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梦境1
维德思的童年并不幸福。
甚至跟其他军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虽然身上带着拉维家族的血脉,却是一个被遗弃的存在。
星盟的某个沦陷区,虫民的住区永远是灰色的、破烂的,这是没有高楼大厦,只有遍地的断壁残垣。
星盟的虫民走在街上时,永远是小心翼翼的。在这萧瑟的景色中,他们畏缩的样子就像老鼠,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维德思的家只有一个铁质的棚顶和随意用树枝搭成墙壁。
“嘭!”
寒风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踏入木屋。
他金色的头发带着灰蒙蒙的尘埃,衣服格外破烂,身后尾巴正缠绕着什么东西。
“维德思,你回来了。”
黑暗中,木屋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随着维德思的视线,可以看见屋里的床上躺着一只满身是伤的雌虫。
他的双腿已经没了,整只雌虫没有一点生气。
“今天运气比较好,捡到了一个罐头。”
维德思舔了舔嘴上的伤,大得过分的双眼闪着兴奋的情绪。
他跟这里的大部分崽子一样,穿着死虫堆里找到的衣服,脚底已经生成了老茧,金色的头发像干枯的杂草,瞧着干瘦干瘦的。
明明已经7岁,看起来可能还没有安全区5岁的雄崽高。
“你是不是又被打了?”
雌虫的脸上带着痛苦,他怜惜的抚摸着眼前的小崽子,在维德思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没事,关键部位都被我用手臂挡住了。”
维德思把头埋进雌虫的胸膛,吸取着他身上温暖的味道。
每次他感到不安时,这就是他最喜欢的动作。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雌虫突然问。
这两天,他陆陆续续听到许多邻居已经偷偷离开了这个地区。
维德思打开罐头,把它分成两份,大的给雌虫,小的给自己。
“离开这里?”
“对,离开这个星球,跑到没有战火的地方。”
“可萨诺他们还在这里,你也在这里,我不想离开,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雌虫跟他离开,这想想就不可能。
要是只有维德思一只虫悄悄离开,他也许还不会被发现,但雌虫已经失去双腿,维德思的小身板背不了他。
“你一个虫跟着萨诺他们家悄悄离开。”
“我不要,我不想离开你。”
“维德思!!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雌虫呵斥道。
维德思扳直脖子,就是不肯听雌虫的建议,满脸都透着倔强。
雌虫看着他黑瘦黑瘦的脸颊,正要好言相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不要,求求您了长官,放过我们吧!”
“我不想死,呜呜呜……”
“雌父救我……”
维德思的脸色一变,他立刻跑到门口,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站着一群穿着军装的雌虫,他们身材高大,正一个个踢开虫民的大门。
他们的门前,也站着两只军雌。
“开门!”
门外的军雌喊道。
邻居们的惨叫还在继续,维德思定了定心神,挤出一抹笑容,对雌虫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了大门。
“怎么这么慢?”军雌嗜血的目光紧紧盯着维德思,脸上带着不耐烦。
“长官,不好意思我跑的慢。”维德思态度恭敬地说。
大门打开以后,外面声音就更清晰了。
“他雌父的,怎么那么磨蹭,把他们都带走。”外边一个军雌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邻居们被绑在一起,像一串待宰的牲畜,被拖着走向远处的运输车。他们的哭声、求饶声在寒风中回荡,却无人理会。
这些军雌都格外的暴躁,在屋里走了一圈,结果只有一只没了双腿的雌虫和一只小崽,让这些军雌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脏话),这里什么都没有,真是晦气。”
另一只军雌倒没有那么暴躁,可能是因为他还是新兵,所以也更有同理心。
见维德思他们一残一小,有些不忍心,变劝道:“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骂完一句脏话,前面那只军雌突然一鞭子抽在雌虫身上,他原本就破败的身体立刻又冒出血痕。
但是为了不激怒眼前的军雌,为了不让他们迁怒到维德思身上,他只能隐忍不发。
“你干嘛?!”
