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想要一夜之间长大
韩缜轻轻放下包裹,盈盈虚虚的落座,伤口受了颠簸,还发了汗,并不舒服。
身上几处大伤口,还没好,一路上颠簸已经破开了。
‘下次一定要用长枪规避一下,伤口恢复慢,还疼。’韩缜忍不住的这么想着,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一路上做噩梦出汗,伤口早就疼痛难忍了。
韩缜忍着,吃了几粒止痛的药,等着热水和饭菜。
韩缜忍着疼,不停的在心里抱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弱,这点疼,都忍不了。
“咚——咚——”
“小少爷,饭菜和热水都好了,您方便吗?”另一个小二年纪更小些,在一旁提着水桶。
韩缜张口欲迎,但身体的疼痛让她的声音狼狈不堪,她不想被人听到自己这样的声音。
还好隔壁的侍卫有眼色,出来接了话。
“给我吧,我家少爷怕生,还是我来伺候吧”
“您一个人能行吗,饭菜还有热水…”小二关切的问他。
宁南单手接过盘子,又提起水桶,试了试又把桶放下。
然后坚定的告诉他们。
“嗯,能行”
一旁那个年纪小的,兴奋极了。
“哇,你好厉害啊,你是练出来的吗?”
小陈也跟着附和。
“是啊,大哥,你好厉害”
“我们这一行的,从小都练,也没什么。”
“还是好厉害,那大哥你先忙,我们就先下去了。”
“多谢”侍卫颔首。
等他们走了,侍卫才放心敲门。
“少爷,是我,人已经走了,我就直接进来了”
“好”韩缜强壮镇定,挤出来一个字。
宁南推门而入,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又把热水拎了进来,往这边盆里倒一些,扬的高高的。
试了试水温,还是很烫。
“热水还烫着,先吃点东西吧”
“你布菜吧”韩缜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起身去吃饭。
“你也坐吧,吃饭不用你伺候”
“谢少爷”
这个侍卫跟不客气的坐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不按他说的做,眼前的人会生气。
韩束将他带来放在应城,就是让他在韩束死后,保护韩缜的性命,原先以为十七岁的千金小姐会很性格温良,娇气任性,接触下来发现她说一不二,对待下人也不是那种善良温柔的性格,是很别扭的那种好。
更是在后来知道她闯皇宫,劫囚狱,在刑场也没有任何不理智的冲动,又冷血无情,又深情大义,十分矛盾,却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感觉。
“不用拘谨,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不算辛苦”
“接下来的路,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先保命,不要管我”
“可是……”
韩缜生硬的打断了他对任务的复述。
“你现在是伺候我的,该听我的话。”
不管她有多和蔼可亲,有多么尊重他人,她骨子里还是个将军,军令代表一切。
而他作为下属,就是要听话。
“是”
“我的命很重要,所以丢在哪里,都可以是一步棋,你的命相对来说不重要,所以你的命不能乱丢”
重新添了一条,还是很温良的性格,也再次确认了眼前人的别扭,一番想要他活着的话,却说的如此生硬,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知道了吗”
眼前人出言打断了他的脑内风波。
“是”
韩缜这才松懈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端着,动起了碗筷。
“吃饭吧”
韩缜吃饭很安静,碗筷偶尔的碰撞声,很快就停止了,两人解决了餐食,由宁南收起碗筷。
“卑职先退下了,您有吩咐喊我”
只是一句客套话,他知道,韩缜不会去麻烦他。
韩缜颔首应下了。
宁南出去后,韩缜开始擦拭伤口,一路上的颠簸,再加上刚才强装无事,已经是极限了,再不处理伤口,恐怕路上要拖延了。
