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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认真钻研了番云母给他带的那几本小册子,云皎亟待尝试,可隔日,阿满给他带来的一则云门消息,将他尝试的日子往后又拖了拖。
前段日子那个在云门外撒泼打滚说要拜师学艺的小子,前几日竟通过大师兄黄安的考教进了云门。可就在昨日,云门里大批弟子皆相继中毒,门里的茅坑都被占得满满当当的,大师兄黄安更是直接倒下不省人事。
门里调查发现,中毒的弟子都吃了放在他们屋前,门里新给发的糖丸。
可门里从未发过糖丸。
再一查,这才知道放在门生屋外的那些糖丸,都是那新入门的小子炼制的毒药!
那小子几天之内毒翻了云门近半数人!
索性门生中的毒都轻微,吃了些门内医者开的药草便也压了下去。
可大师兄黄安身上的毒却异常难解,医者束手无策,门内众人拷问那个新来的小子要解药,那小子却只知道哭着嚷嚷自己是毒师不是药师,半点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出来。
眼下门内混乱,再加上大师兄中毒不醒,群龙无首。
云皎放了册子,让十一去焉府请焉时岁来。
可十一回来却报:焉时岁昨日便与焉知一块出门做任务去,不知去何处,只说是得要半月才能归。
云皎只得让人给焉府留了口信,等焉时岁回来便请他速来云门,又收拾了行装,带上十一阿满先往云门赶去。
九宫离京城路远,但云皎骑的是府中最快的那匹马,昼夜兼程了三日便赶到。
刚进云门,便有门生迎了上来,领着他去地牢里见那被绑了五天的“奸细”。
一路上义愤填膺,将那奸细做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个详细。
说是这内奸通过考教入云门的第二日,便大清早给门里每人的屋前都放了个包装精美的糖盒。刚巧那日是每月云门派发小食的日子,糖盒就这么装在盛着小食的筐里。等门生们醒来后见着糖盒时,只当那是门内派发的小食,毫无猜忌便吃了下去,当日午间便陆续有门生出现中毒反应。
起初没人知道是糖盒惹的祸。直到有人用蛊虫验了验,这才查出不对。
黄安师兄自吃了那糖盒里的糖,已经昏迷六日不醒,身上皮肉持续有黑液流出,面容呈黑紫色的将死之兆。
有门生去逼问那奸细要他给出解药,那奸细说他只会制毒不会医,一直在牢里叫嚷着放他走。
听到黄安的病情严重,云皎的脸色不大好,让门生等会,转道先去了黄安院里。
黄安面色果然黑紫得厉害,肉身瘫软躺倒在床上,身上衣衫都被皮下冒出来的黑液浸了个透,不时还呕出几口血来。门生不敢妄动,这几日只能按着门内医者的方子每日给他喂些草药。
云皎精于制蛊毒而医术不足,但好在他手上新炼出来一种专门吸毒的蛊,先给黄安喂了几只,好歹能撑些时日。
刚喂下去不久,黄安脖颈一偏,又是一滩红黑色的血呕出,喷了云皎满袖。
领路的门生再见到云皎时,只见他们门主面色黑沉如炭,眼神冰冷示意他带路,一手袖口还淌着血。
门生嘴巴闭紧,半句话不敢多说,蹬着小步将门主带去地牢的一间内室。
黑黢黢的地牢内室里,焉时年已经快哭瞎了。
他只是去领了份门生服,怎么回来就被当成奸细关起来了!
一个月前,他用日枯草炼制出毒丸后,送走了阿姐,便匆匆赶往云门想用这日枯毒丸做交换学习蛊毒。撒泼打滚了好几天,终于被云门给了个考教的机会。
焉时年毒术一直不错,很轻易就通过考教,直接被大师兄黄安招了进去。他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就把自己带来的毒丸小礼物给门内诸生都送了份,还精心包装得漂漂亮亮。
为表感谢,送给黄安师兄的是他最新炼出来的日枯毒丸。
本想着待有人发现毒丸礼物后便会来问,到时候他便可现身一番博个好感。
谁知道当日晚间便被一众门生绑了个扎实,叫嚷着喊他奸细,问他是由何人指使,还叫他把那些毒丸的解药交出来。
他这才知道,门内的人都直接将他送的毒丸吃下了肚,黄安大师兄也因着吃下日枯而昏迷不醒。
可他是毒师啊!毒师不会制药啊!
他千遍百遍解释自己只是想送个礼物,可没有人信他!他们把他押进地牢里,还日日用蛊毒来拷问他,他这几日已经不知被摁着吃下了多少蛊虫!
他想阿姐了!他要回庄里去!他再也不来了!
想起阿姐,焉时年鼻子酸涩,嘴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就往地上掉。
阿姐快来救命!年年要被人喂虫子给喂死了!