自己的雌父被如此对待,维德思却没法当作没看见。
他小小的身子在军雌面前格外渺小,但那双大眼却执拗地看着他,里面充满了愤怒。
“维德思,给我态度好一些!”雌虫佯装生气地呵斥了维德思一声,随后立刻向前面的军雌道歉。
“不好意思长官,他还小,不懂是非。还望你们不要跟他计较。”
那只军雌根本就不会听一只没了双腿的雌虫的话,他低头狰狞一笑,暴虐地看着眼前的维德思。
“小崽子,你很有种呀。”
“放开我!”
维德思挣扎着,但军雌的力量太大,他根本无法反抗。
军雌把他扔在地上,想要用精神力解决了眼前的小崽子。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住手!”
另一只军雌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维德思,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忍。
“走吧,别跟他们这些没有的虫子纠缠了,他们不是我们的目标。”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在执行任务!”那个军雌怒吼道。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只胆大包天的小崽子,自然不想听同伴的话。
另一只军雌却挡在维德思面前,然后靠近那只军雌耳边说:“他只是个孩子,就放了他吧。你小时候不也跟他一样,浑身反骨,当初你雌父被欺负,你也不带着我去跟那些虫子打了几天的架。”
“就当做放了小时候的自己吧。”
闻言,那只暴躁的军雌怒气去了大半,显然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并且,我们不也跟他们一样,不过都是上头那些虫子手下的炮灰,又何必非要跟一个小崽子计较……”
不知哪句话触动到了那只军雌的心,他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走了出去,但临走前,他狠狠地踢了维德思几脚。
维德思蜷缩在地上,身上火辣辣的疼。他抬起头,看到雌虫正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向他爬来。雌虫的眼神中满是歉意和无奈:“维德思,你下次不要这样冲动了知道吗?”
“他们欺负你。”
他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只淡淡地回复了那一句。
沦陷区的生活越发艰难,维德思他们的生活甚至比不上地下道的老鼠,至少老鼠还有吃的。
这片地区的劳动力都被抓走了,只剩下像维德思这样的小崽子和几只残疾雌虫。
甚至很多小崽子,也被帝国的军雌炸死了。
留下来的都是比较命大的。
维德思跟他们交流过,知道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被那天救他的军雌救下的。
几只小崽子互相帮助,倒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一段时光。
这里的雄虫早就被星盟带走,他们的命可比自己值钱多了,维德思自嘲地笑着,翻找垃圾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一天,那只曾经想要杀了维德思的军雌突然再次站在他们家门前,这让才从外面回来的维德思下了一跳。
“小崽子,出来吧,我看见你了。”那只军雌手里夹着根烟,跟前段时间的差别很大。
那之前往后梳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在黑夜的笼罩下,他仿佛一头狂躁的野兽。
维德思慢慢打开门,静静站在他面前。
“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话,不要打扰我雌父休息。”
军雌嗤笑一声,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脚步,慢慢跟在维德思后面。
“听着,我只说一遍,听不听由你。”
“###,要不是那家伙让我来,我根本很想到这个破烂地方。”
说是让维德思仔细听,他却总是忍不住嘀咕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家伙死了,我也要走了。你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从这句话里,维德思察觉到了一些消息。他们这段时间没被再折磨,多亏了那天救了他的军雌和眼眼的暴躁狂。
“懂吗?最好明天就离开,我明天就要去其他战区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要走。
“他怎么死的?你们不是后勤兵吗?”
帝国的后勤兵,也被称为“葬礼小队”,专门负责收敛死去的士兵。
按理说这种兵应该会更安全些。
稚嫩的童声在背后响起,前面的军雌停下来,他转身,黑色的军服被风吹动。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了维德思一句奇怪的话。
“你说我们天天打仗的意义是什么呢?”
维德思一愣,犹豫着回答:“保护家园。”
“可是家园里住着一群败类,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他们?为什么?而且我们都是智虫族,都有同一个祖先,为什么还要天天打仗呢?”
“跟原始虫族战斗我还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这些同族还要打仗呢?”
