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每天都在生气

　　“所以，阿澈，你呢？”她这么问着，浅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她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着她般。
　　金澈皱紧剑眉，眼眸游移不定。
　　她从来没想到经年压抑的感情要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当着心上人的面前坦白，何其窘迫。
　　告白，怎么做，怎么说，金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写日记都不敢吐露自己真实的感情，总是用友谊、友爱粉饰太平，她害怕自己一旦写出来，奇怪的情感就会把她彻底淹没。
　　到现在，她自欺欺人的借口，已经成为了她走向黎安的重重枷锁。
　　“可是我答应了你父亲要一辈子和你做好朋友，这样才能好好照顾你。”金澈嗫嚅道，有一些话堵在她的喉中难以发出。
　　障碍物是黎安的父亲。
　　“我不要听你说这个。”黎安难得孩子气的说话，她柔软的手捂住了讨厌鬼的嘴。
　　“他是你谁啊你要这么听他的话？你这辈子是和我过又不是和他过。”黎安气的发抖，阿澈这个笨蛋！
　　“况且我和你说过了，我讨厌他，因为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烂人，我妈的一生就是被他毁了的。我不想，也不愿意你再被他控制了，阿澈，你明白吗？”黎安连极好的教养都仿佛忘记了，她冰冷的手抓紧了金澈衣领道。
　　“还是说，”黎安的声音颤抖了，明明在黑暗里，金澈仍然能想象到，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该是又流泪了。
　　“我不要想象了，金澈，除非你发誓你对我从小到大根本毫无感情，你只把我当朋友，否则，我不认。”她咬牙，话到末尾，哽咽的声音已碎不成句，那个认字被吞进了喉中，余下了急促的呼吸。
　　她总能惹她生气，让她流泪伤心，金澈的心宛如被架于火上灼烧。
　　“安安，我并不喜欢你。”金澈道，黎安的心坠入冰窖，她松开了手，手抗拒地推金澈，她却不让她离开，把黎安的手按下，越抱越紧。
　　“你松开我！你都不喜欢我了，那你还碰我做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金澈听到她压抑的抽噎声，摸她的脸，摸到了一手灼热的泪水，烫伤了金澈。
　　“你听我说完啊，安安。”金澈急道，她身上也没有纸巾，只好一手圈紧她，另一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拇指来回刮去她的泪。
　　她低声继续说，“如果想要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如果想要一直陪着你，哪怕一点的任何伤害都不愿意你受到，如果这种感情被称为爱情，那我早在二年级的时候就爱上你了。安安，我想我是爱着你的，对，从我发誓的那刻，我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了。”
　　“等等，你是在对我表白吗？”黎安抽了抽鼻子，声音还有哭腔。
　　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肉麻话的某人半响得不到黎安回应，还在尴尬中，听到她这话愣了下，“对啊。”
　　“你去把灯开了，重新再说一次。”黎安把眼泪全蹭她肩膀的衣料上了，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像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分明她连多么重要的比赛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我手机没电了，你把你手机录音机打开，录音录下来。”
　　“……可是我都说完了。”金澈小声。
　　黎安把她脸软肉捏起，语气威胁：“我怎么知道你第二天会不会又跟我提做永远的好朋友这种事。没有证据我怕你跑。”
　　往事历历在目，心虚的某人只好照做。
　　开了灯，她们一起坐到了床上。
　　金澈爆红的脸无所遁形，她刚才说的话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羞耻心，现在她被黎安看的清清楚楚，顶着黎安实质般的目光，她额头出了汗，她伸手去擦，手上也汗湿的厉害。
　　思想准备做了好久，她一直不敢看自己，是自己把她逼的太狠了吗？
　　到了这个关头了，她必须这么做，不趁着这次把她的头彻底从乌龟壳里揪出来，以后再让她表明态度都得猴年马月了。
　　不能放过她，黎安垂下眼，“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就当你没说过这些话。”
　　“没、有！没有，我愿意、我愿意的！”金澈情急之下牵住了她的手，她的眼神飘过来，她像被烫到一样立即松开，又被黎安牵紧，“不许松开我的手。”
　　“好吧，好吧！我说。”金澈眼角晕红，她低了头，近乎破罐破摔开口。
