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娘子爱上我

作者:共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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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寇



      可谁知温玉这厢帘角才扬起半指,寒光已先一步破风而入——

      “嗤——”一缕破空声贴耳掠过,箭头挟着腥土气直钉入车壁。

      几乎同时,车辕外“噗”的一声闷响,车夫来不及叫出半个字,整个人便被力道带得向后仰翻,肩背重重撞在车门上,带着血腥和尘土半身卷入帘内。

      马受惊扬颈,套环“格楞”乱响,车身随之一颤。

      温玉指节倏紧,眸色一敛,反手便将顾言念按回软垫:“小心。”

      顾言念也在瞬息间醒透:

      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可是是谁呢?

      她现在只是一个“土匪”,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书生,有什么好谋财害命的理由吗?

      她想不出来。

      可根本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她已飞快抄起膝侧薄毯,顺手从裙下撕下一条丝带,俯身将缠在脚踝的纱布再紧一扣,咬齿打了死结。

      外头只听脚步声就有几十号人,来者不善,待会一定是会血战一场的。

      果不其然,顾言念透着车帘的缝隙看去。

      那为首的是个高大的汉子,满面灰土,额前裹着白布条,肩上横着一柄长刀。

      那刀上缺口纵横,刀背还挂着半截血痂,阳光一照,闪着一层阴冷的光。

      他往前一步,扯开嗓子大喝:“马车里的人听着!留货弃车,便饶你命!”

      话音未落,几骑已经散开,把马车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黑衣裹身的匪众手持弓弩、刀枪,呼喝声此起彼伏。

      这人便是先前白獻寨的流匪。

      几日前,白獻寨被官兵合力围剿,三千余人死尽。寨中火光连夜不熄,老小皆殒。

      唯有几十余人侥幸逃脱,正是外出劫货的这一拨。

      他们回寨时,只见焦土一片,尸骸遍地,昔日的兄弟横陈沟壑。

      自那日后,这些余孽便在山间游荡,见人就杀,逢车便抢,早已失了心性。此番碰见这辆篷车,不过是见车色体面,马好鞍良,心头的狠意复又翻腾起来。

      顾言念一眼认出他们的装束,心中一沉。

      白獻寨与青梧寨原本相邻,互有摩擦,她在山上做土匪的这半年,没少跟他们打架,要是一会子被他们认出来,那他们更没活路可走了。

      她侧头看温玉,低声道:“是白獻余匪,怕有二三十人。”

      若她脚上没伤,要是他二人都有兵器,这厢说不定能拼上一拼。

      温玉神色未变,只道:“这条道窄,若能撑到那处崖口,或许还有路。”

      外头那汉子又喊:“不下车么?那便休怪爷爷下手不留情!”

      弓弦一响,又一阵箭雨破风而来。

      “趴下!”温玉伸手一拽,将顾言念按低。几支箭钉入车壁,震得木屑乱飞。

      顾言念抬眼,冷声道:“这样守着,早晚也要被射成筛子。”

      她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这般难看吧。

      温玉皱了皱眉,面色沉静如常,眼中却已有了几分冷意。

      “你脚不便,我去挡前。”

      他说着,伸手一探,从车壁上扯下那根钉得最深的箭。

      因着没有武器,自然也只好就地取材,那箭杆尚带热,尾羽被震得松散,他抬手掂了掂,冷声道:“也好过空手。”

      顾言念盯着他那只手,指节分明,血色却极淡。

      她其实知道他们——或者是说她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要去杀敌,自然最好的人选就是王伯衡。

      别的不说,就说女子自来对于男子打架时便难占上风,往日里她都是凭着身形轻巧取胜,今儿个脚上有伤,定然是解决不了那么多彪型汉子的。

      幸而,她既是准备充足来“杀”她,身上是带了很多暗器和兵具的,虽说昨日用了不少,可今朝身上,仍旧还就有腰间一软剑,靴中一匕首。

      那软剑是她阿娘专门在安南找最好的工匠为她打造的,削铁如泥,最是好用。

      可要是真给出去,她就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了。

      但眼下再没有别的选择啦……

      她咬了咬唇,伸手解下腰间那柄软剑,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拿着。”

