珷玞乱玉

作者:夕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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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行(三)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饥民、牲畜冻死无数。虽说已是冬去春来,依旧冷的厉害。
      久居宫中的顾昭璇,包括岑溪也是第一次见到人力在天灾面前的无能为力。历经两个月,西北的雪灾暂时得到了控制。顾昭璇向珷庆帝奏请减免灾地三年赋税,以休养生息,珷庆帝应允。

      此次西北之行,每一纹银钱,都由岑溪亲自登记造册,杜绝了一切贪墨,这倒是帮顾昭璇节省了不少事。除却赈灾,顾昭璇还要做的是惩治贪腐。可是‘以下治上’的政令,似乎没有砸出多大的水花。

      倒是岑溪提议,不若发布‘飞书令’,便是匿名检举,虽说此举避免不了诬告的嫌疑,可是在‘以下治上’并无起色的时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飞书令’一出,铜匦启用,检举书信投入后便拿不出来了,每日清晨沈全亲自去取出再交由顾昭璇亲自审阅。随着检举信越来越多,不时有官员被带走询问,一经查证,便按律惩处,倒是给顾昭璇揪出了不少贪官。

      这日,顾昭璇收到京中密报,驸马薛怀业在赌坊被抓,珷庆帝大怒,幸得长公主苦苦哀求,薛怀业才免于一死,被施以鞭刑。对于赌博一事,顾昭璇向来厌恶,可是这封密信也预示着好戏开始了。

      入夜,吴王府,书房。
      吴王,顾昭宇,行三,是最早拥有封地的藩王,一直在西北一隅,却藩三年竟然从未得到珷庆帝召见,像是被遗忘了一般。书房紧闭,灯火通明。顾昭宇端坐上首,及下,便是吴王府一众心腹。

      诚然,另一边顾昭璇查贪腐闹得沸沸扬扬,在西北的三年,顾昭宇自是搜刮了不少金银珠宝,所谓‘天高皇帝远’,因着亲王的身份,谁又能拿他怎样。凭什么长姐嫁了人依旧可以立于朝堂之上;凭什么老五顾昭平可以坐拥富庶的江南;就连老十、老十七都可以在京中自在逍遥。

      若没有他顾昭宇,那太子顾昭璟何来的钱两收买人心,其中又有多少到了顾昭琰的手里,还有那赌棍薛怀业?
      “都看看吧”顾昭宇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密报递给属下们。

      吴王府长史曹进之开口道“看来长公主的确与驸马同气连枝,那十七殿下那边...”
      顾昭宇:“十七不过是长姐的小跟班,长姐的态度摆在那里了,查贪腐?哼!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查到我头上?至于其他的,照旧而行”

      西北大营,子时。
      校场上,停放着三十余辆的马车,半个时辰前,在距离西北大营三里远的堰风口,车队被周胜的副将齐良截住,马车上竟是私盐!兹事体大,齐良急忙上报周胜,贩卖私盐可是重罪。看着一车车的私盐,周胜也不由的心惊,而此刻那商队的领头跪在寒风中,冷汗涔涔。这西北大营何时换了防,怎么没人告诉他?正当他惴惴不安的时候,周胜笑吟吟的走到他跟前,还好意的将他扶了起来。

      周胜:“这位大叔如何称呼呀?”
      赵元:“小的名唤赵元”
      周胜:“哦,赵大哥呀!这大冷天的,手下人不懂事,你多担待”
      赵元:“小的不敢,不敢!”
      周胜:“这驻守此地的兄弟们也是不容易,你看?”
      赵元:“哦哦哦,明白,明白,这些就拿去给军爷们买酒喝!”言罢,一大袋银锭就塞到了周胜手里,周胜掂了掂,还挺沉。复又挥了挥示意,便是放行了,那赵元急忙感恩戴德的走了。周胜急忙吩咐副将齐良“带些人给我跟紧了!”

      不久,顾昭璇收到周胜的消息,得知他放行了一支贩卖私盐的车队,并且派人秘密跟踪到了一处别苑。顾昭璇急忙让沈全去跟周胜派来跟踪的人对接。很快,沈全查那处别苑的主人名唤曹修,正是吴王府长史曹进之的侄子。同一时间,顾昭璇吩咐沈全将赵元、曹修秘密关押起来。

      嗒嗒嗒,顾昭璇纤细的食指一下一下的点在书桌上,眉头微皱。如此看来,贩卖私盐很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吴王府定是脱不了干系。

      “可是在想账本?”顾昭璇急忙回神,定定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岑溪,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何时来的?”顾昭璇语气不善,“我可是唤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搭理我”。得,这个女人还先委屈上了,不过看着岑溪有些消瘦的脸,罢了。

      顾昭璇:“一个曹修,一个曹进之,还不够。像账本这样的东西,比命还重要,三哥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
      岑溪:“若是‘打草惊蛇’呢?”
      顾昭璇不由的嘴角轻扬:“看来岑詹事是有妙招了,那账本一事便交予你了。”
      岑溪:“有了账本也还不够,殿下还需要将此案办成铁案,不若你我二人同时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如何?”