走了那么久,身子早就乏了,刚才大碗的饭阻挡了睡觉进程,韩缜只好拿出书本,温习功课。
功课是万万不可落下的,她怕自己露了怯拙,怕自己太弱了,什么都做不到,想要快速将自己拔高成长,让自己有用起来。
地处山林附近,蚊虫多,韩缜又身负血腥,免不了一顿叮咬。
宫殿里就没有这等烦心事了。
“皇上,韩将军已经出城半日了,看样子是不回来了”老太监掐着嗓子。
“看来是真的去追韩缜了”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和笔,猜测着他们在玩儿哪出。
“这韩家小儿如此猖狂,刚被处置了父母,竟然还敢乱跑,不如借此斩草除根”老太监揣度着皇帝的倾向,大胆提议。
到底是还是身边的老人,皇帝竟然没生气。
“不行”皇帝严辞,揉揉眉心,长呼一口气。“你们先退下吧”
皇帝就着揉眉心的姿势,开始思考今日大殿上的事。
朝□□败,群臣势力盘枝错节。韩家死了,可兵权分散三处,应城,距离自己太近,不好下手,凛城,面对善药的缗哂契族,轻易去动,恐怕城破又要入侵,郴关城城主说无法收复,所以没有上交,再逼,恐怕就要造反了。
苏家入仕不能再管理官商,失去了苏家的掣肘,那些个商人恨不得马上吞了苏家麾下的商铺,还有陆家……
皇帝紧闭的双眼随着思绪回到了手下的折子,禀告大学府的学生对陆夫子死去的抗议,折子下面杂乱的压着好几个文官的弹劾,都是大学府出身,崇敬陆昇的人,说的话也让他恼怒,偏他还不能做什么。
苏家和陆家的死,给他添了很大的堵,他从没想过这些人会为了一个同生死的约定,同时又将他们孩子驱出局外,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
“来人!朕要去行宫看望太上皇。”
皇帝风风火火的到来,走进太上皇的住所。
“子占?”
听到太上皇的声音,穆尔这才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自己刚才经过的那个人,面前的人一身便衣,面貌硬朗,头发些许花白,手里拿着跟扫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皇位坐的太久了,看到自己的父皇都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年轻。
皇帝皱着眉头轻微舒展了一些,上前走去。
“父皇这是…”
“哦,闲来无事,锻炼锻炼身体”无所谓的回他,转而又问“子占怎么得空来看我?”
“父皇退位得了清闲,儿子可是忙的焦头烂额,头上的白发快要比父皇还多了”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哈哈,子占吃饭了没,我最近学会了民间一些吃了让头发变黑的菜样,做给你尝尝,可能我就是吃那些菜头发才黑了回来”太上皇殷切的拉着皇帝,便要进到屋里。
“好啊”皇帝反客为主,扶着太上皇的胳膊往里走“不过儿子好久没见父皇了,父皇还是陪儿子说说话吧,菜让下人们做就好了”
侧身对手下说“你们去帮忙准备饭菜,不要扰了我和父皇促膝长谈”
神情语气,看起来都十分真诚,好似真的和太上皇关系十分不错。
屋内陈设简单,并不像皇宫奢华,窗边靠了阶梯一样的架子,放满了盆栽,软榻上的小桌还摆着主人没下完的棋,餐桌似乎是百姓家的寻常木桌,书案是大学府的。
皇帝环顾四周,嗤笑道“父皇怎么也开始怀念往昔了?”
太上皇不以为然的坐下,“人活的久了,走的远了,前面没什么路,自然要往回看是不是走错了”
皇帝恭顺的把倒好的茶推过去“父皇可从没走错路”
太上皇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漂浮,隐约有些光影,随后被自己饮啜,噙在嘴里发苦,又被不动声色的泯回杯子里。
故作疑惑的自问自答。“没错吗?错了吧”
他自顾自的打哑谜,皇帝不解,但也不说什么,往常都是这样,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奇怪又懦弱的皇帝。
“子占呢,子占错了吗?”
突然的问题没有措手不及,只有平稳的回答。
“儿子不知道,但儿子从不后悔”
太上皇和以前一样,从不否定别人,毫无私心的夸赞。
“嗯,不错,有志气”
“朝廷动荡,父皇可有意见?”