      温玉一怔,眉目间似有一瞬犹豫。

      那剑薄若柳叶,鞘是旧的,剑柄处磨得光亮,显然是常年贴身之物。

      “这是……”

      温玉其实猜到顾言念身上肯定还有防身的,但是没想到她就那么大大方方干干脆脆的拿出来。

      此举无异于将性命放在他手里。

      “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顾言念心里其实也很忐忑,但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她冷冷打断,语调干脆。

      温玉微微一笑,那笑意极轻,几乎一闪而逝。他接过软剑,抬手一抖,剑身柔光如水,却又藏着暗暗的劲道。

      “好剑。”他说。

      顾言念没接话,反倒低身翻起被掀开的车帘。

      外头尘土翻飞,山风卷起,几十个匪徒在山道两侧站定。

      那为首的白布头正挎着大刀,满脸狞笑,正比划着:“给我拆车!人活要见,死要尸!”

      “看来他们也没打算留活口。”温玉淡声道。

      顾言念冷笑一声,袖中又摸出几枚暗器,指尖轻一拨,细钉嵌入指缝。

      “你杀前面的,我挡后。”

      “你行么?”

      “能行。”她抬眼,眸底闪着寒光,“比你行。”

      温玉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那你试试看。”

      话音未落,他忽地一脚踹开车门,整个人借势跃出,剑光一闪,已斜挑出去。

      那为首的白布头只觉眼前寒芒一晃,手中长刀“铛”地一声被削去半截,反手便要挥拳。

      温玉转腕反削,一剑封喉,血如喷泉。

      匪众见头领倒地,乱作一团,却也激起了狠意,刀枪齐举,呼喊着冲了上来。

      顾言念在车后探出身,指尖一抖,数枚钉子飞出,前排几人肩臂齐中,痛呼着跪下。

      她翻身下车,单手撑着车壁稳住身体,靴中小刀已出,刀身极短,却极快。

      “左边!”温玉低声喝。

      顾言念几乎同时俯身,一道弩箭擦着她的发梢飞过。

      她抬眼,袖中再出一枚暗钉,正中那持弩之人的额心。

      “你后面!”

      温玉回身,横剑一格,火花四溅。

      那人持刀压上,两股力硬生生对上,剑身几乎要折,温玉眼神一冷,借势斜削,对方肩头顿时血开。

      这几个人是先头兵,眼下刀光乱舞,鲜血溅得车身皆红。

      可只是杀了那么几个人,后面还有那么多汉子……根本杀不完……

      顾言念脚踝又是一痛,险些站不稳,咬牙撑着退到车后。

      温玉见状,沉声道:“后面全是人。走山崖——”

      “你疯了?”顾言念喘息着。

      温玉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笑意:“不走就是死。”

      他伸手解下自己的腰带,系在她腰上,又绕到自己身后。

      顾言念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你这是做什么?”

      “拴紧你。”

      “我不——”

      “来不及了。”

      他低声喝完,反手一扯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崖边退去。顾言念回头,只见那山风卷着砂石,崖下云雾茫茫,脚一滑便尸骨无存。

      “王伯衡!”

      “信我一次。”

      话未落,他已反手抱住她的腰,身形一掠,纵身跃出。

      风声呼啸,天地翻转。顾言念只觉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双臂环住他的颈,冷风从四面灌入耳中。

      他们几乎同时抓住一丛野藤,藤蔓粗硬,掌心被磨出血。温玉咬牙,将她护在怀里。

      -

      野藤在指下生涩发黏,汁液腥青。

      二人身形一坠一止,风从崖腹灌上来,鼓得衣袂猎猎作响。

      顾言念的指骨迅速磨破,她吸一口冷气,仍强自收紧手臂,死死扣住温玉的颈窝不放。

      ……她怕高啊!

