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个小跟班

　　二月中，县试成绩出来，李万里全县排名第十七。夫子已不再讲课，参加府试的学子自行复习。如有疑问，可向夫子请教。

　　三月上旬，李万里收拾行李前往府城。这回，李万里蹭了马坤的马车，省下去时路费。从镇上到府城，有十天路程。马父专门请两个镖师护送。

　　科考是夏国大事，且学子多清贫，路上一般无事。两人很快到府城，苏必先县试成绩出来后先到了。

　　马坤家在府城也有产业有房，邀请李万里到他家住。李万里考虑过后拒绝了。距离府试还有十天，考试三天。时间太长，自己住在马坤家里，恐怕多有打扰。

　　马坤的性子，独处时还能看得下书。一旦有人相伴，话头没完没了。只怕两人都看不下书。

　　该省的钱不多花一文，不该省的也不心疼。

　　府城客栈最便宜的要一百文一间。李万里定下一间相对安静的，房费一百二十文一天。李万里定十五天，将近二两银子没了。府试过后，李万里打算在府城闲逛两日，了解一番府城风情。能结交人脉最好，没有也不勉强。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府，李万里打算给家人带礼物。还有顾千阳，他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顾千阳对他又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不了解，这次带礼物回去，他应该能懂。

　　考前十天，李万里和苏必先、马坤聚了一回。顺道认下去考场的路。其他时间，他没出过客栈的大门。

　　府试检查比县试更严格，炊饼都被掰成拇指大小，让人毫无食欲。屁股也被掰了又掰。天气有些热，号房里有蚊子扰得人不得安宁。李万里改变策略，趁精神最好的时候，先做难题。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却又很难熬。敲锣声响起，李万里停笔，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感觉不错，没有特别难的、不会的题目。

　　四月有些热了，从考场出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沾上些不明味道。李万里回客栈叫来热水，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借着窗外吹来的凉风吹干头发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

　　第二天，李万里早早起来。走出客栈，品尝了府城的特色面食。吃完早餐，逛起府城的早市。早市比镇上热闹得多，街道上挤满人。肉菜比镇上贵，猪肉要二十文一斤。种类很多，镇上难得一见的山珍，在府城倒是有一些。卖的又贵又快多是要靠抢的。

　　逛早市的人，绫罗绸缎、布麻棉衣的都有。小摊贩卖力吆喝，时不时有人过去询价。炊烟、食物的香气无处不在。

　　中午，去府城的酒楼吃饭。马坤没请到的那顿饭，终于在今天请了。除了李万里和苏必先，马坤另外又请了四位书生。都是来参加府试的，有跟马家是世交，也有马坤新认识觉得投缘的朋友。

　　马坤为众人介绍一番。酒过三巡，众人谈天论地，展望未来，抒发情怀。慷慨陈词之际，仿若生死之交。

　　告别马坤等人，李万里先回客栈午歇。晚上，逛府城夜市。夜市比早市，有过之而无不及。李万里买了几包府城特有的米糕。此种米糕，颜色多彩，吃起来比其他地方的更细腻更有嚼劲。米糕耐放，回程十天也不用担心坏掉。

　　其他物品，李万里囊中羞涩，通通没买。他赶在宵禁前回客栈，早早睡下。最后一天，买好路上的干粮，李万里坐上马家的马车。

　　苏必先留在府城等公布成绩。马坤外祖在县城，过两日做寿。马坤把李万里送到县城。剩下的路，李万里要自己租车回去。

　　临走时，马坤还在嘱咐李万里，“我没在书院的日子，你见着卖书签的小哥儿，记得跟人打好关系。”

　　李万里无奈答应。先前没坦白，现在更难说出口。

　　到镇上，李万里先回书院跟夫子告别。夫子勉励他一番。费了一些功夫，才出书院。

　　在成绩出来前，他暂时不回书院了。如果府试过了，六月再去参加院试。顺利的话，可以在九月进入县学就读。如果中途有哪一关没过，只能再回青山书院读书。

　　李万里去香满楼找闲汉张守。张守去送吃食，不在酒楼外。小二知道李万里是李秀云的同乡，邀他在大堂坐着等。

　　此时不是饭点，大堂人不多。李万里谢过小二的好意，坐下来。大堂里，零散几个跑堂的在坐着聊天。

　　没看见顾千阳。李万里向小二打听顾千阳。小二说顾千阳休月假不在。李万里有点遗憾没见着人。他犯了难，米糕怎么给顾千阳？自从知道自己对顾千阳的心思，李万里有些怵李春花。刚来第一晚，他是见识过李春花的威力。他不擅言，怕不能让李春花满意。

　　小二神秘兮兮继续说：“顾小哥儿回家相看去了。”