父子俩眼神交汇,两位帝王之间剑拔弩张,但也只是一瞬,太上皇就移开了眼神,起身走向那些盆栽,声音越来越远。
“朝廷平静无波澜,子占治理得当,我未曾听到动荡不安的消息”
皇帝也起身追着太上皇的声音走去。
“子占,你可曾听说凛城张家”
架子上最多的花是兰花,好几株都有些枯萎,想来是季节不对,剩下的花倒是开了,没什么香味,也认不出什么,只是附近的空气闻起来很清新。
“张家?书香世家,孤食寡宿,绝不入仕,也不从商,独立世外的张家?”
皇帝微眯着眼回忆。
“我记得凛城张家只是细枝末流,其夫人又是商贾之女,张家主为此离开本家,闹的沸沸扬扬,似乎只有两个女儿,张夫人后又难产去世,而家主宁愿绝后,也不愿续弦,实为一桩美谈”
太上皇叹了口气。
“哎呀,众人都说都城好风景,夏季和冬季短,可以说的上是四季如春,可真的在这里了,又没什么感觉了,可见世人被风雨一事,一叶障目,不甚准确”
“寻常百姓的话,算不得数,但也不无道理,父皇听来逗乐罢了,莫要认真”
皇帝的到了有用的信息,作揖告别。
“父皇,儿子还有要事待办,失陪”
太上皇摆弄着花草喃喃自语。
“凛城这个时候是不是在下雪,在下吧”
皇帝充耳不闻转身离开了,回到宫中,派人去调查张家。
将军府。
凉风习习,灯笼下有一个木头人,衣摆和几缕头发被风玩弄着,目光里的房门,人影绰绰温暖明亮。陆闻在小院门口伫立了许久,终于有人出来。
“怎么不进来”风凛疑惑的问。
“在这里说就好”陆闻颔首一笑。
风凛走进了瞧,陆闻的鼻尖和脸颊微红,也许还有眼角,是哭过吗,可面上的表情无懈可击。
“进去说吧,你不怕冷我还怕冷呢”风凛搓了搓胳膊,装作被冷气攻击打了个颤,抱着胳膊准备往里走,可身后的人无动于衷。
“让韩凌别追了”
风凛回过身来和陆闻对视,手垂下来,不再故作冷的姿态。他试图从陆闻脸上得到什么信息,无功而返。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陆闻并无情绪波动,只是转达。
“把他追回来吧,阿肆不会按照既定路线走,也不会回郴关城,也不会再回都城”
风凛消化着陆闻告知的每一个信息,逐渐有些怒意,上前一步抓住了陆闻一只手,很凉,仿佛吸多少温暖都不会热起来。
“什么意思,不回郴关,不回都城,那她去哪?”
“风凛,韩凌有危险,把他追回来吧,阿肆逃走了”陆闻扒开了他的手,继续说“你得快点去,他一个人不够”
风凛定定的看着他,随后大步往外走,微凉的触感残留在手心,源源不断的风从此处索取温度,或许有什么变了。
陆闻怔了一下,感受到风凛带来的风走的更远了,带着一点僵硬也转身走了。
韩凌走的很急,晚上传来的信,已经快到应城,风凛赶路,一路上看到了零碎的尸体,越接近应城,尸体和血迹的间隔就越短。风凛心中越来越不安,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在发生,他们太天真了。
驾——驾——
马蹄声急促起来,连带着马背上的人起伏也变得剧烈,直到十几个人尸体的地方,血迹染红了地面,风凛跳落在地上,呼吸逐渐加重。
他走近摸了摸尸体温度,这些尸体留在这里,伤口流出的血分支汇在洼地,树上被溅了不少血,没有一个活口,韩凌肯定也受伤了。风凛在某个尸体的胸口摸到了一块儿玉,装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该去哪里找他不知道,陆闻告诉他这些并没有很急,说明韩凌暂时没什么事,如果韩凌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锐利。
风凛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不信陆闻会拿韩凌的生死吓他,也不信他会真的不管韩凌的生死。不,也有可能,陆闻的父母……不对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那并不是韩家的错。
风凛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心中有些烦躁。
城门已经关了,风凛使用非常手段进了应城,刚落地,身上传来拔刀的声音。风凛慢慢转身,看到了一个胡子像刺猬一样,面相凶狠,穿着盔甲,拿刀指着他,眼里杀意不重。
他不能乱来。
风凛缓慢的举起手来,脸上堆起了讪笑。“嘿嘿,官人,我不是坏人…”
刀离脖子又近了一些。
“我真不是坏人,你看我面相哪里和坏人挂的上钩”他眨了眨眼,展现自己的无辜。
壮汉也打量起他,风凛正是少年,还没长开,脸上稚气未脱,眼睛也纯净无害,皮肤比起壮汉更是细腻许多,反而壮汉更像那个坏人,他像哪家富贵人家的淘气小子。
风凛在他思考的瞬间,眼神凛冽起来,避开刀子向他的肚子袭去,壮汉侧过身子闪开,风凛趁着间隙想逃,壮汉抓住他的肩膀,他顺势转身,刀又架回了脖子。
“为何半夜爬进来?”