      顾昭璇依她所言,于是二人一左一右,指尖蘸上茶水,同时在书桌上写下了同一个名字‘王愠’。
      顾昭璇:“你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岑溪:“此人虽为西北布政使,可赈灾的这两个月,据我看来他手下的属官似乎不太听命于他”
      顾昭璇:“他的那些手下十之八九可都是吴王府的门生”

      岑溪:“这些情况,王愠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只是敢怒不敢言,到现在还闷不出声,应当还在观望”
      顾昭璇:“他一定知道的比我们都多,罢了,本宫就做做好事,让他跑一趟陇远道去给本宫送送信”
      岑溪暗惊:“送信?陇远道?你是想让王愠擅离职守吗?”
      顾昭璇:“怎么?我一个堂堂的皇子还使唤不得他一个小小的布政使?”

      赵元、曹修是吴王贩卖私盐的重要一环,而王愠将会是重要人证。正如岑溪所说,此案必须是铁案。次日,顾昭璇召见王愠,让他去陇远道送信给陇远通判姚殊,王愠虽然疑惑可是诏令不可违,只得讪讪离开。

      入夜,万籁俱静,玄七鬼魅一般的身影潜入吴王府,书房、藏书楼,一切可能藏账本的地方都被翻了一个遍,一片狼藉,自是一无所获。直至清晨,王府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简单的易容后混迹在王府众多奴仆里的玄七,锁定了目标。
      吴王顾昭宇匆匆赶到书房,书房屋顶上一块砖瓦被轻轻揭开,玄七微微眯了眯眼。

      却说,王愠抵达陇远道,送完了书信本打算离开,却被姚殊热情挽留,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无他,王愠送来的书信上有顾昭璇的亲印,书有“密诏:务必看护好此人,若无诏令,不可离开陇远。”

      然是密诏,那里面的内容自是不能跟王愠说的,这可难倒了姚殊,左思右想,想到了自己的侄女儿姚竹心。此刻正在他的府上做客,便叫来姚竹心商议,毕竟自家侄女儿当是与十七殿下交好的,不然十七殿下怎会一路亲自护送入府。

      当熟悉的字眼印入眼帘,姚竹心心思微转,便让姚殊带一句话给王愠‘十七殿下自有安排’。王愠并不傻,这十七殿下在西北折腾的沸沸扬扬,此刻远离是非之所,实属上策,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姚殊的府上。

      五日后,一封来自陇远道的书信送到了岑溪手里,岑溪不敢大意,急忙打开,信纸带着淡淡的桂香。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竟然是桂花笺,字迹清秀,是女儿家无疑,短短四字‘一切安好’。当是姚竹心的回信,如此看来,王愠那边是安顿好了。

      岑溪静静的看着这桂花笺,鼻尖是似有似无的桂香,像极了那人身上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顾昭璇都是喜桂花的。岑溪突然觉得喉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有些难受。

      手里的信纸突然被抽走,是自外头回来的顾昭璇,这赈灾除却开仓放粮、施粥,疏浚河道也是少不了的。这些天跟在工部侍郎袁立俭后头,可把他这个锦衣玉食的皇子的给累坏了。

      顾昭璇看了眼手里的书信,又塞到了岑溪的手里,当对上岑溪满眼的幽怨,讪讪开口“你这般看着我干嘛?”
      岑溪:“是姚家那位小娘子回的信”
      顾昭璇:“嗯,有个回信就行”
      岑溪:“信纸是桂花笺”
      顾昭璇将信纸又抽了出来放鼻尖嗅了嗅:“还真是”

      闻言,岑溪立马转身离开了。
      “站住!”顾昭璇一声喝住了岑溪,真是反了她了!看把她给惯的,一个小小的詹事,脾气还不小!岑溪不由的停下脚步,有些恨恨的看着顾昭璇,“殿下还有什么吩咐?”顾昭璇把那信纸塞给岑溪“拿好你的东西,岑詹事可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明明是殿下自己的东西!”

      顾昭璇:“我懒得跟你说!你带上沈荷去趟西北大营,找周胜,三哥可能会有所动作,让周胜多带些人来”
      行!你是君,我是臣,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走就是了!岑溪断然开口“微臣遵命!微臣可以走了吗?殿下?”顾昭璇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挥了挥手转身回了书房。

      看着岑溪的背影,顾昭璇缓缓的舒了口气,左手背负身后,右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袖口里是吴王顾昭宇的请帖,三日后邀他去王府做客,这一场鸿门宴,他不得不赴约。这次赴宴,虽然明有沈全暗有玄七,但顾昭璇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此番争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有的事情包括账本岑溪都知道,待到她与周胜一同赶回来,顾昭璇或生或死,吴王顾昭宇、十皇子顾昭琰、乃至驸马薛怀业,便是他为阿姐能做的全部。
      同一时间,吴王邀请顾昭璇入府一叙的消息传到了内廷,顾昭琰眼中一片阴翳,黄泉路上兄弟们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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