焉时年一通哭才刚刚开始,地牢内室的铁门就被缓缓打开,门□□进来一束光,三个人影站在外边。
焉时年被缚住的身子一抖,啜泣更厉害。
又有人要来喂他吃虫子了。
铁门完全打开,光全都照了进来,内室一瞬间变得亮堂。
焉时年被光照得睁不开眼。
云皎一眼看见被绑在木架子上,紧闭着眼睛,眉眼皱巴巴的奸细,只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看守地牢的门生上前来,与云皎说了一番这人的情况:“用了吐真的蛊虫,但这人着实什么也不会,无论问几次,他都说他只会制毒,不会炼药。”
“是么?”云皎扫了眼内室里适应强光,已经渐渐睁开了眼的人,抬起手想将沾着黏腻血迹的袖子挽起来。
谁知才挽到一半,余光就瞥见对面那个被绑住的奸细开始不住发抖,甚至直接哭叫出了声。
云皎看了眼袖口,又看了眼对面的人,直接将外衫脱下,走到奸细面前,将袖口的大块血迹露给他看。
焉时年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随着那股子浓烈的血腥味越来越近,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死死掐住,手脚冰凉,胃里像灼烧一般翻涌着。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云皎将浸满血的外衫袖口凑到他眼前时,他终于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云皎极快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那一团秽物。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眼神涣散的人,他反倒勾起了唇,转头让阿满去杀鸡取血。
“现杀,血要热的。”云皎的声音凉得很。
又转头交代一旁的门生,让他去云门内的药房取药草。
阿满和门生很快退了下去。
在一旁呕得撕心裂肺的焉时年被这句话吓得一抖,脸色煞白,胃里翻涌地更加厉害,抽搐愈演愈烈,说不出话来。
只一双眼隔着打转的泪滴瞪向眼前看不清面貌的人。
畜牲啊!
这是畜牲吧!
焉时年无声的谩骂没持续多久。
因为继门生将一堆瓶瓶罐罐和一麻袋的草药拖进了牢房后,阿满很快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鸡血进了地牢。
焉时年甚至还没看见血,就已经被那腥臭的血味连带着浓烈的焦糊鸡毛味给吓得双唇发颤。
“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他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感知到周身腥红的血色。
云皎让阿满将鸡血端到焉时年面前,站在一旁让门生给他松绑,抬头示意了下旁边那一麻袋草药和制药的器皿:“给你三日,你把黄安的解药制出来。”
说罢,也不等他答应,指着阿满端着的那盆新鲜的血慢悠悠说道:“一日制不出来,这盆血便会淋到你头上;两日制不出来,这盆血便灌进你嘴里;三日制不出来……”云皎顿了顿,抬眼冲他一笑,眼神凉得厉害,连唇角带起的弧度都让人心惊,“这盆里,装的便是你的血。”
焉时年刚被解绑,听到这话脚下一软,一下子便瘫在了地上。
阿姐!
阿娘!
救命啊!
云皎威胁完焉时年便出了地牢去换衣服,一股子腥臭的血味,他也快呕出来了。
顺手将刚刚从黄安屋里搜到剩下的毒丸交给十一,让他尽快送去焉府,看焉时岁能不能制出解药。
黄安的性命要紧,那奸细看着就不太靠谱的样子,他得找条退路。
*
焉知刚踏进九宫山山门,突然停下脚,转身朝后看。
“阿姐,怎么了?”焉知肩上扛着的焉时岁也跟着回头,空荡荡的,只有荒芜的石子路。
“没事。”焉知看着身后的路怔了一会儿,揉了揉耳朵,继续往前走去,“应是听错了罢。”
焉时岁转回了头。
他与阿姐四日前便出了门。
阿爹来府里的时候告诉他们,二哥去了九宫山上拜师。刚巧阿姐新接了个南边的任务,途中正好路过九宫山。他想着既是顺路,那便与阿姐一起来罢,找着二哥要到日枯,便可快些给皇后娘娘治病了。
阿姐轻功不错,没准能带着他,让他少走些路。
可他没想到,阿姐是会轻功,但她不用。
阿姐出门前将那匹爹娘带过来的瘦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把带着的包裹全数放到了瘦马背上:“有马可骑为什么要自己费劲?”
焉时岁看着那匹怎么喂也喂不胖的瘦马,大概晓得它为什么一直都瘦了。
瘦马走得慢,整整四日才堪堪将他们送到九宫山脚。
山路险峻,瘦马走不上去,阿姐将它寄在一户人家后,扛着他就使轻功往山上飞。
焉时岁本还有些为瘦马可怜,可转头却看见瘦马安安分分地跟着走进那户人家中,脚步甚至都轻快了不少,像是适应极了。
心里的怜悯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对他阿姐的敬意。
不愧是阿姐,这瘦马真真被驯得极好!比他师傅养的大黄都听话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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