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归途

　　礼堂归于寂静，终于只剩下穆安之和萧默寒两个人。穆安之紧绷着的弦略略放松下来，扔下枪，慌忙想要将萧默寒扶起来。
　　鲜血从他腹部的伤口不停地涌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泊。萧默寒已经无法再支撑着坐起来，只紧紧蹙着眉头，半阖着双眼，一向冷厉的眸子失去了那份锐利，脸上和手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在穆安之眼中，萧默寒一向沉稳冷峻，又身手不凡，总是救他于水火，从未见他如此狼狈和虚弱过。
　　穆安之感到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捏住了心脏，伴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眼眶越来越湿润。穆安之跪坐在地上，好让萧默寒的头枕在他腿上，一只手与萧默寒的手相握，另一只手轻轻环抱着他。
　　“萧默寒，醒醒，我们回家了。”
　　萧默寒努力地睁开眼，散乱的额发并未遮住他眼中微光，但那光芒好像来自千万光年以外的孤星，微弱得似乎随时就要熄灭。
　　萧默寒张了张口，刚开始甚至发不出声音：“……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你做得很好，”穆安之再也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滴滴点点落在萧默寒颈窝，“我已经联系施纪了，她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会没事的，不要睡着了，好吗？”
　　萧默寒轻轻笑了，如冰川消融，明月雪时。穆安之知道，他已将全部的温柔都倾尽在自己身上。
　　萧默寒缓缓道：“在你身边，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只是可惜……以后，再不能陪着你了。或许这是我的报应。”
　　“人是我让你杀的，如果真有报应，也应该冲我来。”
　　“不是这个。在你受伤昏迷时，我有几次都动了这样的念头：我好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哪也不许去，任谁也找不到你，” 萧默寒咳了两下，似有霞光透过琉璃彩窗映在萧默寒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本就是心甘情愿地追随你，你的愿望是我理所当然的使命。”
　　“现在我赋予你新的使命，”穆安之含泪亲吻他的嘴唇，“爱我，萧默寒。”
　　萧默寒薄唇微抿，笑得凄然：“这哪是什么新的使命。一直以来，我都虔诚地爱你。”
　　穆安之眼泪如决堤般涌出，似乎争先恐后地要追赶渐渐远去的那颗星：“那么就活下去，让我继续爱你，可以吗？”
　　穆安之用力攥紧他的手，伏在他身上。视线之外，萧默寒的睫毛轻轻颤动。
　　随后穆安之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侧耳紧贴他的胸膛，在一片沉寂中复又听到了微弱而平稳的心跳声。

　　玻璃墙林立的写字楼群中，夹着公文包的年轻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互相客气地告别。
　　一辆火红色的跑车些许突兀地停在大家下班必经的路边，耀眼得引人侧目。
　　高大俊朗的男人身边围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男人看到那辆跑车后，立刻礼貌地挥别几个同事，径直走了过去。
　　一个女孩大惊：“那是穆家的车吧？萧前辈怎么会和穆家扯上关系？”
　　另一个女孩接到：“难道是欠了很多钱？”
　　红色跑车的车窗悠悠降下，坐在驾驶位的男人随性慵懒地戴了一只大框墨镜，未遮住的半张脸俊美非常，整个人气度矜贵不凡。
　　萧默寒疏冷的面容间忽的流露出温柔的笑意，打开车门，捧起男人的脸，盈盈一吻。
　　跑车在低沉的轰鸣声中开走了，尘土飞扬，只留下几个女孩子原地石化。
　　“让你不要出来上班，就知道招蜂引蝶……”穆安之的手按在方向盘上，微微撇嘴。
　　“你不是不喜欢料理穆家的事情吗？我想自立门户，好让你有能力脱离穆家。”说罢，萧默寒拿起两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取出一只银色戒指，套在穆安之的无名指上，又取出另一只，同样戴在自己手指上。
　　穆安之正在等红灯，他举起手，噙着笑意在夕阳余晖之下细细欣赏这枚戒指，说道：“算你过关。”
　　“谢家主大人。”萧默寒也笑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银光交叠。
　　“走吧，我们回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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