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不想被娇养

　　孟清羽握着笔的手顿住，抬眼看向黎响，上下打量着她，干干净净的，“怎么突然洗澡？”

　　黎响声如蚊蚋，“我看您在忙，所以我…我先去洗澡…这样可以多点时间伺候您…”

　　孟清羽懵了。

　　空气停滞了足足半分钟。

　　她盯着女孩泛红的耳尖，又错愕地看了看满地文件，倏地，想起分别前的那句叮嘱。

　　她后靠进椅背里，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微抬着下巴，盯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姑娘，笑骂，“黎响，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响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都是“难道不是吗”的茫然。

　　“何小姐说…您让我好好学习。”她留意着孟清羽的神情变化，“我以为您找我，是想…”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泛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将她的想法暴露得一干二净。

　　孟清羽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

　　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淡笑，而是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的笑，“黎响，我很忙的！”

　　黎响茫然地“啊”了一声。

　　孟清羽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我让你学的是课本知识，不是让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黎响微张着嘴，小唇珠圆圆的。

　　所以…她这些天搜的那些知识，全是白费功夫？那些话根本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而她这两个月的紧张和期待，竟然只是一场乌龙？最社死的是，她刚才猴急的说要去洗澡！

　　思及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黎响手攥着裙边，僵滞半天不动的一双眼眸慢慢开始转，“那您今天找我来，是要…”

　　“请你帮我整理文件。”孟清羽语气恢复平时的淡漠，“这些是几个重点项目的资料，你按行业分类整理好，顺便帮我倒杯咖啡，谢谢。”

　　话落，黎响松了好大一口气，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唇角轻轻漾开一抹笑，嗓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拿起杯子，“我这就去给您倒咖啡！”

　　孟清羽盯着女孩轻快的脚步，眉眼染笑，拿起手机，给办错事的何夕发消息，“以后别跟黎响说模棱两可的话，好孩子都被你带偏了！”

　　正开车的何夕看到这话惊得瞪大了双眼。这话撒子意思？偏了？哪里偏了？怎么能偏呢？

　　她转动聪明的小脑袋，微微一思考，很快便想明白了，放松下来，好整以暇地敲着方向盘。

　　嗯，一定是黎小姐表现的太好，老板吃不消了才这样说。没看出来啊，黎小姐这么厉害。

　　孟清羽全然不知她那好助理神奇的脑洞，将手机扔在一旁，一头扎进满是文件的世界里。得抓紧忙完，好好跟满脑子废料的人聊聊。

　　片刻后，黎响端着热咖啡敲门进来时，孟清羽已经将散落的文件归拢出大致区域。

　　见她进来，指了指沙发旁的小边几，“把咖啡放那。你从左边这摞开始，按住宅、商业、文旅三个类别分，遇到标红的文件单独放。”

　　黎响点头应下，没接触过建筑行业，她整理文件的动作有些慢，害怕弄错分类挨批，每拿起一份都要仔细读好几遍文件标题。

　　孟清羽没催促，在黎响犹豫片刻将一份商业综合体资料放进住宅类时，伸手轻敲了下文件标题，“这里写了城市CBD，归商业。”

　　微凉指尖擦过手背，黎响瞬间绷紧后背。

　　待孟清羽收回手，她飞快转身将文件挪去正确的类别，不露神色地用手背给耳尖降温。

　　两人无声默契配合着，屋内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钢笔偶尔划过纸页的轻响。

　　夕阳渐渐沉下去，落地窗外的天色从橘粉变成浅灰，孟清羽起身开了灯，暖黄的光线漫过满屋文件，竟让这忙碌的战场多了几分烟火气。

　　整理完最后一摞文旅项目资料，黎响手腕有些发酸，她咬牙压下不适感，打算继续干活。

　　孟清羽注意到了她悄悄揉手腕的动作，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吃饭吧，剩下的我自己弄。”

　　黎响点头，跟着孟清羽前往餐厅。

　　红木长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刚好。香气四溢，黎响闻了一下，眯了眯眼，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孟清羽率先入坐，黎响犹豫几秒，决定前往厨房盛饭。这些天，她在网上搜集了一堆情人该做的事，上面说，添饭倒茶是最基础的。

　　刚挪动脚步，便被孟清羽按住手腕，“坐下吃饭，饭让阿姨盛就好，你不用忙这些。”

　　黎响愣了一下，在孟清羽对面落座，手指捏着筷子，不解地看向她。这人的举动，和她想象中金主与情人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导致她时常不知如何应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

　　席间，孟清羽话不多，见黎响夹不到远处的桂花红烧肉，便轻轻将餐盘往她这边推了推，见汤碗离得远，又起身帮她盛了小半碗鸡汤，顺便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鲍龙海鲜粥。

