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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口异声
两人来到两条街之外的医馆,刚进门,便看见林晓山孤松独立的身影。
明笛走到她身边,明笙却径直来到床边,查看云星情况。
“不严重,说是昨晚淋了雨,这才起了高热。”林晓山淡淡道。
明笙奇怪道:“昨晚我们离开的时候分明还没下雨,她那时候已经在家了,怎么会淋雨?难道在我们之后她又出去了不成?”
林晓山没有回话,转而说了另一件事:“半年前,牡丹玉面世;半年前,梅叶的丈夫,从伙计升了掌柜。”
正说话间,外面又进来人。
明笙漫不经心地撩起眼帘,瞥了眼来人,这一眼,让他怔住了。
他拽着明笛的袖子把她扯过来,捂着嘴问:“云家父母怎么过来了?”
明笛比他还迷茫,“我不知道啊。”
这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云星难道是什么大人物吗?也不是什么重病,怎么会有人第一时间就通告她的父母?
云父停在了医馆门口,手抵在嘴边“咳咳咳”,季荣扑到云星床前,看她昏睡,昂着头问林晓山:“我女儿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人,怎么今日就到送医的地步了?”
明笛正要说话,明笙上前一步,似是不经意挡在她身前,朝面前人道:“咦?你们竟然不知吗?云星昨晚淋了雨,今天才高热不退,但是我记得走时还未下雨,猜是走后你们又在后院忙活,才不小心淋雨,可是,你怎的不知呢?”
季荣一僵,“……昨夜我和她爹睡得早,可能是云星后来做了什么事吧,这丫头平日里在干什么,我们也不大清楚的。”
“咚”的一声,明笙心脏怦然。
出事了,他想。
他周身气质变得凛冽起来,眼神冷嗖嗖地盯着季荣。离他最近的明笛最先感知到差别,她好奇探头,试图从师兄神情中找出蛛丝马迹。
无果,她只好问:“师兄,你发现什么了吗?”
明笙不说话,将她从身后拉出来,轻轻推她一下,“去,将云星父母带出去。”
明笛:“???”她顶着满头雾水,站着不动。
明笙无奈叹气,又轻轻推她一下,“相信师兄,照我说的做,之后会给你解释的。”
“还有刚才的‘狗’,别忘了。”
“那是当然。”
明笛转身,拉着季荣将她拖了出去,季荣还懵着呢,就被她拽着胳膊,双腿拖在地上,给带出去了。
经过最外面的门槛时,明笛“贴心”地将她拎起来——受力位置是她的胳膊。
“嗷——疼疼疼!我胳膊要被扯断了!!!”季荣痛呼起来。
明笛被吓了一跳,转而拎着她两只胳膊,关切道:“现在好一点了吗?”
季荣:“!!!”
“现在两只胳膊都要被扯断了!”
明笛安慰她:“没事,已经到了。”说完,她松开了手,季荣惊叫一声,跌坐在地。
她看都没看一眼,转头进了医馆。
虽然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师兄对她态度很不好,明笛便猜想肯定是她做了不好的事情,再加上昨晚云星淋雨,她却半点不知,方才还理所当然地说自己和云星她爹早就睡了。
可见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女儿,不关心倒也罢了,却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丫头平日里在干什么,我们也不大清楚的”,瞧瞧这话说的,听着倒像是云星的错似的。
昨日见她来接云星,本以为她对自己女儿关怀呵护,谁成想根本不是这样。
诸多因素掺在一起,导致明笛对她态度也很冷硬。
进了医馆,明笛不高兴地杵在明笙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吗?”
明笙点点头,“昨晚上云星淋雨出门,这事情有蹊跷。”
“怎么了?”
“云星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为何昏倒的消息传得那么快?其实根本不关心女儿的云家父母,为何听了消息匆匆赶过来?昨晚,云母又是为什么过来?”
明笛低头沉思,半天不吱声的林晓山开口道:“贺依平‘追求’云星的事情,她父母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吧?”她声线冰凉,让人耳朵里穿透过一阵寒意。
“既然知晓,却不作为,打的什么心思,也就不难猜了,无非是想让自家闺女嫁入这商贾之家,也能让娘家的日子好过些。”
说到这里,林晓山话锋一转,“我听你们说,那大娘满心想不通,为何贺东家放着容貌端丽的梅叶不管,非要跟在长相平平的云星后头,其中弯弯绕绕,也是不难猜。”
“要么是真爱,要么是图谋云星身上,比相貌还要值钱的东西。”
“这个东西,会是什么呢……”林晓山尾音上扬,拖长了调子,无端显得轻慢。
明笛灵光乍现,“胭脂!”
