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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心事
向淮栩睡了一夜,十分安稳,一早就醒了,高质量的睡眠不需要补回笼觉,换衣服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阳台,他披了一身衣服推开落地窗,听到许久没有发出过动静的隔壁突然咯吱一声,陆嘉祈端着红茶的杯子掀出一丝波澜。
向淮栩看到他也吓了一跳,尴尬地打了声招呼,“你好早。”
陆嘉祈奇怪地看他一眼,轻笑出声,“睡得怎么样?”
向淮栩明显睡得好极了,昨天奔波的疲惫凝聚在他的眼梢,可现在神清气爽眼底一片清明,连昨夜睡不好的陆嘉祈看着他疲惫也消散了。
向淮栩道:“你昨夜没有睡好吗?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陆嘉祈瞧着他笑,也不反驳。
向淮栩想了想道:“是因为我的事情吗?让你睡不好。”他很难不这样联想,毕竟在几乎是被打包送来陆家现实的情况下,没有陆嘉祈拒绝的余地。
陆嘉祈道:“我从小就有睡眠障碍,这不关你的事情。”
看起来他深受睡眠的苦恼,那这样的人不是很在乎自己的睡眠空间吗?向淮栩突然想起第一次自己借着报恩的心思实则强逼着他喝下咖啡,那天晚上他一定很难熬,第二天见面还能对他好声好气地说话,真不愧是本文男主。
向淮栩想两个人的房间隔得那么近,会不会再无心间影响他的后续睡眠,他道:“那我一会儿让陆伯给我换一个房间,毕竟我养猫,他要是闹起来发出动静,你就不要睡了。”巧妙地找一个借口,不要和陆嘉祈离得近。
“你在怕我?”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
陆嘉祈想了想道:“两个房间是主人房,我现在睡的卧室本是我的父亲住的,你的卧室是母亲的房间,后来我搬了进来,隔壁的房间却一直空置。”
原来如此,他还想为什么主人房的私密性这么没有保护,居然把两个房间连在一起连阳台都隔得那么近,实在不算方便。向淮栩一想又不对,陆伯昨天晚上给他安排房间的时候他也没有追问,要是知道这个房间的门道他一定立马拒绝,哪有客人住女主人房的,陆伯一定是误会了。
向淮栩心里打起退堂鼓,迟疑道:“我养了猫要是不小心把这个房间破坏了可不好。”又一次搬出那只呼呼大睡的猫,不得不说,系统自从进了猫的壳子各方面都像是一只懒猫。
陆嘉祈莞尔,看穿了他的把戏,选择当场拆穿,“那个房间就是给你住,不用挪来挪去反而麻烦,我要是碰到你的猫,我会提醒他记得保护好房间努力做一只礼貌的猫。”
向淮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刚一张口就听见陆伯的呼唤声,陆嘉祈示意他先下去吃饭,有事请吃完饭再说。
陆伯一早就起来盯着厨师做的营养早餐,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下来,勾起老管家以前的回忆,他的笑容越发慈祥。一桌子的食物琳琅满目满足各种吃货的胃口。
向淮栩能吃出食物里的烟火气与重视,对认真准备的陆伯十分感激,在向家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不下任何东西,他的胃口不开。向淮栩吃完盘子里的食物,喝了一杯准备好的牛奶,眼睛一转看到陆嘉祈的水杯壁上凝聚着水珠,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背,冷得刺骨,不管怎么样这不该是早餐的温度。
陆伯道:“少爷从小体热,一日三餐都要喝点冰水降温,小少爷可不能喝冷的,厨房里还有热牛奶,我让他们端上来。”他已经把向淮栩的好奇当成了热切的渴望,耐心地叮嘱他早上不能喝刺激的东西对胃不好。
向淮栩来不及阻止,新的热牛奶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端都端了,哪有不喝的道理。不挑食的孩子最得的老人家的喜欢,看向淮栩喝完了奶,陆伯居然还想再端一杯,吓得向淮栩眼睛溜圆。
陆嘉祈忍不住道:“今天就让他歇歇,再喝下去他的胃才真的不舒服。”他面前的盘子也空了。
陆嘉祈率先站了起来,他道:“收拾一下,我带你在这座别墅里外转一下。”
陆伯在一旁乐呵呵地支持。
要用最短的时间加深彼此的了解,这样这个别墅就能迎来久违的主人,他也不用为少爷担心。
向淮栩的衣服明显和陆嘉祈的是一个系列,两个穿着衬衣的少年一黑一白地靠在一起,慢慢地走,陆嘉祈小声地为他介绍这个别墅,向淮栩的脚踩在草坪上时他对这个世界的情绪才越发的强烈。黑衣服的陆嘉祈在他的心里越发的鲜活,他们走到后花园的时候,陆嘉祈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那里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藏在这里,爸妈要找很久才能发现他。
向淮栩停住脚,轻声打断他,“这个别墅是你的家,本应该是最让你放心的地方,可是现在你放了一个最不让人放心的人进来,你不害怕吗?”