　　怎么就相看去了？不等等自己，难道顾千阳对自己无意？再一想，软弱的家人，贫穷的家，穷酸秀才都算不上的自己。还真有可能看不上。

　　再多的消息，小二也不知道了。只知，对方也是个书生，虽然县试落榜了，但家里条件不错。李春花很满意。

　　好不容易等到张守回来。可惜张守没打听到陈江的消息。他问过其他闲汉，连乞丐都问过，最近几个月没人见过长得像画像的人。

　　李万里想到新年里陈母不在家，又给张守仔细描述一番陈母的长相。

　　李万里补充说：“行事非常刻薄。吊梢眼，大嗓门，不是好惹的主。”说完，他迫不及待跑去城门口坐牛车。

　　大柱正等在城门口。现在还不是回村的时辰。牛车上没人。李万里等不了，又不想多花钱包车，只能自己走回去。

　　大柱看着李万里一竹筐的东西，“东西放车上，晚上给你捎回家？”李万里单独拿出米糕，给大柱一文钱，大跨步走回去。

　　人坐牛车一趟两文，只放东西是一文。大柱把李万里的竹筐抱在怀里。里面都是书，他怕弄不见，也怕别人弄坏了。

　　半年多的锻炼，李万里身体强壮许多。走路回去倒也不累。

　　翠竹村到镇上，走路可以走小路。小路上有一条河，河上只有一条小木桥。人可以走。牛车走不了，只能走大路。这条河是江水遇山分流而成，水面又宽又大，水流很急。李万里心里着急，恨不得飞回去。

　　万一，顾千阳看中对方了？

　　他的道德不允许他再继续。只是会不甘心。

　　从树林里拐弯出来，很快就到小木桥。过了小木桥，再走上半个小时就能到翠竹村的竹林丛。

　　李万里视力很好，远远地看见木桥上蹲着一位女子。女子手上拿着一根不小的木棍，在水里又捞又打。

　　女子转过脸来，赫然是李秀云。

　　李秀云看到李万里，大声呼喊，“快，千哥儿掉水里了。”

　　李万里冲过去，扑通一声跳下水。顾千阳正抓着李秀云的木棍在水里浮浮沉沉。河里还有另外一名男子正向顾千阳游去。两人离得很近。

　　李秀云蹲在木桥上大喊，“别让他碰千哥儿。”

　　按夏国的风俗，若是让这名男子救顾千阳上来，顾千阳多半要嫁给对方。李万里使劲游过去。

　　顾千阳离另一边河岸更近，那名男子很快靠近顾千阳。李秀云使劲拖着水里的顾千阳往另一边去。男子抓了一个空，水把他从顾千阳身边冲开。但他不死心，逆流而上向顾千阳游过来。

　　好在这个空挡，李万里离顾千阳很近了。两人差不多同时靠近顾千阳。李万里在心里对好心人说声抱歉，脚下使劲踹向男子腰间。水里使不上劲，但也足够把人踹开。水流把好心人冲向下游，连带着他错愕的眼神。

　　李万里趁机抓住顾千阳。另一只手抓住桥面。就这样，拖着人一点一点上岸。

　　顾千阳吐出几口水，“河水难喝，臭的。”

　　李秀云哭笑不得。她坐在地上，“你没事就好。我差点害了你。”说完哭了起来。

　　李万里看到好心人从下游上岸，偷偷地跑了。这明显不正常，若是好心救人，起码过来看一眼。哪会偷偷跑掉。又听到李秀云这么一说，难不成这是李秀云的桃花债，连累顾千阳？

　　顾千阳安慰李秀云，“不关你事。是我央你带我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要我把那人抓回来？”李万里问。

　　顾千阳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吧。李万里比他还白。抓人，可别被人打了。

　　三人跑到竹林里，李万里回村拿衣服。李秀云跟顾千阳在竹林等着。不能让其他人看见顾千阳湿身。但让李秀云去拿衣服，孤男寡哥儿呆竹林里更不合适。只能让李万里去拿。

　　李秀云，“今天这事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秀云是他好友，除了李秀云没人看到他被推下水。何况，对方还是书生。众人只会信书生的话，而不会信小哥儿的话。

　　李秀云也想到了。气氛有些沉闷。她继续问，“那李万里？你先前说过，他似乎对你有意？”

　　顾千阳低头，“若他真有意，今天这事后，他应该到我家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说什么。”

　　李秀云了然。李春花看中的，顾千阳一个都没看中。那时候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说，分明是有意于李万里。

　　李家人看到李万里湿漉漉的吓一大跳。何玉问起，李万里直只说走小路不小心摔下桥。他拉李星和进屋，让李星和找一套哥儿的衣服出来。李星和问起，李万里如实说了。

　　何玉，“还不去换一身衣服？拉着你弟弟做什么？”

　　李万里顾不上换衣服，只想尽快把干衣服送到竹林。

　　李星和，“你穿着湿衣服出去多显眼。先去把衣服换了。”

　　闻言，李万里回自己的屋换衣服。换好出来，李星和已经找好衣服，用竹篮装着。何玉在厨房煮姜茶。两人走出去。

　　除了衣服，李星和还带上一块布。几人用布围住几颗竹子，让顾千阳进去换衣服。李万里走到路口等。

　　换好衣服，李秀云和顾千阳道谢后，匆忙离开。李万里到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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