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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关得住我吗
“什么?”朗粼顺着十二的目光看过去,暗金色的沙滩上竖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贝壳。
那是招摇的残骸,他那几日光顾着给十二疗伤,都忘记处理这个壳了。
他寻思着以十二的性子,莫不是要问自己贝壳肉去哪里了,招摇血肉魂魄已送去海泉,怎会有肉?
“谢谢你救了我!”十二坦然道。
朗粼稍稍愣了一下,旋即百感交集,中午那一拳,他是出奇愤怒并且意难平的。
以至于今日进幻境前,他特地揪了麟蛟三根胡须,制成一根“打龙鞭”以便再次打架时做“威慑”之用。
此番再看着十二那双清澈的眸子,朗粼想着自己是真该死呀!
“无妨,你平安就好!”
“那……”十二话锋一转,灼灼黑眸盯着朗粼的眼睛:“贝壳肉呢?你一个人独吞了?”他的话语中颇有审讯意味。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怎么会?给你留着呢?”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掩饰道:“和海草一齐晒干……”
他话音未落,十二忽地俯身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海风寒凉,你重伤未愈如何吹得?”朗粼急脱下赤色的披风,罩在十二单薄的肩背上。
不料十二扯过他的披风远远丢开,苍白的手指捂上心口,他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是不是伤口痛了?”朗粼急去抱十二的身子:“我送你回去!”
“别碰我!”十二朝他低声吼着,背上浸出的薄薄冷汗,沾湿了灰色的衣料。
“好,我不动!”朗粼声音低了下去,他贴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和他一同坐着,很久很久,直到落日一点一点沉入海底,星星从东面出来,十二深吸一口气,单手撑着屋顶的杉木,慢慢站起来。
朗粼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去扶他,却在指尖触碰到他肩膀的一瞬间,不自然地缩回了手。
十二踉踉跄跄地走到放置木梯的屋檐边,朗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木梯,十二缓慢地往下爬。
就在他右脚踩在第二根松木梯板时,足尖一滑,十二骤然摔下木梯,继而滚下十几丈高的船。
黑灰色的身影急速坠落,一如断翅的蝶,折翼的鸟。
“十二!”朗粼神色惊惧,他随着他跳了下去。
夜风冰冷如刀,星星飞速地旋转。
他于半空中抱住他,翩然落在白色的蒲公英花海中:“十二,你怎么了?”他颤着声音唤他。
怀里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朗粼旋即抬掌放在他胸口之上。
一道诡谲的蓝光从他的掌心发出,如丝如线般牵住十二身体。
朗粼闭眸凝神,一股股渊维灵力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神力将他们掌托至半空中,继而幻化成一个淡蓝色的水晶球,包裹着他们缓缓飞入大海。
“奇怪?伤口并没有裂开?难道……”朗粼心下一惊。
手腕忽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紧,朗粼故作镇定地睁开眼睛,面前的十二睁大眼睛,面色惨白。
水晶球悠悠然落在海面上,溅起半丈多高的水花,幽深的海雾弥漫而来。
十二惊恐万状地看着朗粼银灰色的头发,看着他额角长出的金色的鳞片,看到他掌中的光芒万丈的灵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十二揪住他的衣襟质问,晦暗的眸子里烧起一簇簇火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样问?”相比于十二愤怒的情绪,朗粼异乎寻常的冷静:“这是高阳岛的海边,我和你一样,是流落到这座海岛的普通人,只不过我比你早到了几年。”
“而这个……不过是颗能控制船只的夜明珠。”朗粼展开十二的手掌,将掌心的灵力化形成夜明珠,放在他手心:“你可以控制它,我教你!”
“别碰我!”十二用力甩开珠子,长久以来积攒的疑问和愤怒,使他的情绪逐渐失控:“胡说!那群鱼呢?那群奇怪的鱼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群鱼!”
“它们……”朗粼的语气顿了顿:“它们回到深海了,你知道的,鱼群总是到处迁徙的!”
“为什么你能让大海后退?为什么你可以打死那只巨大的贝壳?为什么天上的星象永恒不变?为什么岸上的蒲公英永远不会凋谢?”十二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身体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贴紧了水晶球的外壁。
“为什么这个地方永远也找不到出口?”他的眼睛里射出深沉的怨恨,还有无法名状的绝望。
朗粼呼吸一窒,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十二……”
“假的,假的,全部是假的,这是什么鬼地方,什么鬼地方?你到底把我关在了哪里?”十二凄厉地尖叫着,双手握拳捶打着灵力幻化而成的水晶球。
“十二,你冷静一些,听我说……”朗粼的话未说完,十二猛地将他撞在水晶球上,一双黑眸里流动着惨绝的凶光,还有猩红的恨。
他突然拔下朗粼束发的云纹金簪,死力朝他的心脏刺去:“你找死!”
