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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隋遇见她一副漠然,便知这次是他多想了。也是,就算她曾经出身显赫,如今却也与大人有云泥之别,又岂会成为那个能左右大人的人呢?
隋遇越想越发觉得此题无解,索性收起顽劣,正经回道:“玉安寺。”
侞卿微微颔首。
玉安寺距离京都不过数百里路,文王此行正会经过此处。听闻文王为了给太后祝寿,特扬言要在玉安寺亲手抄录一卷血经书,以表孝心诚意。如今隋遇所说的地点为玉安寺,那自然是要她对文王下手了。
呵。
她赐他一院麻烦,他便让她去虎口上绕一圈,如此‘礼尚往来’,倒也像他的风格。
正好,她的手也痒了。
侞卿握紧腰间长刀,转身就要往外走,不过几步却被隋遇拦下。
“别这么心急,这次可不能真杀。”
侞卿睨了他一眼,一副“有屁不早放”的神情,但转念一细想,亦可自推个大概,遂应了一声“好”。
“你就不问问,大人为何又要你去文王那?”
侞卿朝前走着,并没有再看他:“隋总领若是这么得闲,便替我好生看着院内那群优怜,别让他们天天浓妆艳抹到前院摆媚,省得给我找骂挨。”
隋遇嘴一僵,却又不解追问:“为何只看着优怜?”难道不该是那群怜人更爱搔首弄姿,趋炎附势吗?
侞卿脚步一顿:“因为现在院中女人的废话,远没有男人那么多。”
隋遇回过味,大声嚷道:“好你个小鬼,竟敢拐着弯骂我!不对,你的话分明是将大人也了稍带进去,你等着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隋遇气得直跳脚,侞卿头也没回一下,只漠然吐出一声:
“求之不得。”
*
玉安寺
“王爷此乃佛家圣地,万万使不得啊!”
娇软的声音是从廊下传来,只见一身穿绫罗锦缎的年轻男子,一手揽住一美婢,一手往她身前凑去。那婢女生得极其娇媚,双眸盈盈含泪,似一阵春风便能将人彻底折碎,可任凭她怎么用力推搡,身前那双铁手都死死焊着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了半分。
“美人,今日若是你从了本王,往后那可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奴婢粗苯,恐无福消受此等尊荣,还请王爷放奴婢回去吧。”
文王不悦一皱眉,将整个肥硕的身子越贴越近,他抬手勾起婢女的下颌,轻蔑说道:“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可别不识抬举扫了本王的兴,若是本王今日不痛快了,你这张皮也甭想出寺门哈哈哈哈……”
文王越笑声音就越猥琐,婢女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好美人,你这一哭,本王的心都要化了……”
为了给那老婆子抄经祝寿,他已困在这寺中三日有余,好不容易今个才得了那群家伙去礼法的准信,这才散了侍从准备一开荤腥。原本念在她年幼,尚可多调情一二,可谁知她这一哭,那绵软的声音拖着哭腔,听在耳里就是兑着蜜糖的甜水,勾着他的魂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文王心中一阵燥热,猴急拖着人就往屋内走,可不过几步,只听“唰”一声,一道飞镖横过,擦着他脸上的皮肉,死死钉在身后的门柱上。
“谁!”
文王一声惊呼,旋过身来像只鹌鹑缩在婢女身后,他眼瞄着四周,怯怯喊道:“有本事你就出来……”
未等他说完,又一镖擦着他的额头稳稳落下。好巧不巧正悬在上一镖的上方,犹如两簇盛开的桃花。
文王暗觉不妙,顿时吓软了腿脚,哪还顾得上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噌”一下松开手,踉踉跄跄就要往院外跑。
他张大嘴正欲呼叫侍从,却觉嘴中一股子腥臭味袭来。鬓角的血迹落到唇边,而他那张被抹布堵住的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呦,你受伤了。”
吴依软语从身前传来,文王一抬眼,就见一娉婷女子正立在面前。
那女子青丝高束,一把长刀系在腰间,刀柄上的白玉穗子,随着身子微微一转,一阵玲玲作响。等到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彻底转过来时,活让他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起来。
脸上的火辣之意似乎随着她周遭的冷冽自然削减了三分痛意,文王的眼登时就瞪圆了。
如此佳人,可比那贱婢要美上百倍!
乃至万倍!
文王双眼一眯,见四下只有她一人,心中残留的那点恐惧全部消失殆尽,他双手一抬,情不自禁地朝她扑去。那女子侧身一躲,他宽厚的身体一扑空,就结结实实栽在门柱上。
可文王似乎并不恼,只手捂额头痴痴瞧着她的方位。
待嘴角的酸涩感渐渐传来,他这才有了反应,忙去扯嘴间的抹布。
女子莞然一笑,拉着他的胳膊,堵在面前娇羞道:“王爷莫怪,只是这样才有趣味呢~”她抬臂一挥,萦绕在掌心的香气一散,文王浑身直抖了个激灵,便任由着被她推进屋内。
文王常年宿于烟柳之巷,什么浪荡场面没见过,怜人各有各的取悦本领,看客只需依了便可得其中滋味。文王眼见她媚眼如丝,只当她那身行头不过是助兴扮演,迅速在地上一滚,顾不上四肢的疼痛,火急地将口中的抹布一吐,嘿嘿一笑。
“好啊,倒是个有花样的,本王喜欢。”
他卷了卷衣袖,松了松衣襟,双臂一张就女子扑去,可没承想这一次竟又扑了空。
文王的眉间微起一丝不悦。
“好美人~再闹本王便要失了兴了,快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他双手再上前一抓,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骨裂声,随后他的双臂便被紧紧箍在半空中,高扬着头蹬着腿,活像一只吊起来的癞蛤蟆。
眼前的桃花眼陡然一变,哪还有半点媚色,浑身疼痛席卷,文王恢复了几分理智。
“你到底是谁!你可知本王是谁!”