陆嘉祈停在一片蔷薇花圃前,“你是那个危险的人吗?”
向淮栩扯着嘴角笑,不容置疑地反驳他,“你不是一个轻信的人,你问我,我又如何能回答你,危不危险是由你来界定,而我在明面上确实不安全。”
陆嘉祈道:“那你对自己的危险评估呢?我想听听。”
“很危险,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不希望他被人捏在手里。既然如此,一个有危险的人不管他的危险等级是多少,只要他有危险的可能,就不能进入自己认为安全的区域,这才是对自己的保护。”
向淮栩想了想,如果自己是陆嘉祈,昨天晚上任凭向尧说破天,他都不会允许一个人来自己的家里,就算来了也是找一个地方关起来,而不是这么大意的给他介绍自己家。
今日的每一步都让他震惊,他实在不明白陆嘉祈是怎么想的,可他知道对一个人最不该的就是好奇心,一个人的好奇心是最害人的东西。
陆嘉祈听清了他的话,思量了片刻,“可我觉得你不危险,如果真的危险,你就不会这么为难。”
向淮栩道:“那可能是假象,我姓向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也不希望自己姓向,可事实摆在这里,幻术界太封闭了似乎人一出生就已经注定,没有人能反抗自己的天命。可我是个人我不喜欢这样的世界,就像我不希望我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可我的存在本质就是一个危险。如果这些都是命我只能接受,可我不想认命。”
陆嘉挑眉祈“既然你打算反抗,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离开幻术界,要是我留在这里我永远会成为你和向家博弈的棋子,不管是被谁利用我都不会快乐,可要是我离开这里,你就不用担心随时有一个奸细盯着你的动作,你也不用提心吊胆,被我算计。”他的神情落寞。
陆嘉祈皱着眉头沉默少顷,问道:“那你有心仪的地方吗?要是你被向家人抓回去,为了自保把我吐出来,那就太麻烦了。”
“我会去现实世界,那里没有幻术界的磁场,大家都是普通人,我的幻术天赋不高,陷入现实世界就是一条鱼犹如大海,大家找不到我,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向淮栩平静地道,“我要是到了现实世界自然和幻术界割席,那幻术界发生的事情就和我无关,我也不会再和大家有任何瓜葛,”
陆嘉祈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发自内心地说:“那还真可惜。”
可惜,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又有什么值得大家放在心上,向淮栩想。
向淮栩道:“这对你又有好处,只要到时候你放出声就说我入陆家别有用心,虽是离奇的死了,但还是要向家讨个公道,向尧本就心虚,未必敢和你正面相冲,为了安抚你,他也不会再行动,明里暗里你想干什么都方便。”
向淮栩像是处处在为陆嘉祈考虑,几乎把他们的心思都拿捏起来,言语里都是对他的好处,隐隐地诱惑他,劝服他听从自己的意见,心志不坚定的人未必能勘破迷雾。
向淮栩没有注意到陆嘉祈发紧的指尖,他看着陆嘉祈突然走神被满园的蔷薇吸引,弯腰截取了几朵艳丽的蔷薇,拢成一束,攥在手心里。
向淮栩的心猛地一跳,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没有说出能刺激到人的逆鳞,他感知到系统就在附近,疯狂地在脑中不停地叫他随时准备。
“哪怕你看不上我的离开为你带来利益,那你也可以想一下,向尧做梦都想打入陆家内部,好不容易有了我做借口,他一定不会放弃我这条线,而且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现在和他的关系不好不愿意和他合作,可你难保以后的我不会改变今日的心性,所以我才说我很危险。”
陆嘉祈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与不屑,站立的男人如松树一般的挺拔,周身的气息强大而有威严,处处透出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他亦步亦趋地缩短二人的距离,向淮栩防备似的后退,可他的脚在后退的那一刻就停住了,蓦地停在了原地,多了两分引颈受戮的意味。
这里是陆家,铜墙铁壁一般,他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没有人会来救他。
“我要做事不需要这么麻烦。”两人的脚尖相对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向淮栩一时不稳差点摔倒,陆嘉祈伸出握着蔷薇的手搂住他的腰,眯起眼,欣赏他细微的慌乱,“太麻烦了,反而留下痕迹。”
向淮栩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强势地不肯认输,不肯顺从,“你想干什么?”