“为了获得资源……还有野心。”维德思说,那双眼睛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军雌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那些愚蠢的白痴,打着复仇的旗号,让战争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深渊。”
“我本以为战争已经够难了,够痛苦了,可你知道吗?我们这些军雌,还有一个更绝望的死法。”
他没跟维德思说那个死法是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
“他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了那些雄虫的房间里。”
这个暴躁的帝国军雌,显然遇到了什么,让他一下子变得如此绝望。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军雌走了。
后来在乱葬岗中,在堆着星盟虫子的尸堆中,维德思发现了几具眼熟的尸体。
其中一个,正是那天救他的雌虫。
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布料,整个尸体裸露在外,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伤口,四肢变扭得格外畸形。
作为军雌,他们没有被专门收敛尸体的后勤队带回家,而是被随意抛在这个乱葬岗。
他们刚刚参军时,也许满怀期待,或是想着建功立业,或是想着战死沙场,可最后,他们的努力被无视了,他们没有建功立业,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自己虫的手中。
这是维德思第一次接触那些被雄虫折磨的军雌,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已经7岁了,该懂的东西也懂了一些。
尽管他们是他的敌虫,可他仍然为他们感到可悲。
这些尸体扔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的身上已经溃烂,爬满了正在蠕动的蛆。
即便已经见了各种各样的场面,维德思在这一刻,心里难免还是泛起了一丝恶心。
他慢慢爬到尸堆上,把那个救过他和其他虫的军雌抱下来。
他雌父曾经说过,入土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受到虫神的保佑。
维德思的身材太瘦,力气也不是很大,尤其是作为幼崽,他的精神力还没开始觉醒,此刻还非常弱小。
光是要把军雌的尸体搬下来,他就分了好几次。
“咕噜噜……”
肚子传来抗议的声音。
本来就没怎么进食,现在又是一顿消耗,让他有些精疲力尽,但他还是矜持挖完坑,然后把军雌埋进去。
“愿虫神保佑你。”
他坐在坟堆前,最后给军雌做了一次祷告。
当维德思回家时,突然看见三只虫崽匆匆跑出来,他连忙拉住他们,问:“怎么了?”
“来了……”
他们一边害怕地看着身后,一边说:“那些帝国的军雌又来了。”
“萨诺他们被绑在柱子上,被他们用精神力炸死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听到军雌们又来了,维德思想也不想,就匆匆跑回家。
万幸的是,那些军雌好像没来他们这边。
可他进去后,却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他的雌父,那只曾经给了他无尽安全感的雌虫,此刻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声息。
维德思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直到看见染着血液的床单。
维德思惊恐上去,抱住雌虫雌虫的身体,嘴里发出无声的哭喊。
“不要,不要,这是假的……”
雌虫原本温暖的身体此刻已经变得冰冷。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这是他第一次哭。就连被雄父拷在柱子,用铁链狠狠鞭打时他都没有哭。
就连被雄父赶出家门,差点饿死时他都没有哭。
但现在,那个他曾经最大的仪仗不再了。
他唯一的亲虫不在了,他离开了自己。
雌虫的身边,写着几行字。
亲爱的维德思。
也许你看到这行字时,我已经死了。请不要悲伤,我只是回到了虫神的怀抱。
死的时候我很高兴,高心自己能有你这么优秀又负责的崽子。每次我想自杀时,都是你让我活了下来,我为你感到骄傲。
最近这里越发混乱,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远离战火。
走吧。我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陪伴你。
这行字没有落款,但字迹显然是他雌父的。
“啊啊啊……”
他的嘴里发出悲鸣的嘶吼,如同一只无助的幼兽。
那声音很难听,断断续续的,音量忽高忽低,听到的虫崽们纷纷止步,不敢再靠近那间屋子。
过来半天,他慢慢平静下来,不在哭嚎。
只是仍旧紧紧抱着雌虫,一动不动,像一个雕塑。
在这个充满了断壁残垣的地方,埋葬了无数只虫子家庭的地方,好像永远无法开出幸福的花朵。
白天慢慢消逝,夜晚降临,维德思依旧抱着尸体不动。
后面他的同伴来叫他,他也没有回答,只是空洞地看着黑夜。
他的视线黏在那行字上,看了很久很久,知道眼睛又流出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一刻,他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完成了虫生的蜕变。
黑夜待了半天,抚了抚他的发梢,也离开了。
等白天在临,维德思才缓缓松开手,他站起身,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仇恨。
维德思离开了。
把雌虫埋掉后,他和同伴们去了陌生的星球,生活依旧没有变好。
“别跑!”
