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

　　花脸走出工厂大门，门卫殷勤的朝他点头告别，她站在原地客气的挥挥手，眼神不动声色的左右观察，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迅速钻进停在拐角的车里。
　　“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收获！”陈旭迫切的询问，脸上显示出焦急的神情。花脸探头朝外面看了看迅速拉上窗帘换衣服，从透光的缝隙里她注意到有人朝这边走来。
　　“先开车离开这里，周围不安全。”花脸说道。车子在马路上飞快的行驶，换好衣服卸掉伪装，她又变成烈焰红唇妖娆的模样，“这是从仓库里找到的东西”她把照片递给陈旭。
　　“竟然还有落网之鱼，看来黄保平确实盯上这几个人了。”他注意到照片上几个被画上圈的人，有一个人的脸被画上红叉，翻过照片对着一排排人名，他找到被划掉的人正是李浩。
　　“黄保平正在按自己的计划进行法外制裁行动，第一个目标已经解决了。下面就该轮到张翔，陆川了。”除了上面俩个人以外他还注意到一个人，这个脸上是一个问号。
　　“你是不是也注意到照片上的异样！”花脸看他停住不说话，把照片反复翻动对着每个人排列位置查看姓名。
　　“姜启友，我已经把消息传到胖子手机里了。”花脸拿到照片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人，迅速发信息给胖子让他把这个人资料传过来。
　　“前排都是校长和各个年级主任，他坐在第二排莫非也是哪个班级的老师！高一三班的各科老师资料我翻阅过，这个人实在面生。”陈旭脑子快速回忆和案子有关的人员，很显然这是新的关键人物，黄保平画上的问号也说明他心里有疑虑。
　　“出了人命警察肯定已经安排民警24小时保护张翔和陆川，我们想要接近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花脸说话的时候，手机短信响了，她点开弹出的窗口。一个带着照片的个人信息资料跳出来。
　　“姜启友，37岁，未婚未育。江苏南市人在清江一中任职校医工作八年。”花脸快速扫视一大串的详细资料，简单说清他的个人情况。看到这里，她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信息让她有些犹豫。“黄轩轩跳楼后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他！也是他报警和联系医院进行抢救工作。”花脸说道。
　　“黄轩轩死亡时间是周六晚上十点二十分左右，他那会应该早就下班了吧！”陈旭脸上也浮现一层疑云，手指点着照片上的人缓缓说道。
　　“资料里说黄启友没有在外面租房子，是住在学校后面的教室公寓，案发的时候他刚从外面回来。去校医室取了东西穿过教学楼的小路，往最后面的宿舍走。”
　　“黄轩轩去的哪家医院抢救？”陈旭问道。
　　“民兴医院！”花脸继续往下翻，案子的细节部分都在手机里留档。
　　“这家医院的位置离学校并不近啊，正常来说拨打120，急救指挥系统值班的工作人员都会按照事故发生地点和附近医院救护车配置使用情况进行调配。联系华西医院的可能性更大才对！”陈旭分析道，然后把目光重新投向花脸，她摇了摇头没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还是要找王凤英再问一遍，里面很多细节都涉及我们下面的调查方向。”花脸平时脸上松弛得意的神情也消失了，车子在高速上快速奔跑。一圈一圈的高速路道像眼前的谜团一样让人琢磨不透，两人都陷入一段沉默，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得到更多线索。车子进入市区，陈旭打算先去一趟张翔家顺便叮嘱他们最近出行要注意安全。
　　“现在警方比你更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问题，附近一定加派人手，你过去小心点。”花脸脸上一幅冷漠表情，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丝毫感情。“你这是在担心我！”陈旭不可置信的看她。
　　“是的，我是很担心了，担心你不被人乱刀砍死 。”花脸突然抬手，陈旭条件反射往后缩，她只是把镜子朝自己的方向挪一下。看他的反应却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挺怂。车子在钢铁厂附近停下，陈旭下车后花脸坐到驾驶坐，把车开回老楼。
　　这个时间李大脚已经出摊了，她照常把三轮车停在北面大门出口，一会功夫就围过来好几个下班的人。平底锅刷上油，面团顺着锅边滚几圈摊开整张面饼，上面敲开一颗鸡蛋撒上翠绿的葱花，一阵饼香和煎鸡蛋的味道飘过来。顾客要加什么料提前说好，再放在平底锅上加热一起裹在煎饼里。一个煎饼就做好了再用纸袋包装好递给顾客，乘热咬上一口又脆又香。陈旭躲在对面一排景观树阴影里，隔着一条马路努力嗅对面的香味。肚子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起来，他抬头四周察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花脸说现在张翔和陆川是警方重点保护对象，看这情形警力还是安排不到位，如果他是黄保平现在就已经行动了。路灯下三轮车前面围着买饼的人，白色的水蒸汽漂浮在空气中，一阵冷风又吹散了。他看周围没什么人，从树影中走出来去对面煎饼摊，离饼摊两三步的距离，前面围着的三个人突然转身迎面走过去，陈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倒在地，脸贴着地面，两只手被交叉绑在身后。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他，其中一个手里打开照明灯靠近他的脸。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附近做什么！”前面这个人脸色严肃的问道，语气充满威慑力。