　　孟清羽端起汤碗吹了一下，淡淡道，“多喝点鸡汤，对身体有好处。”

　　黎响受宠若惊，刚要致谢，便看到孟清羽突然夹起一只虾。心头一震，筷子顿在半空。她对海鲜过敏，如果孟清羽将这只虾夹给她，她不知道自己拒绝的话，对方会不会生气。

　　虽然孟清羽待她还算客气，但她尚不确定这是浮于表面的温和，还是对方围猎她的阴谋。不怪她把人想的太坏，是她见过的无端恶意太多。

　　孟清羽用筷头轻轻拨了拨虾壳，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便将那只虾留在了骨碟里。

　　黎响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夹虾给她，她也就不用冒着过敏的风险吃下去。

　　孟清羽垂着眸，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像是没察觉她的异样，轻声问了句，“你大三，对吧？”

　　黎响有些走神，没想起初次见面对方就将自己的情况脱口而出，诧异道，“您怎么知道？”

　　“我查过你。”孟清羽说得轻描淡写，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你们这学期是不是有《高级财务管理》？老师讲得怎么样？”

　　提到专业课，黎响紧绷的神经才算放松了一些。她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几分，“嗯，有这门课。老师讲得挺好的，就是案例分析有点难，上次小组作业我们还讨论到半夜…”

　　“案例难很正常。”孟清羽放下筷子，拿起丝帕擦着嘴角，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你不能光靠课本知识，得结合实际项目去分析。如果案例作业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略懂一些。”

　　黎响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原以为签了协议后，自己要做的是情人的分内事，可孟清羽不仅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反而关心起她的学业。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米粒洁白饱满，热气氤氲着，比冷馒头香太多了，“谢谢您。”

　　孟清羽瞥了眼她的手腕，豆芽一般瘦弱，将和牛小排往她那边推了推，“不许浪费。”

　　黎响点头“嗯”了一声。

　　良久，孟清羽终于放下筷子，拿起瓷碟里的手帕慢不斯理擦手，吃撑的黎响也放下筷子，偷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九点。

　　餐厅的暖光落在骨碟边缘，她捏着丝帕的手指蜷了又蜷，反复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道别。

　　这大别墅好是好，但有点偏，她要走好久才能到最近的公交站，要是再晚点，她可能就赶不上末班车了，虽说她现在不缺钱，但也不能豪横的花上百块打车回学校，何况还不是她赚的钱。

　　但纵使她再急，金主没发话，她也不敢主动提出离开。

　　“吃饱了吗？”

　　黎响摸着肚子点头，“非常饱。”

　　“跟我来书房。”孟清羽先一步起身，黎响顾不上赶公交了，连忙起身跟上去，脚步落在木质地板上，轻得像偷肉的猫。

　　满室墨香里，孟清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黎响，黎响疑惑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她上学期的成绩单，而且上面居然有不少红叉。

　　她面颊生热，下意识开口辩解，“孟总，我上学期忙着打工…”

　　“别急着解释。”孟清羽打断她，指尖在财务管理那栏的A上轻轻敲了敲，抬眼看向她，目光锐利却不刺眼，“你的专业课不错，但上学期的选修课只拿了B，需要补。”

　　专业课不错！居然被学霸金主夸奖了！黎响垂眸笑得赧然，乖巧哦了一声。

　　孟清羽看穿她的小心思，眼底含笑，让她开心了半分钟，才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清单，上面列着，CFA、ACCA、FRM。

　　“想进头部金融机构，这几个证至少得拿下一个。大三时间刚好，课余可以开始准备，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黎响一怔，她知道这些证书的含金量，但报名费和培训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这几年穷困潦倒，又四处兼职，这些证书连想都不敢想。

　　没等她开口道谢，孟清羽突然又问她，“会开车吗？”

　　黎响摇头，脸上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我买不起车，学了也没什么用。”

　　“没用？”孟清羽极淡的哼出一个鼻音，“这世上没有没用的技能！”

　　见女孩不吭声，好像是不开心了。她在心底叹口气，放柔语气，“黎响，你有没有算过？从别墅区到金融区，早晚高峰坐地铁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但开车能省四十分钟。而这四十分钟，足够你处理十几封邮件，看几份财务报表，甚至还能准备一份会议资料。”

　　黎响小声哼了一声，“我又住不起别墅。”

　　孟清羽听着这话眉梢爬上了笑意，“别墅有什么住不起的，想住随时能买，买很多套。”

　　黎响愣了几秒，旋即连连摆手，眼里盈满真诚，“孟总，我说这话不是跟您要别墅，您千万别误会，我不需要别墅，我住宿舍就可以。”

　　孟清羽眸光一转，身子倏地凑过去，压低嗓音，“所以你是要我跟你住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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