在一个偏远星球中,居民楼错综复杂地遍布在南半球中,几只雌虫正在追逐一只小雌虫。
小雌虫身手矫健,动作灵活,加上这里地形错综复杂,雌虫们行动不便,根本追不到前面的小崽子。
前面的雌虫追了半天,忍不住停下来喘了口气。
“呼……呼……”
“算了算了,走吧。每次都是追到这里他就不见了,那小崽子体能也太好了吧。”
身边的虫也停下来,纷纷靠墙休息。
“那群小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战区吧,听说最近各个星球都来了很多逃难的难民,那几个小崽子估计也是。”
离开沦陷区后,维德思和同伴们几经波折,才终于来到了这个星球。
没有户籍证明的他们,在这个星球就是黑户。
“老大,我们今天卖的手工艺品大概赚了3星币。”
小弟拿着手中仅有的三枚星币,可怜巴巴地看着维德思。
他们一共有四只虫,三枚星币只能买一瓶营养液。
“我卖了32没星币。”
维德思打开衣袋,里面的星币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哇。”小弟们立刻发出崇拜的声音,看向维德思的双眼布满了星星。
维德思去的是闹市,虫子比较多,卖的自然也多。
就是有个缺点,那就是会被城管的虫子抓。
“害,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同伴们高兴了一会就开始发愁了。星盟似乎没有收留他们的打算,这样他们的身份问题就一直无法解决。
身份问题解决不了,就无法享受正常的权利,连工作都做不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维德思到底也只是7岁的小幼崽,哪里能想到其他办法。
后来他们一直在那片地带活动,卖点手工艺品,打打黑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年。
那一年过后,维德思变了很多。以前寡言少语的他,因为生存,都会主动跟顾客开玩笑、打趣。
在这一年里,也因为他脑子比较灵活,他们过得比在战区好多了,身上也慢慢开始挂肉。
在这里生活的除了维德思他们,还有本地的居民。普通虫子还好,就是经常会有些地痞流氓来欺负他们,甚至被殴打都成了家常便饭。
才开始觉醒精神力的小雌虫,和已经成年了好久的雌虫,实力差别还是很大的。
“我说,把你们所有的星币都交出来知道吗?所有~”
六只壮硕的雌虫堵在他们的居住区,他们四个小崽子身上都已经挂了彩。
尤其是维德思,因为他最不听话。
“真的没有了。”就在其他小雌虫要说话时,维德思一口堵在了他们前面。
要是把星币都给前面的雌虫,那他们这个冬天就别想活过去了。
这些小雌虫也都是虫战区逃出来的,对生存之物也格外看中。
原本打算实话实说的小雌虫,听见维德思说没有,他也立刻改口。
“真的没有了。”
“真没有?”为首的雌虫一拳打在维德思脸上,他那边脸立刻红肿,可他咬金牙关,就是坚持说没有。
打了半天,见维德思依旧不改口,那些地痞流氓才终于离开,还拿走了维德思他们两个月的劳动成果。
“老大,你没事吧。”
同伴们上前关系,早在一年之前,他们就在心中将维德思当成了自己老大。
“我休息一会,你们去盯着他们走远了吗?”
维德思蜷缩在破旧的床上,静静地休息着。小弟们回来说那些雌虫已经彻底走远,他才终于放松下来。
晚上分营养液的时候,小崽子们还特意多给了他一些。
“你们怎么才有那么一小点?”