      上头乱叫渐近,碎石被踢落,噼里啪啦打在岩面。

      有人弯弓俯身,一枝短矢擦着藤叶坠下,箭羽掠耳如蜂。

      温玉侧肩去让,背肌一紧,半寸不偏地替她挡了去。衣里随之滚出一股热意,霎时便被冷风吹散。

      “别看上头,看我。”

      他低声,语调极稳,“左手往下探,能摸到一处凹缝,先稳住脚。”

      顾言念咬牙照做。

      指尖果然探到一线石缝,粗如食指,里头潮气甚重。她把半个脚掌塞进去撑住,方觉喘息稍缓。

      又见温玉空出一手,抬腕一抖,软剑柳光一垂,剑身如蛇,探入更下方一处藤蔓缠结中。

      温玉腕力一收,软剑成钩,将那丛藤蔓自岩缝里撬了些出来,像搭了一道临时的缆。

      上头有人破口大骂:“都给我射下去!”

      弓弦连响,箭如骤雨。

      顾言念袖口一翻,几枚细钉自指缝拨出,嗒嗒三声,正中崖沿探头的两人面门与喉结。

      那两具身子翻出崖来,横里一道,重重砸在半腰的藤上,藤蔓猛一坠,二人脚下同时失去着力。

      温玉“抓紧”的两个字尚未出口,已先一步抬肘箍住她后背,整个人向上折拢了一寸,生生把二人的重量往那道石缝上挪。

      顾言念的心跳得厉害,几乎压住了洞外风声。

      她掌心仍攥着那截粗藤,指尖麻木,整个人贴着崖壁不敢多看下头。

      方才下落那一段,她紧闭双眼,什么都不敢想,只死死扣住温玉的肩膀。

      直到现在,耳边还回响着那些乱石与箭矢落下的声音。

      突然,她听见胸前传来一声极轻、闷着的喘息。

      不似她的惊惧,而是压着疼痛的那种。

      她一怔,下意识侧脸去看。

      火光未及照亮的暗处,温玉的额角已是一层细汗,鬓发湿贴在侧颊,眉目却仍沉稳如常。

      只是他握着软剑的手明显收得更紧,指节泛白。

      “再下一丈,有石脊。”

      他的声音仍稳,“等我数三声。”

      “一。”

      “二。”

      “三。”

      第三声落下,他松开扣着她腰侧的手,身形略沉,顺着藤蔓迅速滑下。

      顾言念被动带下,心口一揪,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人几乎要被拖脱了手。

      温玉脚尖“嗒”地一点石脊,却因脚下湿苔,身子微晃了一下。

      他用力一振腕,将那一下不稳压住,额上汗意顺着眉梢滴落。

      他来不及站正,便再仰臂一扬,腰带一紧,将上方的顾言念接落下来。

      她脚下虚了半寸,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温玉向后半步,以后背去挡住那一下——

      湿苔与粗石摩擦的声音极轻,却让他肩胛线微微一抖。

      顾言念喘着气,好半晌才回神:“没事吧?”

      温玉偏头看了一眼她的脚,没提自己,只道:

      “你脚疼不疼。”

      顾言念“嘶”了一声,是痛也是心惊:“还能动。”

      上方乱叫渐稀,或是看不清下头人影,匪众互相推搡,竟一时不敢再探。

      温玉趁势护着顾言念,沿着这条窄得只容一足的石脊,挪着往旁边斜切。

      石脊如刀,斜斜插入崖腹,尽头似有一团黑影。越近越见分明,那是一道被藤蔓遮住的岩洞,口小身深,外头还垂着几根干枯的枝条。

      “进去。”

      温玉抬臂拨开藤叶,先让顾言念钻入。

      她身子一矮,滑进洞口,手掌先探在里头摸地势。洞里湿冷,泥土夹着石屑,勉强可容二人半蹲。

      温玉随后入洞,回手将外面的藤蔓尽数拢起,自然垂挂下来,遮了个严严实实。

      洞中一时暗得看不清彼此面目。

      只有两人的呼吸,先前狂奔与攀坠留下的热、汗、血的气味,在这狭仄处堆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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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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