　　“我不懂你的心思，还经常惹你生气，很多事情你话不和我说明白我就真的不知道你的意思，我有努力在猜，可我总是猜错。
　　你说得对，我们做不了好朋友。因为从小时候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你的样子就刻进我内心深处了。”她摇摇头，桃花眼里现出迷茫。
　　“小时候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想抱你，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走近我，我的心跳会那么快，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碰到你的手，我会那么高兴。
　　我不知道两个女生也可以在一起，那时候你的父亲告诉我，这是错误的感情，如果我对你说出我的感情，会毁掉你幸福的人生。
　　安安，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说，我害怕我自己伤害到你，我也没有能力去承担他说的后果，便再一次当了逃兵。
　　我嘴上说着我们是最好的好朋友，心里却刻满了你，这很卑劣，对吧。”她苦笑了下。
　　她耳根红透了，闲着的那边手握拳攥紧，手指甲深深陷在肉里，“安安，你是我内心世界的唯一光源，而我是趋光的黑暗生物。
　　我想永远栖居在你的光明之下，依靠着对你的爱来让我自己变得完整。
　　所以安安，即使我愚蠢、自私、胆小如鼠，你也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和我在一起吗？”她振颤的睫羽缓慢上扬，琉璃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黎安，等待她的回应，她的呼吸几乎要停了。
　　她额头的汗都滴落到了纯白的床单上，下意识想抓紧什么，黎安“啪”一爪拍她作怪的手指甲，她手上还沾着金澈手的汗，也没嫌弃她，玉手蜷进了她的手心，“不许抓自己，你看你手心里面，指甲印那么深，再抠出血了。”
　　多年以后，当黎安问起来，她这会在想什么，某人拿着锅铲，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在想，如果你不接受我，我该怎么哭给你看。
　　这会是她人生中最特别的时刻，她把自己的心都完整剖出来给黎安了，除了她，再不可能有其他人能让她这么做了。
　　虽然黎安已经向她表明了心意了，但她还是会紧张，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此刻的自己在黎安的面前，仿佛都赤裸了般。
　　她剑眉很活跃，一会上扬一会降落，把主人的情绪出卖的彻底。
　　“吻我。”黎安挠挠她的手心，水润的眼眸带了钩子，让她移不开目光。
　　某人眼睛发直，呆呆回应，“啊？”
　　“你个笨蛋，这种时候就不能专心一点吗？”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等会赶紧把这一段录音删掉。”黎安眼神示意她手机。
　　“哦……。”
　　气氛算是掉干净了，黎安酝酿情绪中，结果一闭上眼全是金澈傻样。
　　“……。”好不容易从金澈刚才的话里找到点感觉，睁眼，黎安深呼吸平复心情，她一定要留下最完美的告白记录。
　　“我说，现在，你该吻我了。”她媚眼如丝，近乎透明的眼瞳本该是冷淡的色调，在酒店死白灯光下，却映的她眼眸如盛开的曼陀罗花，炽热光华，她那双眼眸一开一合间就像一只美丽的凤凰张开它那光辉灿烂的羽翼，那上翘的眼尾软红一片，只是对视，火光蔓延过来，烧的金澈的心脏热了起来。
　　饶是她再笨，她也明白了黎安的回答，不需要说任何废话，她只需要吻她就可以了。
　　这像是某种缔结的仪式。
　　金澈往前挪挪，到她的膝盖顶着黎安膝盖才停下，她长手揽过黎安的腰肢，撑着床保持平衡。
　　以此借力，她身体向前，脸离她的脸庞越来越近。
　　到最后，彼此呼吸相闻的距离，她第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地，唇轻轻贴上了黎安柔软的红唇。
　　她一直贴着黎安的唇不动了。
　　一开始还好，贴的久了，气氛开始怪怪的了，像两条年糕粘在一起。
　　金澈眉拧成疙瘩，没想到下一步是什么，松开怀里的人，诚实发问：“安安，下一步是什么来着？还是说我这样就算亲完了？”
　　诚实的家伙看到了心上人浅浅的微笑，她跟着傻乎乎笑了，额头上冷不丁被送了个爆栗，“诶哟！”
　　“自己学，不许问我！”黎安的手捂住她眼睛，不许她看自己。
　　这是害羞了，金澈美滋滋地想，她嗷呜叫着，把黎安压倒，在她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你是狗吗？”黎安恼的推她脑袋，长腿去踹她，她一躲，黎安踹了个空，双腿被她压住了。
　　“我不管我不管，安安教我嘛，我会认真学的。”她眼睛亮晶晶的。
　　半响，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喝，“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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