“小女自是识得尊耀无比的文王喽。”
“知道还不快松开本王,你这贱婢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那女子一声冷笑,手中的力道便又加了一寸,疼得他直“哎呦哎呦”喊了起来。
“疼疼疼!来人啊,救命啊!”
他越喊,女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
她唇再一勾,手一松,他的两条胳膊便似掉了线的木偶,来回摇摆着。
“人都被您支使出去吃酒了,现在哪敢回来坏您的好事呢。”
“你这贱婢究竟对本王做了什么,快把本王的胳膊接回去!”
女子幽幽抬眼,双臂一环抱,直坐在桌面上,静望着他:“一个脱臼而已,死不了的。”
她的声音极其平静,却让他不自主地起了一身寒颤,仿佛下一瞬,他就能彻底溺死在这片平静中。
“贱人!”文王一声低咒,快速往门口处挪动,可没等身子碰着门,头顶便传来一直剧烈的撕扯。他的抬眼一瞧只见自己发髻中央,正被一飞镖钉得结结实实。
文王缩成鸡仔,直接换了副嘴脸:“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女子弹了弹衣袖,笑道:“怕什么?”
“求女侠开恩,你要多少银两本王都给你。”
“我又不缺银子。”
“女侠若是想做什么营生,本王亦可为你引荐。”
“引荐?”
女子眉头一挑,文王只当她是来的兴致,又瞥见她腰间的长刀只当她是位江湖侠客,慌忙说道:“是啊,女侠如此好身手,若入局走镖想来日后也可混个一官半职,不必日日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女子冷笑一声:“王爷好谋算啊,这是打算套个小职位让我继续为您做牛做马啊。”
“哪敢哪敢,这样,女侠若不嫌弃日后就入王府,本王定把女侠当尊活佛好生供奉着。”
“呸!”
女子直啐了一口,文王急得冷汗涔涔。
女子翻下桌,缓步走到他面前:“想活命?”
锋锐的刀尖就抵在他五花三层的脖颈上,文王将头捣成了杵臼。
“好,那我问你,十年前你为何去了狸州?”
“狸州,何为狸州?这东篱上下十三州哪有狸州啊……啊……不要……”眼见那飞镖又逼近了一分,文王只觉脖间一阵隐约的刺痛感。
女子笑吟吟握紧飞镖,眉宇间却满是杀气。
“说,还是不说?”
她手再一用力,文王颤着身子哀求道:“我说我说,我都说!本王也是听旁人说那西洛狸州盛产美人,想着一睹佳人的风采,这才去了狸州。”
“那你可知狸州反叛之事?”
“此事关于西洛国事,本王只一旁国亲王又如何知晓啊。”
“那为何当年你离开狸州后不久,狸州刺史便伺机反叛了?”
“冤枉,实在是冤枉呀,女侠又不知道我素日里来的名声,世人皆笑我荒淫无度的蠢材,哪有那些个城府,能挑动他国的战事啊!”
文王面红耳赤,索性连称谓也变了,随后又似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毕竟我所去狸州的理由并不光彩,为了欺瞒皇兄和太后,便拉上了赵家和许家小儿作陪。可那许家老二总是摆出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一入狸州地界就以年岁尚小不宜去烟柳之巷为由,总窝在驿馆内不肯出门。”
“那小子打小就心思重,背地里还不知道耍些什么阴花招呢,好好一血气男儿,谁信他会老老实实待在驿馆不出门啊。许家手握重兵多年,又常驻守在倾州一带,那倾州与狸州不过一墙之隔,谁知道之前有没有勾结。反正自打西洛出事后,许家一连高升好几个官阶,若说这事没有他许家从中作梗,我自是不信的。”
许家老二?
可许钧泽,不是许家独子吗?
上一世因为她久病不能生养,夫人便以许家香火不可断为由,逼她替许钧泽纳妾。那时她还曾不曾知晓许家人的人面兽心做派,只想着作为独子的许钧泽,肩上压着数以万计的重担,怎如今到了文王口中,就成了许家老二。
侞卿手一动,文王虽是瑟瑟一抖,脸上的真切却不像是在说谎。
可她到底是亲自进过许家祠堂的,未曾见过什么兄长之类的牌位,也未曾听其他族人提起过此事。但如若真如文王所言,许家是如何瞒天过海,而文王又是从何知晓的?
侞卿百思不得其解,厉声一呵:
“休要唬我,许老将军人至不惑方得一子,取名钧泽,百般疼惜。何来许家老二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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