对比自己的一大管,另外三只虫手中的营养液才到了营养液管的最底部,一口就能全部喝完。
“没事,老大,你受伤了,多喝一点才好得快。”
维德思不语,把营养液又给他们每只虫分了些。
“好了,我还是最多的。”
维德思说。
经过他的再次分配,每个伙伴的营养液都比刚才多了许多,但整体来看,还是他的最多。
“嗯嗯。”
看见维德思果然是最多的,另外的小雌虫们才放心喝下手中的营养液。
劣质营养液的酸腐味在喉间翻涌,维德思逼着自己一口将咽下。
身体虽然恢复了能力,但那股酸腐喂仍旧在嘴尖徘徊。
后面的几天,他们过得异常的平静,仿佛那伙雌虫从未来找过他们。
但维德思却感到了不安。
他很少会有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就算有,也会很快就平息下去。
这次的感觉却延续得格外的久。
那天他出门后,果然出事了。六只成年雌虫,团团将他围在中间。
维德思预感不妙,转身就要飞走。自从精神力开始觉醒之后,他的翅膀也越发坚硬,已经能带着他飞起来了。
可显然那些雌虫是有备而来,他们配合默契,围堵迅速,维德思很快就被堵住了往前的路。
那天为首的雌虫出来,拍了拍他的脸蛋,脸上带着嘲笑:“哟,这不是前几天骗我的小崽子嘛?今天可别想再逃了。”
维德思心中一紧,但表面上却故作镇定,冷冷地回应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雌虫们围着他,眼神中满是贪婪与不屑。为首的雌虫轻蔑地说道:“别装了,你的一个同伴都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们了。”
维德思不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的雌虫。
“这个谎言太低劣。”
“既然你不信,那你出来吧。”
维德思这才发现,原来在黑暗的拐角中,还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老,老大,对不起。”小雌虫结结巴巴地跟维德思道歉着。今天早上,他们两个还一起计划了去哪里打工,今年的冬天买些什么东西,结果他一转眼就将维德思给出卖了。
“老大,我,我,都是他们逼我的……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不是你来找我们的吗?哭个鬼。”
“为什么?”维德思不相信那些雌虫说的话,只想听他怎么说。
“我,我……对不起。”
维德思已经不想听了。
他承认,是他之前太自大了,也太自负。
总是坚信这些跟他一起从战区逃出来的雌虫同伴不会背叛他。
他不在关注那只小雌虫,转头对其他雌虫说:“来吧,看今晚是谁死谁活。”
……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
早起的维纳工虫起来上班,却发现自己的工厂旁边躺着几具尸体。
除了一只小雌虫,其他六具尸体都是他们那一代有名的恶棍。
维纳的叫声惊动了周围的工友,他们纷纷围过来,然后看到了前面的惨剧。
防卫兵过来时,这件事早已再周围传开。
鉴于这件事的恶劣影响,防卫兵总部专门派虫从中央星来协助调查。
最后推理出是一只从战区逃出来的雌虫干的,可惜那只雌虫已不知所踪。
“你们两个快来看,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小孩。”
一道粗狂的声音在维德思耳边响起,他听不懂话里的内容,但听出了声音里面满满的恶意。
“天哪,他还有翅膀!”
“这是恶魔吗?他头上的触角还在动,我们必须马上杀死他。”
维德思努力睁开眼睛,他的眼皮很沉重,浑身都没有力气,最后只能睁开一条很小的缝。
手上的东西不出所料,全被抢走了。“别急,我们可以把他卖了。”
第三道陌生的声音阻止了,“我们隔壁部落有个长了四个手臂的人,前两天他家人把他卖给了一个外来人,获得了很多物资。”
“哇,真的吗?”
“真的,你们可以自己去问一下。”
“我们先把他翅膀打断,防止他飞走了。”
密林里,不断有器具碰撞硬物的声音传来。
维德思的翅膀传来剧痛,本来就被其他雌虫重伤的大腿再次添了伤痕,他咬紧牙齿,不肯发出任何惨叫声,眼里闪过几道赤红的光。
“这个怪物的翅膀好硬。”
“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身上的伤口那么多,不会已经死了吧?”