这僵滞时刻,明笙反而笑得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拍着明笛的肩,“你自己既能想明白,就无需问我了!”
明笛仍有不解,“那句‘狗都是一样的’……”
明笙意味深长道:“贺依平想霸着云星的牡丹玉,因此追着赶着要纳她做小妾,云容阁东家呢,看他追着云星跑,本来不明白的事,也想明白了,男人么,不为色,便是为财,云星的能力,不就藏不住了吗?男人最懂男人,狗最懂狗。”
他原来竟以为云容阁尚且不知云星才是最关键的研制者,没成想他们早知道了!既如此,那云容阁掌柜仍不动声色……明笙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一边盘算这局面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一边庆幸自己说话不说白,留了底,应该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烦心地抓了一把头发,心想能做生意的都有八百个心眼子,算得他头痛,也不知云星在这些豺狼般的生意人环伺中,能否全身而退。
听完这些,明笛木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恍然道:“原来云星是这么生病的啊!”
“什么?”林晓山一时没跟上明笛的思路。
明笛好似比她还惊讶,“不是你们说的吗?云容阁早就接触过云星千万回了,而云星呢,生病是因为淋了雨,淋雨是因为昨夜在父母睡着之后出了门,她那会儿出门是想做什么呢?应该是违背父母意愿的事情吧?她父母想让她嫁给贺依平,她不想,她被贺依平纠缠了这么久,一定想尽了办法摆脱他,想要对付贺依平,和他的对家——云容阁达成合作,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吗?”
“而关键之处在于,”林晓山沉下脸,“究竟是云容阁接触云星,还是她接触云容阁?”
只一瞬,明笛便明了她的意思,想通之后,她的后背渗出丝丝寒意。
究竟是云星主动接触云容阁,透露出她才是牡丹玉的研制者,寻求合作,还是云容阁通过观察贺依平、梅叶、云星三者之间的关系,发现云星才是朱鹤斋起死回生的关键?
如果是前者……云星,真的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明笛摇摇头,眸子里多了些晦涩而执拗的色彩,“云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林晓山和明笙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纵然这次下山,本就是为了让明笛得到历练,因此明笛想要帮谁、想要凑什么热闹,他们都由着她,有些道理,她自己去红尘里滚一番就都懂了。
然而某些转折时刻,他们还是不落忍,让她自己迎头撞上那直白裸露的真相。
不落忍却又没有办法,他们不舍得总有别人舍得,倘若明笛不知晓世间黑暗,空有一身武力,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不提防之下一脚踩进敌人的圈套,怎能脱身。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多多耳提面命罢了。
林晓山清清嗓子,“你与她才认识多久?你信她什么?”
明笛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一遇见她,便觉得她是个很倔强很能耐的姑娘,然而龙困浅滩被人折辱,这不是她的过错。
但是这话说出来得多苍白呢?哪有看相识人的?
常言不是那么说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她心里憋了股气,无法吐露,甚至不知这股气从何而来。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下起来了。内室的帘子忽地被掀开,一个人走进来。
三人纷纷侧头,看见来人面庞,均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贺东家。”林晓山问道。
贺依平像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朗声笑道:“听说我未过门的妻子突发急病,我可不得来瞧瞧。”
三个人的目光都凝住了,像是苦寒天里水从檐下滴落便顷刻结冰的棱子。
明笙笑着叹出一口气,拍了拍明笛的背,拍完手也没收回来,径自搭在了她肩头,一副哥妹好的情状。
贺依平眼神递了过来,了然道:“两人可也是未婚夫妻?瞧我先前只顾着同林小姐商谈生意,疏于关照二位公子小姐,怪我怪我,倘若不介意,今日便由我做东,咱们都是即将完婚的新人,提前吃个喜宴如何?”
明笛瞪他:“哪来的两对新人,云星可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你究竟想吃喜宴还是丧宴啊?”
明笙本欲开口,听得明笛一番话,一时呆滞住了,她在意的点是这个吗?
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他悄悄看了眼明笛脸色,义正词严、正气凛然道:“休得胡言!我们二人乃是兄妹,你怎的张口就来,将我们兄妹凑成一对?你满脑子成亲便看到所有人都要成亲吗!”
林晓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俩师兄妹,他们在意的点就是这些吗!
“都给我闭嘴!”她忍无可忍,索性丢弃世家小姐气度,一并斥责三人,“真是蠢钝如猪!莫要胡乱攀扯了!丢人现眼的东西!们!”
三人瞠目结舌看她。
“恼羞成怒了?”明笛试探性问道。
林晓山眼中杀意毕现,阴恻恻看向明笛,“别逼我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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