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古今小对帐
不小心整蛊到了乔大人,明湘赔了他一顿早餐,三人来到街上吃热腾腾的烧饼和羊杂汤。
“我认识的都更爱喝羊肉汤,”明湘趁热小心且有技术地吸溜一口碗面的汤汁,满足地唠了起来,“就我觉得羊杂汤比羊肉汤香。”
乔恒把烧饼掰碎了泡进汤里,一边掰,一边阴阳怪气:“大小姐,你也就吃腻了羊肉才能说出这话来。”
明湘学着他掰烧饼:“这算不算羊杂泡馍?”
“跟我说什么泡馍啊?我河南人。”乔恒气性是真大,“你要说泡馍跟老陕人说去,别打扰我喝羊汤。”
明湘闭眼偷偷翻了个白眼:“呵,还急了。”
乔恒头也没太,专心伺候他汤里的饼块儿:“谁急了?”
他气得大吃一口,顺了气,看着羊杂汤说道:“可惜了啊,没有油旋,这烧饼差了些,里头不够脆。”
赵暄低着头,在捞汤里头的羊肝:“烧饼的胡麻味挺香,隔壁有家铺子卖黄烧饼,你泡汤里试试。”
“兄弟,那是甜的,我们洛阳的油旋是咸的。”乔恒摇了摇头,又低头喝了起来。
明湘抬起了头:“油旋是俺济南的,你少攀亲了。”
乔恒掀起了眼皮盖:“油旋是南方的甜口油饼,到了济南才变咸的,你少认了一个祖宗。”
他们吵归吵,丝毫不影响桌上的烧饼一个一个变少,赵暄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好好吃顿早饭嘛,大早上的,还在外面……”
为了体面,乔恒偃旗息鼓了,明湘也愿意给赵暄面子,开始安安静静地喝汤。
喝完了汤,乔恒看着两人,开始指点起来:“哎!今日中午这一场会,是以辰辰夫人的名义组起来的,给夫人点面子,你们都拾掇好一些,不要像现在这样随便。”
顺便对两人朴素的衣着指指点点,尤其是明湘那顶圆筒型的绒帽。
“我们?”明湘喝尽了最后一口汤,准备去续一碗,听他说话,又坐回来,“我也要去吗?”
乔恒反问:“你不去吗?人家云姑娘找你牵的头办的事,你这牵头办事的,好意思躲懒?”
明湘认为他有问题:“不去就是躲懒?你嘴皮子怎么这么溜呢?”
赵暄淡淡地吹开碗上的葱花,优雅地浅喝一小口羊杂汤,听着桌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响,默默拿过了明湘的空碗,去给她续汤。
“是你觉得这是个实现自我主张的机会,是你想利用云节和赵暄这事推进你政务上的计划,你他喵的还要把辰辰拉进来。”明湘发狠地用手指戳了下自己的脑袋,“这都记着呢,别把你姐们儿当傻子。”
乔恒视线飘到了一边,尴尬地回避明湘的鄙视,假装在关心赵暄续汤的情况,一时间有些狼狈:“……”
无可奈何下,只好在心里记下来,这姐妹看起来是个就知道吃的主,实则脑子太转、说话太直,有脸面的惹不起这种人。
赵暄盛汤回来,明湘筷子头往碗边一敲:“话撂这了,你们中午的局,我不去。”
“去吧,”赵暄不知道刚才放生了什么,但想要明湘陪他去,“围炉煮茶,好多东西吃呢。”
明湘看到他秋波荡漾的双眼,一时间有些不忍心拒绝,但她一看到狡诈的乔恒,心又比铁还硬,索性把脸撇到一边,不看赵暄:“区区围炉煮茶……我不懂这里世家大族的规矩,容易说错话的,我不去了。”
乔恒又劝,不为别的,就为人多热闹:“我听说云节、云荣姐妹的母亲郑夫人也要去,郑夫人被王伯母回绝亲事也不死心,豁出女儿的名声也要拿下赵如晦,这一回难说准备了什么手段来。”
他暗示明湘朝赵暄那里看去:“你不得去保护一下如晦兄的清白吗?”
