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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楼（一）
无题楼（一）
（蔻燎）
宏恩元年，西凉乌克那契王之义女纸鸢册封为中原唐朝的皇后，举国同庆，天下共喜。
鸾凤回巢，权利之巅。
纸鸢用纤细玉指捏起一杯冰冷的美酒，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琉璃杯盏的同时，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得慌，是泪在灼烧。
而身旁的帝王，则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望着她，阴冷森森。
她强自忽视，猛的扭头，凤冠玉钗的相撞之声，刺耳非常。
他展开龙袍中紧握的手，蓦地抓住了她的，眸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纸鸢，朕的皇后。”
皇后……
.
光正三十八年，西凉。
乌克那契与唐朝频频交战，多年兵戈不止，实在是力有不逮抵挡不住，终于为了平息战火愿意和唐朝联姻。
当选之人，唯有乌克那契之女——文犀。此事一议定，西凉的天便刹那间沉寂下来，荒冷似雪。
纸鸢马不停蹄冲进文犀的屋子，在夜里，只见灯光摇曳，卧在床上的文犀在以难以发现的声音低低抽泣，肩膀一颤一颤。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伏在文犀耳边笑道，“文犀姐姐，王说，你届时嫁过去便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了，未来的唐朝皇后，坐拥天下……”
文犀没有回应。
纸鸢坐在一边，垂下头，抠抠手指头，“听说中原很繁华，没有凛冽的寒风，没有一望无际的沙漠。”
“你为什么不想去呢？”
文犀一怔，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流至嘴角，钻入口中，苦如黄莲。文犀的面容比月光和苍白，她冷冷道，“纸鸢，你可知，这一去就永远无法再回来？”
“……”
这回，换她一怔。
.
那天黄沙卷天，茫茫沙地中，一群身披甲胄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西凉。
在漫天风沙下，他们带着一股威慑的力量逼近。
纸鸢遥遥望去，踮起脚尖，她看见了领头的华服男子，眼眸不由自主在烈日里灿如珠玉，亮了一个度。
马背上俊美无双，气质出尘的男子俯视她，朗朗道，“这里可是乌克那契王的……”
她如梦初醒，瞄一眼那男子，转身就跑。
“唐朝来人了！唐朝来人了！”她在风中边跑边叫，像不羁的野马。
.
光正三十九年春，中原。
西凉公主文犀即将嫁于唐朝太子苍弦，已是不可转圜之事。
然而当西凉的人马赶来中原，当头一棒，迎来一猝不及防的消息。太子苍弦被废，乃立七皇子灵遥为储君。
西凉人甚觉被玩弄戏谑，火气蓬勃，打算调头回西凉，与此同时，文犀揭开锦帘，叹息道，“罢了，无关太子到底是何人，我嫁入唐朝乃是命中注定，挣扎躲避非是良策。”
一月后，西凉公主文犀与新太子殿下灵遥成婚，举国欢庆。
纸鸢作为义女，空挂虚衔的西凉郡主，一并陪嫁进入皇宫。偶有一日，她在东宫误打误撞听见太子灵遥和文犀的谈话，太子巧笑道，“你有犀，我有灵，你我二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天作之合。”
她没听见文犀回答了什么，似乎只是一味淡笑。
从东宫出来，行了一段路，纸鸢便被一阵幽寂绵扬的琴音撩拨了心神。
她循着声音，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座少有人去的古楼寻到了琴声的源头。
那是一座水上楼台，四面有轻盈的白色纱幔在飘舞，而其中，正坐了一位身穿素雅长袍的俊朗男子。
纸鸢情不自禁朝湖心的高楼走去，脱口道，“你是谁？”
男子没有回答她。
她一走近，琴音戛然而止。
他抬目望着她，她低头怔然。他，是那个马背上的男子……
废太子苍弦。
文犀本该所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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