他的眼前出现了几只很奇怪的虫,他们没有触角,也没有尾巴。
“他的眼睛睁开了,还活着,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地上的男人低头,对上维德思那张介于可爱和英俊之间的脸,表情愣了一下,闪过几道惊艳。
他发出猥琐的笑声:“你们试过男孩的味道吗?”说着,他那双手伸向了维德思。
“哈哈哈哈,你可以试一下。”旁边的两人也发出笑声。
男人也对着两人笑了几声,再低头时,眼睛对上了一双冰冷的兽瞳。
“啊啊啊!”树上的小松鼠被吓了一跳,当它低下头时,只看见地上有三具凌乱的尸体。
逃跑的维德思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刚才那三个根本不是虫族,他们的血是红色的。
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意识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的身体现在全是伤口,本来就已经被其他雌虫折断的翅膀现在又出现了新的伤口。
走了半天,雌虫优秀的视觉让他瞧见了远处的建筑。
这次他特别小心,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现在先躲在附近。
伤势严重的他,一直到晚上也没有找到任何吃的,身上的血虽然已经不流了,但他知道自己离死不久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半夜悄悄爬上了那栋建筑。
万幸的是,这里的生物好像没有精神力。他躲开了那些人的巡逻,来到一间房间,找到了几个看起来能吃的东西。
当时他甚至都没离开,直接在屋子里吃了起来。
“啪”的一声,他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小生物。
维德思心里吓了一跳,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小生物一直在自己身边。
他警惕地后退了一部,没敢轻举妄动。那个小生物长得非常像小雄崽,除了没有触角和尾巴,他比那些雄崽可爱多了。
黑色的发尾贴到他的额头,小脸胖嘟嘟的,眼睛又大又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冰冷。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就连维德思闯进屋里,他明明看见了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要不是他那长长的睫毛还在颤动,维德思都要以为他不是个活物。
那一刻,维德思突然福至心灵,他和那个小生物没有任何交流。
吃饱后他就离开了。白天他躲进密林里养伤,晚上就又偷偷跑去那栋建筑吃东西,每次都会遇见那个小生物,他们依旧没有任何交流。
不过两个不同的生物幼崽会待在一起很久,即使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起。
主要是维德思不会说这里的话,不然他还是有很多东西都要说的。
后面伤养好后,他把触角、尾巴和翅膀全部藏进身体里,慢慢接触到了其他的人类。
是的,这个物种叫人类。雌虫的学习能力很强,从那栋建筑的其他人话语里,他很快就学会了这里的语言,还知道了小人类就是房子的小主人。
这天晚上,他又跑到经常遇见小人类的房间,躲避警卫的动作依旧是那么熟络。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很小的灯,不过这对维德思来说影响不大。
进去后,他首先找到房间里的小赞恩,不大熟练地说了一句:“你好!”
小赞恩的眼睛转了一下,看向这个又来蹭自己的饭的生物。心里悠悠叹了口气,都是因为他,阿姨还以为自己最近变能吃了,要了两份饭。
“这系沃给你抓的小兔子。”他的口音还是有些别捏。
小赞恩闻言,平时很少有反应的脸上出现一抹惊讶,看向了维德思手中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维德思有些不自在,好在小人类好像很喜欢,平时木讷的眼睛,此时紧紧黏在了小白兔身上,就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灵动。
可是很快,小赞恩脸上的温和消失,他看向维德思的目光又冰又冷,语气厌恶地对他说:“我讨厌你,骗子。”
“我,我不是骗子。”维德思慌乱的喃喃着。
“骗子,骗子,骗子……”
“不,我不是!!”
维德思猛地从床上惊醒,他呆呆地坐抱了自己脑袋半晌,整只虫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又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他坚毅的脸庞还带着噩梦过后的冷汗。
这些年,无论他做什么,最后的结尾总会变成小赞恩一声又一声的骗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