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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鸥鸣
从京师到安阳扶柩归葬,要考虑一路上的装卸棺椁和沿途祭拜,古人又奉行丧葬运输“慢行为敬”的做法,要再加上水运逆风的情况,时间线拉长至一个月四十天都是可能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开始扶灵时元茵若与元闻诚关于“赶上年节后半程”的说法,双方默契不言说的用最快速度赶路,天公也作美一路顺风顺水,在水路占大半的情况下,十几日功夫就到了越州鸥鸣城。
也不知道元康鑫父子是如何去信同安阳元氏说的,他们一行人甫一进瓯鸣城就遇见元氏派来迎接的人。
管家姓崔名生(元茵若欲言又止),是安阳元氏族长元永陵身边的得力人。元永陵即是元康鑫的父亲,其与元茵若的祖父元永辉是同辈人,她得称一声堂祖父,想来有一定年岁。
只是与高门侯府不一样,县下乡里讲究的是“长老统治”,宗族势力大,年纪阅历是评判一切的基础,少有早“退位”给下一辈自个儿去坐太上老爷的情况。
而鸥鸣城至下头安阳县只需半日的车马功夫,他们在城内一等一的酒楼歇脚,因着守丧原因,桌上摆的也都是些清淡素菜。男女七岁不同席,故而元茵若这一桌都是她自己带来的身边人。
用膳前崔生妥帖地询问元茵若是否要在城里歇息一晚,趁着开市城内热闹,可略微稍坐看看,隔日再赶路。
正月初五和初六是送穷日与开市日,会放鞭炮和清扫杂物送走“穷神”和“六穷”,商家陆续开门营业,之后便会一扫先前街边冷清宅内热闹的状况。
他们到鸥鸣城这日正是大年初七,又成“人日”,传说女娲在初七造人,俗称“人胜节”,要吃用七种蔬菜煮成的七宝羹,寓意平安健康。女子也多会佩戴用剪纸或金箔制成的头饰“人胜”,寓意吉祥如意。
偏偏元茵若正在守孝开头,正是最难轧的时候,元氏也是遭逢白事,热闹的地儿都不好沾。而崔生这句话也说的巧妙,只说稍坐看看,这“略微”“稍坐”和“看看”的度都是自个儿把握,就算有什么越过的,谁也不会说个不是。
于是元茵若道:“今日已是正月初七,伯父与堂哥为我和先父奔波数日,没赶上正头年节,不若问问他们的意思。”
崔生自然无不应是:“乡君辛苦。”便行礼退下了。
他们这次送灵回乡用的人不少,自然不好坐在大堂同来吃酒的人家同祝年节,便要了几个雅间吃饭,元茵若则是择了个小阁儿临在二楼,隔着窗墙都能听见一楼大堂的热闹声。
棺椁白事不好扰了酒楼里人们的热闹,也不想同店家惹纠葛,元茵若做主让那几个抬棺人在城外搭建临时停棺棚歇脚,再封上赏钱给大红包。
其实照安远侯这个爵位,还是个这么光荣的牺牲法,朝廷或地方官府多会指派官差、兵丁协助——一方面保障路途安全,避免盗匪,另一方面彰显身份,沿途官府还会提供食宿便利。
而下朝廷虽没有指派官差,却一纸圣旨给元茵若封了爵,抬棺扶灵全权负责,相当于另类的官差指派。虽没有兵丁协助,一则现今京师兵力不盛,二则觉得安远侯府和忠勇侯府底蕴颇深能自己解决。便是如此,沿途驿站和官道也是多有照顾。
只是这鸥鸣城的城守不知为何没有前来拜会,虽然她受封的乡君品阶不如城守高,但也是圣旨亲封,有食邑有封地的实权乡君,实际位同县主,更何况身后还是安远侯的棺柩,一个从五品偏远地方的城守实在不该这般失礼……毕竟世人皆知安远侯回的是瓯鸣城安阳县。
是安阳元氏没通知到位还是鸥鸣城令疏忽至此?
若是前者便是元氏与这城守有嫌隙,毕竟元氏高低是安阳的地方大族,不可能不和城守搞好关系,若是后者……其实也不奇怪,他们赶超正常速度太多,这城守没有放在心上派人查探罢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阁儿的门口“笃笃”两声敲门响,紧接着是元闻诚的声音:“茵若妹妹,可用完膳了?”
按理说,先君臣后父子,元康鑫与元闻诚这对父子问候元茵若都应当行礼称“安平乡君”,只是最开始元茵若递护手时,先一步较亲近地叫出“闻诚堂兄”给这段关系定了性,是兄妹而略尊卑,元闻诚当时也极聪明地顺势回“茵若妹妹”,两者这么兄妹地说了一通,双方就知道之后要怎么相处了。
“已经用完了,闻诚堂哥。”元茵若应道,示意里门最近的丹芷开门,自己也起身向门口走去。
丹芷开门后施了一礼便退开站到一侧,元茵若上前,见元闻诚面色平静,便问道:“闻诚堂哥,可是出什么事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这对父子会安静等着她自己用膳完出去再整装出发。
元闻诚道:“我早先告知了瓯鸣城城守我们一行人将要到了的消息,今晨没见着城守还有些疑惑,方才城守府的小厮才寻到我们,说城守感染了风寒,发热略有些严重,已然卧床不起了。”
元茵若皱了皱眉道:“我们是否要顺路前去探望一番?”
元闻诚微微摇了摇头,道:“小厮说城守尚有意识时言明其恐感染乡君,便不用劳心,安远侯事重,万以其为先……我着人查探过了,城守确实病重,现下是城丞代行值守。”
元茵若点了点头:“既然不便上门,那便派人给城守府送份药材作礼即可……城丞府和城尉府也送点什么吧。”
元闻诚道:“好,我这就叫人去办。”
元茵若福身:“有劳堂哥。”
元闻诚侧身避开又作揖道:“堂妹这是客气话了。”
说罢,双方都笑了起来。
元闻诚先行一步下楼备事,元茵若在小阁儿又与几位婢女略略坐了一会儿聊天,也收拾下楼准备出发。
她上马车前见元闻诚骑在马上回身对她笑了笑,就知道已经给几方送过东西了,便微笑点头致意。
元茵若上了马车后才自顾自轻轻叹了口气,城守是因病有故无法前来,副职代行的城丞却不知道为何不来问候,是城守没转而告知还是城丞自己的意思,还有没啥存在感的城尉……
倒也不是她硬揪着几个人的礼数不放,只是敏感时期,每个人对她的态度她都想了解,尤其是这些对地方有关键性作用的。倘若没两年真到了乱世,安阳必定是她坚守的发家地,在往大一级的瓯鸣城也未尝不可拿下。
到了安阳县外,元茵若便下了马车,徐嬷嬷和吴妈妈帮她整理好身上穿的斩衰,元氏父子也下了马将其交于后头的侍从,三人走到棺椁边上和前头。
元茵若捧身前着元康桥的牌位,看着眼前安阳县的城墙大门,默默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进去以后,就不再是安远侯府嫡女,而是这的安平乡君,安阳元氏的一位孙辈子侄。
至于以后会是什么,那真是以后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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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已经彻底放弃三千字的强迫症了哈哈哈,写到哪句算哪句
前一章补了八十多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