明湘眼刀飞过去:“你小说看多了吧,你俩形影不离都出名了,你保护他清白更方便呢。”
一旁的赵暄觉得不妥:“不对,我俩被云公捆绑了,问山保护我的话,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乔恒对赵暄的话点点头,又朝明湘嗤一声:“我才不看小说,别把我想得那么庸俗。”
明湘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夹着嗓子斜眼歪嘴地赞美他:“你清高——你了不起——”
说完不再看乔恒,转头和赵暄说:“哎,我还是去吧。”
赵暄当即笑起来。
明湘老气横秋:“谁让你是我爸爸呢,吃人嘴软啊。”
赵暄又闭上了眼睛:“……”
她一向张口就是爸爸来爸爸去的,乔恒也习惯了,对她的嘴贫一笑而过,他忽然好奇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明湘,你们上辈子的那个世界里,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还有婚礼吗?”
“有啊,婚礼婚俗都还有的,但不一定要遵守,年轻人也有选择旅行结婚,不办酒席。”明湘摸着汤碗暖手,“如果你在政府做事,酒席不能大办,有规定宴请的人数,喜事丧事都一样,人数不能超。”
乔恒眯眼想了想:“抓清廉?能执行吗?”
他这样问,明湘也没把话说死:“各地抓酒席的力度不一样吧,我们那里抓得挺严,我堂哥干脆就不办了。”
乔恒不敢相信,向赵暄求证:“真的?”
赵暄愣了愣,他知道的不多:“有听家里人说起过,我不太懂这些。”
乔恒还是不太理解:“新娘家里不会觉得被怠慢吗?”
明湘大呼:“怠慢什么啊,我堂嫂和我堂哥是同事啊,我堂嫂就是跟别人结婚也不能大办呐。”
“你堂嫂也当差的?”乔恒抓到了重点,“你们那里女子和男子可以在一个处共事?”
明湘答:“可以共事,读书也是一起的,厉害吧?”
乔恒汤也不喝了:“不会……乱套吗?”
明湘被问到了:“额……”
她其实是不知道什么样才能叫做“乱套”,如果说早恋啊、出轨啊、打胎啊、谈恋爱啊,或者成年人的py交易啊,听起来是挺乱的,好像也不是很厉害了。
这种问题还是需要专业人士来解答,比如说两边都长期待过的赵暄同志:“能兜底,所以不至于乱套,且种地的少了,不论男女都是工作赚钱要紧,更不可再提大防。”
明湘醍醐灌顶:“没错,我们有可以兜底的能力,乱中有序吧!”
所以男女有心还是防不住的,但是怎么兜底呢,乔恒的脸刷一下黑了又黑,他想象不出来,因为两个世界的百姓不一样。
乔恒盯着桌面,面沉如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在去纯阳宫的路上,他还是沉默得很反常。
他们走在大街上,街道不算好走,还是有扫不尽的冰,明湘一个滑铲滑到明显收敛沉默的乔恒身侧,言语挑衅道:“你就不好奇我们国家是怎么兜底的吗?”
“知道了也没用,去去去,少来乱我心智。”乔恒迈大步子,脚下一滑,鞋底朝前,一手抡到空中,瞬间矮了明湘半截,“哎!”
明湘赶紧伸出援手:“诶哟握草!”
“小心。”赵暄揪起了他的后背,把他扯了起来。
明湘看到乔恒出丑立刻哈哈大笑,头一仰,帽子差点翻掉,还是赵暄眼疾手快给她扶正的。
两个八字不合的凑一块实在不让人省心,天知道赵暄此时的心情,他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纯阳宫门外,乔恒的属下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到上司出现,赶忙领着进了道观。
明湘看着观里热闹的香火:“我只知道华山上有一座纯阳宫,原来大同也有么。”
“很多地方都有,山西有三座,大同这座称为北宫,太原纯阳宫称中宫,芮城还有座大纯阳万寿宫,称南宫。”赵暄给她讲完,几人进了一个吕祖殿后方的一道狭窄门洞。
他们要去围炉煮茶的房间前面,有一片池塘,池面已经结冰,明湘盯着那片洁白晶莹平滑的冰面:“想下去玩。”
“只是一层薄冰而已,”赵暄说,“不要下去。”
“就去。”明湘做了一个假动作,眼看着要从小亭子的阑干翻出去,被当真的赵暄单手擒回。
他没说话,只是目光犀利地盯着明湘,像个蹲在围墙脚下抓到人的教导主任。
明湘也假装无辜地看回去,两手交叉垂放身前,像个准备翻墙出去上网被抓现行的学生,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假笑:“我说着玩的。”
赵暄没和她开玩笑:“这里的感冒不是小事。”
“我知道,”明湘顺势滑坐到栏杆边上,老实巴交,“我真的是说着玩的……”
本来还有些雅兴赏景的乔恒,一看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僵,遂罕见地做起好人来:“如晦,她还小。”
“小什么小?”赵暄扫了一眼装死中的明湘,五官比例偏向少年,气质上更是活泼灵动,食量上看妥妥是个还在长身体的中学生,气不打一处来,“二十几岁的人了,比我还大些。”
本来明湘还在嫌弃乔恒多嘴,平日里她和赵暄关系和谐时他喜爱拆台,她和赵暄有些小冲突时,他又来当和事佬。
又唱红脸又唱白脸的,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扮演什么角色。
再往后听到赵暄自爆年龄比自己小,她也没工夫蛐蛐乔恒了,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什么?!你比我小吗?”