这一疯狂的举动,再结合半夜的那次刺杀,瞬间燃起了朗粼的怒火,他劈手夺下他手中的金簪,反而钳住了他的手腕:“你就这么想杀死我?”
“是的,是的!”十二声嘶力竭地喊着:“要么你放我走,要么你就等着我杀死你,我一定能杀死你的……”
“你……”朗粼站着发抖,一句杀死,足以将他这些天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
他无法拥抱他,甚至无法消弥他的恨,这是朗粼无法想象,也永远不能接受的。
“你的血比冰还冷,你的心……你……”朗粼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突然他松开了手。
十二随即摔在了地上,然而就在他爬起的那一瞬间,朗粼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他将他压逼在角落,欺身吻了上去。
那吻滚烫,带着满腔的恨意。
“放开!呜……”十二的五指抓挠在朗粼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黑夜沉沉,一阵又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海浪争先恐后地扑打在金色的沙滩上。
身处的水晶球骤然碎裂,两人猝不及防落入海中,一阵阵巨浪席卷而来,天旋地转。
在那深不见底的狂澜里,冰冷的海水就像刀子一样扎入身体,十二冻得全身发抖,胸腔痛得仿佛要炸开。
朗粼则痴迷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腰。
他已变出半人半鱼的龙鱼真身,漂亮的金色鱼尾缓缓缠上十二白皙的小腿。他疯狂地吻着他,满含不甘与痴念
身后银灰色的华发如月光般缥缈,划过无痕。
直至,他和他都沉到月光都不能照耀的海底。
十二拼命地挣扎,在窒息中绝望,渐渐地,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
十二仰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海面,似乎是一瞬间,所有的星星全部落下,无数的鬼影厮杀而来。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一阵强烈的红光在他瞳孔中炸开。
***
还未到天黑的时辰,高阳岛已被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
空宅请了医师看过空渊,虽说无甚大碍,做父亲的仍旧不放心,从书房里翻出了落灰许久的伤杂论,研究起了跌打草药。
恰好这时南斗星君来宅子里讨论竹黎谷的酒方。
空境一手拿着草药,一手捣着药臼,嘴上念叨着:“茜草止血化瘀,地丁消肿止痛……!”
“是呀!”南斗星君则眯着眼睛,研究着手上的酒方:“辣蓼草做酒方,酒性颇烈,若用当季的荷梗再加上荷瓣,酒性匀和些!”
“对对,我和南斗兄想到一处去了!”空境拿起一块姜黄放入药臼:“姜黄药性活血去痛……”
“姜黄好,地锦无需多用,取叶即可,这酒味……”
两人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空兰从外处进来,见厅上有客:“孩儿拜见父亲,拜见南斗伯伯!”他俯身作了一揖。
“兰儿回来了!好孩子真乖!”南斗拈着白胡须,微笑着点了点头。
“去去去,陪你哥哥去,别在我眼前晃!”空渊摆了摆手,示意空兰退下。
空兰走过北长廊,隐约听见院中一阵呼哧声。
透过花窗一瞧,但见院中白虎两脚直立,趴在花台上嗅着一只粉蝶,那蝶忽地飞开,白虎胡须抖了两抖,爪子欲拍那蝶。
“白灵!”空兰高声唤它。
白虎听着是小主人的声音,飞扑过来蹭蹭,活脱脱一只温驯的小猫咪。
“好了好了!”空兰捏了捏白灵的耳朵:“我先去见哥哥,等会回来再找你玩。”
昨日随侍传话时,空兰去街上买零嘴了,夜里又在藏书阁看了一夜书,他今日下午才听说哥哥回来了,当即扔下书回来了。
白虎嗷呜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
北长廊走到底,空兰穿过疏清门,入眼一处开阔大院,院中摆着一块一丈高的青笋形的太湖石,石下依傍着几株灵草。
绕过石头,再往里走八九步,右边为空渊居住的东院——远波院,左边则是空兰居住的西院——雪涛院。
此时远波院外站着两个身着短打蓝服的护卫:“小公子回来了!”护卫毕恭毕敬地将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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