　　“我…就是来买煎饼的，你们误会了。”陈旭脸贴着地，说话含糊听不清，不得不努力抬起头。
　　“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另外一个人看他好像在挣扎，手上又加大力气。
　　陈旭知道和他们解释不清楚，“李大姐…李大姐，你过来啊！我是陈旭，你帮我说说话。我们是认识的啊！”陈旭扯着嗓门大喊，试图引起李大脚注意。对眼前情况毫不知情的李大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围在饼摊面前的人好像是警察，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走过去一看还真是熟人。她赶紧和警察解释是自己认识的人，这场乌龙才结束。
　　“这是什么情况啊！”陈旭爬起来，李大脚连忙上前帮他拍掉身上的泥土，心里感到很不好意思。
　　“他们把你当成别人了。”李大脚不敢和他说太清楚，含糊的说他们认错人。那几个便衣警察并没有离开，知道他们是认识的熟人就走开了。陈旭隐约还能注意到他们在不远处观察这边的动静。
　　“你们家不是惹上什么事情了吧，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刚才一下子就把我撂了。”说话的功夫感觉刚才被压住的膝盖还隐隐作痛。
　　“一句两句说不清，他们是派来保护我安全的。”李大脚神情忧郁，不见平日的开朗健谈。“大姐你给我做一个饼吧，刚才站对面看你在忙活没敢过来，肚子早就饿了。”陈旭说道。李大脚一听这话脸上立马多了一抹笑意，别的她不行，说到做饼这可是自己的拿手活。
　　“这段时间啊，你可别经常往我这边跑了！”李大脚一边做饼一边低声说道，让人看不清她嘴巴在动，可刚好能让陈旭听见。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你不说我挺担心的啊！”
　　“我们古镇那边前段时间出了杀人案，嫌疑人还没被抓住，派出所派人保护我们。”李大脚说道，她不敢说的太详细怕吓到他。
　　“这事我听说了，我今天也是刚巧路过顺便来看看你。既然是这样，安全起见你就早点收摊回去。”“一大家子全指望我这个饼摊过日子，天上下刀子也不能不出摊啊！吃什么喝什么！”李大脚一肚委屈无处说，摊上这些糟心事心里很烦闷。“这个时候没办法再考虑生计问题，生命安全最重要啊！现在也没什么人了早点收摊回去吧。”陈旭劝慰道。李大脚做完这个煎饼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陈旭帮他收拾好东西送她回去。
　　两人推着车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看到昏暗的小巷里走出一个人，到路灯下才看清是张翔。
　　“你怎么从那边回来，不是和你说了嘛！找人多的地方走。”李大脚埋怨道，现在这种情况越是人多的地方凶手越是不敢轻易动手，张翔还专门找这种没有路灯的小路走让她很担心。
　　“这条路近！我没想那么多。”张翔说话的时候故意不看母亲，好像怕她从自己的脸上看见太多情绪。陈旭知道这个特殊阶段，彼此太过担心，会产生埋怨的情绪是很正常反应。
　　“安全回来了就行，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周围的情况，不要单独行动。”他故意拍一拍张翔的肩膀，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想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陈旭离开的时候发现这一片古城周边增加了不少便衣警察，虽然没穿制服他还是能从训练有素的走路姿势认出来。
　　张翔在陈旭离开之后没有立马和母亲回去，他站在阴影观察河对岸，这条河把这边住宅区和商业景区划分开。河对岸店铺门口，点亮五彩花灯营造出古代夜市气氛，不少穿着汉服的游人结伴闲逛，这也是古镇重点开发的旅游项目。眼前的热闹却不能让他短暂忘记自己处境，隔着悠长的青石板路，李大脚站在门口在叫他回去。他没再多看一眼，身影消失在狭窄逼仄的黑暗中。学校相隔一个月出现的两起命案，特地调整了高一高二年级晚自习的时间，五点半就可以正常放学回家，学生自己在家自习。这个消息发到各个同学家长手机里，提醒他们及时监督学生学习情况。
　　第二天张翔上学注意到便衣警察早早等在门口，他们也不影响他日常活动，始终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看来有人想要接近自己会很快被他们注意到，既然自己都能观察到的情况，他一定会觉察出来。早上这一路人不多，沿着河道往前走，路过一处公交站牌。他放慢脚步停在不远处，思考片刻，毫不犹豫的走向站台。这时候刚好有有一辆车停在站台边，前后车门打开，等车的人拥挤在门口往里面挤。张翔夹在人群中被裹挟着上车，公交车班次固定站点没有人了自行关门开车。几名便衣警察跑到站牌的时候，门刚好关上，司机对赶不上车的人丝毫不会再等一等或者宽容的打开车门。毫不犹豫的开往下一个站点，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人。他们也没有过多停留，通过耳麦联系这片辖区清江中学附近的同事注意学校附近公交站79路站点人员下车情况。从这个站点出发，走路去学校大概两公里距离，但是公交路线却是经过三个站点然后才到学校附近。两人商量一下决定步行沿着正常行走的路线跟踪下去。