不会还在上大学吧?她的义父比她年纪小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赵暄走到远处坐下赏景,开始装没听见。
乔恒脑子乱了,她现在有点算不过来。
“快说啊义父大人,”明湘极其恶劣地蹿到赵暄面前,一屁股坐下来,目光如炬,“你比我小几岁?我来猜猜……你好像说过不太懂公务员办酒席的事,我还当你消息不灵通……难道是大四?”
赵暄咬紧了牙关,转到另一边,马上又被明湘粗暴地扒拉回来,直面惨淡的事实。
“躲什么?这反应不是默认,看来也不是。”明湘继续猜,“你要是大三,就差点大四了,说不定还能装一下。大一?大二?”
赵暄安静如冰。
明湘声音有些颤抖:“高……高三……”
赵暄眨了眨眼,他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了一些戒备,还有一些挣扎。
她蹭一下跳起来,情绪十分激烈,宛若突发疯症,抓着帽子要把整颗头包起来,在生死之间左右横跳:“也不是高三吗??你还能多嫩啊弟弟——别告诉我你是个未成年!!”
赵暄赶紧站起来解释:“我不是未成年。”
“我还叫你义父!叫你爸爸!”她没听见,似乎认定了这就是个可怕的事实,未成年三个字能把她干碎。
因为她的口嗨人群仅限于年龄相近的成年人,不包括长辈和未成年群体……
这么冷的天,赵暄整个人热气腾腾的,他对着明湘耳朵辩驳:“我不是!未成年!”
他已经想象到了,以后明湘不再“赵哥赵哥”叫他的情形,说不定还要一脸慈祥地把他当弟弟看。
弟弟。
那是种不可靠的东西,还是未成年,真是毁前途。
他多么可靠啊,他能是未成年小弟弟吗?
明湘靠着柱子缓缓滑下,依旧扯着她的帽子,眼神空洞:“救……命……啊……来个人把我的舌头拔了吧……”
“我成年了,你醒一醒。”赵暄郁闷地坐在柱子旁边,一遍遍苍白地重复。
这时候明湘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她刚才过于激动,所以现在有些缺氧,听到了赵暄那令人安心的话以后,也没法即使做出回应。
一阵风呜呜地从池边小亭吹过,就连观察员小乔都没能从刚才突发的热闹中立刻回过神来,当他环顾四周时,发现小亭是如此干净,并没有感受中炮仗放完后一地碎红的热烈。
“……”乔恒没有拿这两人当笑话看,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怀揣着一颗社科研究的心,看似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僵局,“赵如晦,你在那边到底几岁啊?”
看似很随意的一问,实则没给赵暄钻空子的余地,不让他把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挽尊。
明湘终于回到了主线:“对啊,你到底几岁?在那边。”
赵暄幽怨地瞥一眼乔恒,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坑他:“……就是十八岁,成年了,怎么?我在这个世界可是实打实活了二十年的,算起来我也有三十八岁了呢。”
他觉得这样的说法还不够有力,又强调:“就算抛开上辈子,我也二十了。”
接着又打补丁:“就算是上辈子,我也考完了高考,马上就大一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明湘的沉默让他不愿待在这里,起身就要走,还是乔恒拦住了他:“哎哎——十八岁以下很特殊啊?”
你们反应真的很激烈呢!
赵暄:“一般。”
只听另一边传来幽幽的叹息,明湘这时候才缓过劲来:“没什么,只是法律规定十八岁以下属于未成年人。”
乔恒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不是说这个,晋王还规定我们男子二十岁以下、女子十五岁以下属于未成年人呢,于如晦兄而言,比那个世界还长了两岁,也没你们这么夸张的。”
“……乔问山,”赵暄好想打人,“你先顾一下我的死活好吗?”