陆嘉祈见他挣扎得越发厉害,一用力扯过他的半身,“想要一个人的死很简单。”向淮栩的手一僵,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他的心口对着一支枪,枪里没有子弹,但有子弹更让人恐惧的东西。
陆嘉祈低低地笑了,“我的枪里有纯净的火焰,几乎能把一切烧干净,要是这火落到你的身上,你就真的彻底地消失,我也能轻松些。”
向淮栩对他显露出的狠辣无动于衷,他一早就在顶楼食堂见识过他的残酷,他淡淡道:“杀我可以,不要用火,会很疼。”他其实更想说似乎你的火伤不了我,但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就太挑衅了。
陆嘉祈直盯着他,许久才道:“原本是想把你埋进蔷薇花丛里。”
蔷薇花这么好看是靠人的血肉养出来的,那他腰上的是什么?向淮栩实在忍不了,踩他一脚踩挣脱开,陆嘉祈一手拿着花一手拎着枪,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收了下去,看着在两人间摧残的花,讽刺地勾了嘴唇,“之前我就发现你敢动手伤人,血溅你一脸都不怕,现在怕这点花。”
向淮栩皱眉道:“要是那话不是尸体养出来我还能欣赏它的美。”他的洁癖不许他知道这花的来历后还能忍着不发飙,强人所难。
陆嘉祈失笑:“骗你的,我可没有变态的习惯,喜欢用尸体当花肥。”
向淮栩的目光带着审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体僵直着不敢放松。
陆嘉祈太喜怒无常了,永远不知道哪个点激怒了他,又是哪个点让他不舒服,简直是伴君如伴虎,向淮栩已经预想到以后会过得多辛苦,屁事多的老板不好伺候。
“现在你明白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后果了吗?我的耐心不是很好,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又有什么计谋,我不喜欢被人算计到我的头上来。”陆嘉祈冷冷道。
这栋别墅远离市区,附近也没有邻居,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而孤岛上的人要么选择抱团取暖,要么彻底变成死敌,但选择权在两个人的手里。
长久的沉默后,向淮栩的心里升起雾蒙蒙的潮意,仿佛许久以来的幻想变成现实,心里居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第一次他决定袒露自己柔软的腹部,彰显自己的无害。
他道:“我想活着,堂堂正正不被任何人威胁,不被任何势力牵制地活着,可我反复推演我想要活着,就要离开是非之地,我的目的没有变过没有幻术界的地方就是我流亡的终点。”
两个人挨得近,咫尺之间呼吸交缠,低头抬头间能看到彼此的瞳孔里对方的倒影,向淮栩看到映射的自己满目哀伤,已入穷巷却无法回头。
陆嘉祈的指尖带着温热落在他的脸颊,温柔摩挲着,目光却仿佛穿过这副皮囊看透灵魂。
“你要的我可以给你。”
“你不用狼狈地逃出幻术界,在这里你的安全和权利都会得到保障。”
“但是,想活就不要刺激我,小心我真的把你杀了。”
陆嘉祈的指尖摩挲他的嘴唇,就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软,能看到嘴唇里的利齿。
蔷薇的风足以让人沉醉,阳光落在绿叶上,仿佛凝聚了时间,终于向淮栩挥开了他的手,郑重道:“活着意味着尊严,我不是物件。”
陆嘉祈煞有介事地点头,也不恼,眼前这人自然当不了物件,试图把他当物件的人会收获满满的报复,向家就是一个例子,他没有重蹈覆辙的兴趣。
“好,我拭目以待。”陆嘉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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