　　张翔在奉先路下了车，他四周观察一边，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目光，转身走进一家早餐店。这里离学校还有一站路的距离，路上有很多快速行驶的电瓶车和行人擦身而过。早餐店门前摆三个折叠木桌子，食客买了早饭就坐在板凳上匆忙吃完，张翔看着油锅里翻滚的油条一根根被捡出来放在架子上晾凉。买了一根油条和一个油饼，用塑料带装着往学校方向走。突然一个人骑自行车从旁边穿过，一把抓住他的书包连带着他身体控制不住朝前踉跄跟着跑。在他身体几乎要朝着自行车方向摔倒的时候，那只抓住书包的手突然放开了。张翔身体朝着侧面来不及伸手朝着摔倒的方向支撑住自己，脸和身体在水泥地上往前滑行，下巴在地面划出一道血痕。他强忍住下巴摩擦破皮产生的灼烧感，愤怒的情绪让他迅速爬起来想要看清那个骑自行车的人脸。是他，那个人的小把戏得到满意的效果，一只手扶着车头往前骑，脑袋转向后面脸上带着得意的讥笑。是陆川！
　　一股怒火再次冲上大脑，因为无法发泄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直到变得僵硬，他捏紧拳头将那个人死死看在眼睛里。刚买的油条和油饼也被摔了出去，已经压扁了，上面还有自行车行驶留下的车轮印。周围有人小声议论，看见他投过来的眼光又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走，人群陆续从地上的油饼油条旁绕开。十六七岁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变得冷漠，失去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同理心。张翔走回去捡起地上的早饭，塞进书包一侧的口袋里，朝学校方向走去。校门口右边有一个煎饼摊，不少学生和家长拥挤在那边买早饭，老板显得很忙乱，同时在平底锅上放了几块面饼。周围买饼的人七嘴八舌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有要加辣的有要加烤肠的。刚把里脊烤上，来不及翻面，饼皮又焦了一块，他求助的看着不远处的同事，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张翔目不转睛的朝前走，路过煎饼摊进了校门。老板手里活没有停，对着一旁空气低声说道目标安全，下一秒脸上又堆起歉意把煎糊的饼递给学生，嘴里不停的抱歉，理所当然的免单了。
　　机械男前面一排高端显示器，手指飞快敲打键盘，突然右下角头像跳动显示他已经成为群里成员。这么多天终于破译口令成功加入目标群，激动的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原地跳了一段街舞。格鲁抱着一个特大号的薯片出现在门口，“你成功了！”他抓起薯片塞进嘴巴里问道。
　　“yes，这伙人设了双重密码，如果不是内部人员根本不可能进去。”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朝前打了一个响指，脸上一副征服者才有的表情。
　　“你先观察一下里面的动静，不要暴露身份，如果引起他们的怀疑很可能立刻解散群。”格鲁说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急需要钱的未成年，他们对这种年轻又缺乏基本社会经验的人很有兴趣。”机械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多亏了胖子给他安排的新身份，对方疑心很重，他在网吧卧底一个多月才取得对方的信任得知有这么一个群。现在加入这个秘密组织还是第一步，后面时刻关注里面信息。门口有开门声音，两人不约而同视线投射过去，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旭。
　　“今天来的很早啊！”格鲁看他换好鞋子走进来，“有新的线索嘛？”
　　陈旭摇摇头转身去茶水间，一会传出咖啡机工作的声音，“有要喝咖啡的吗”他从茶水间探头问道，机械男抬手示意自己要一杯双倍奶浓咖啡。他接过陈旭递过来的咖啡杯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我混入一个买卖器官的交易群。”
　　“和案子有关嘛！”
　　“确切来说和姜启友有关，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参与器官买卖的黑色交易，这个账号就是他的。”机械男指着一个鹰头的灰色头像说，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笑意。
　　“他是校医，工作稳定又没有家庭负担，没有理由会参与这些黑色暗网交易。”陈旭端着杯子，眼神淹没在一片白色水蒸气中。
　　“那就看这一根绳子能拉扯出多少线索了，一般涉案人员社会身份和他私下双面人生总是会让人大吃一惊。”机械男不知可否淡淡说道。三人在他的办公室闲聊的功夫电话铃响了，陈旭接起来是老爹的声音，原来王凤英又去老爹的丧葬用品店了让他赶快过去帮忙。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