害?”
“再练几年,能抗揍些。”风翼说完,众人又一次笑作一团。
焰翼气得跳脚,“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练功了!”转身就去院子空地上打起拳来。
盈盈和时曜寒避开众人,并肩立于茂竹下。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经过方才的相处,她看到冰翼总时不时地地偷瞄她和时曜寒,心里生出一股危机感。尽管在礼教的束缚下,她一向守礼自持,可如今她却有些着急了。
她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告诉时曜寒她可以、她愿意,与他更亲密,和他确定长久的恋人关系。王府西北角的竹林里,一到夜晚寂静无人,极其私密,正是倾诉心声的绝佳之地,正好,可将她绣好的帕子送给他。
盈盈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对她的心上人说:“曜寒,今晚、今晚戌时,我想约你在西北角竹林一叙。我、我有话对你说。”
盈盈红着脸说完,不敢抬头,双眼盯着脚边的石子。
“好,不见不散。”时曜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盈盈的心里如烟花绽放,她抬眸,正巧对上时曜寒含情的眼眸。
她害羞地低下头,糯声道了句“我先回去了,竹林等你。”掩面而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