“城门落锁了啊,不然谁会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翻墙进来”风凛故作无奈,内心一直在翻白眼。为啥为啥,落锁了!我能咋进!这么大一块,脑子怎么那么小!
面上依旧堆着笑。
“你是城中人?住哪里?”
“我不是这里的人…”
还没等风凛说下一句话面前的人就毫不留情的说。
“那你就明天再来”
风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挡开没有攻击性的刀,让它偏离自己一些,一只手放在胸口,装可怜。
“方圆十里一个客栈都没有,我又远道而来,手无寸铁,林中饿狼甚多,一路上都是尸体…”说着就掩面哭泣。“官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眼前的人目光变得探究。
“尸体?”
“对啊,好多好多,都是血”风凛比划着,一边装害怕,一边查看对面的表情。
对面的人挣扎了一会儿,把刀收回去。
“你跟我走”
“可以吗”风凛柔弱的询问。
“嗯”
“太好了,谢谢官人…”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的最后的演技,自己就被捆了。像被泼了冷水,并且对面壮汉把他扛了起来。
啊?啊?这人真有病吧。
“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风凛有些恼怒,扑腾了几下,也只是无能狂怒,还反被颠了几下。
“哎哎,我不动了,你好好抗,硌死我了”
人是安分了,嘴巴倒是不停。
“官人,你叫什么名字啊,什么官职”
“官人,我真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人的”
“官人…”
一路上风凛官人长官人短的,终于到了地方,大概是这个人的府邸。
风凛的脚终于回到了地面,手脚被解开了,他自顾自的坐下倒杯水喝。
“渴死我了”
“我姓张,你叫什么名字?”张官人打量着他。
“风凛”
张官人就这对面坐下,给自己倒杯水。
“寻亲?”
“张大官人,我没什么企图,我只是想找人,一路上山匪猖狂,我的哥哥凶多吉少,我很赶时间,无意冒犯”
张官人抬眼看着他,似乎在辨别真伪。
“我们这里,没有姓风的”
“我哥哥姓韩”风凛等着他问下一句,他早就解释惯了。
“我帮你找,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说完起身“天亮告诉你结果”
随后进来两个人看着他。
“……”
风凛和两个壮汉面对面看了一夜。
张官人没有骗他,第二天他就看到了韩凌。
“你怎么来了?”
韩凌身上缠了一些绷带,面色苍白,手里还端着碗药,有些疑惑的看着快步走来的风凛。
“友怀说,你有危险”风凛在床边坐下。“我就着急来找你了”
风凛想了一路,包括昨天晚上也在想,可他什么都想不明白,脑子一团浆糊,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桓之,阿肆骗了我们,她根本没回去,也没有按照既定路线走,她把我们都撇开了…”她不要行之也不要我们了。我们太天真了,信任着那样荒唐又漏洞百出的计划。
风凛没有说后面那句话,因为眼前人的眼睛开始变得茫然。药味儿弥漫开来,缠绕着两个人。
“桓之…”风凛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腕,声音小心翼翼的。
“嗯”韩凌慢慢回神,语气如常“修养几天,我们去剿匪”
韩凌思绪有些飘忽,他发觉自己的天真,明白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有多么糊涂。他要回郴关,不管那里还有什么,他都要回去。几乎是逃避般的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