乔恒给他拍拍背:“兄弟!你不会死的,躲躲藏藏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真是让乔恒绑架对人了,为了当一个大丈夫,赵暄又坐了回来,他脑子也有点乱,暂时无话可说。
缓过劲来的明湘轻轻吐出一句:“没想到啊,我义父比我还小。”
赵暄:……
乔恒哈哈大笑。
气氛得到了缓和,赵暄也认了,跟着浅浅笑起来。
对于未成年人的话题,明湘则必赵暄更有发言权了:“在那边,有一个共识。如果把成年与未成年看做两个整体,那么:十八岁以下的人,就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别管是不是真的很白很纯洁;十八岁以上的人,就是一张有颜色的纸——白色也算颜色哦。”
“哈哈!”乔恒兴致勃勃地继续听下去。
明湘:“如果一张白纸被发现不纯洁了,那么会有一群白纸爹妈一瞬间组成大军,对所有的有色纸进行十分严厉的道德讨伐!还有人格羞辱!以及造谣污蔑!”
乔恒:……
他觉得明湘话里藏私,怨气好重啊,都带到异世界来了。
明湘两手一拍,对乔恒道:“你说我还敢和未成年人玩吗?”
乔恒摇头:“不敢。”
“我们玩游戏并不需要见面,就当是笔友一样联系好了,突然一天,其中一人由其家长替代来信,觉得他孩子读书不上进是我们带坏的,言辞之恶毒,恨不得生吃了我们。”这事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依旧是明湘心头的一根刺。
乔恒皱起了眉,他到是有所体会:“是养不教,父之过,这里也有不尽责的父母。”
说到了父母家教的部分,他有些舒坦了:“原以为你说得那个世界里,父母都很好呢,原来构成都差不多,啧。”
明湘说:“都是人,都差不多的。”
“嗯。”乔恒点头认同,明湘的人性还在他能理解的范畴里,但明湘还是不同的,他问,“若有机会回家,你选择离去,还是留下?”
今天是怎么了?你个两个都问她这个问题,明湘还是那个答案:“回去。”
乔恒又问赵暄,虽然他不太想问,也不太想听到那个答案:“如晦兄呢?”
“留下,”赵暄起身望向门洞那处,“辰辰夫人来了。”
他先一步走出亭子,留下乔恒河明湘两个人愣在原地,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的谈话里,赵暄都没说话。
辰辰阵仗很大,除了一大帮随从外,还带了几个晋王的女眷,明湘都见过,但不熟。
看起来,这一场茶局会很热闹。
围炉煮茶的东西很多,辰辰迫不及待跑向明湘:“姐姐!我带了好多你喜爱吃的东西,你快跟我进屋!”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明湘被她拉着往屋里走。
辰辰马上把人卖了出来:“乔问山说的啊,他给我列了一个名录。”
屋里刚烧的火盆,很暖和,明湘觉得有点闷,辰辰把吃的东西一一码出来,明湘心不在焉,几次往门外看去。
赵暄对着路边的花圃发呆,花圃里可看的植物只剩竹子。
那些竹子单薄稀疏不成林,和赵暄一样高,重重叠叠的竹叶上还堆积着冰雪,赵暄也瘦长笔直地站在路边,腰间悬着细长的剑,很像它们的拟人。
“怎么了?”辰辰察觉到她亲爱的姐姐有些不对劲,循着目光望向了赵暄和乔恒,最后锁定了赵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起来,“哦——是赵如晦惹你了。”
明湘赶紧说:“哦,没惹,我们在猜他为什么不高兴呢。”
知道赵暄没惹明湘,辰辰就把心里写到一半的邪恶小计划给抹了,开心地说:“可能他也来月信了吧!我来月信也是没来由的不高兴呢。”
明湘想笑又不愿意笑,真是地狱笑话品鉴多了,报应上身。
不知道乔恒和赵暄说了什么,两人并肩走了进来,按照礼数各种入席。
明湘给乔恒使了个眼色,乔恒无奈摇头——他没搞定。
桌上的瓜果点心全都摆好,太多了,明湘看不过来,只看清一些,冻梨、冻柿子、黄烧饼、桃花酥、核桃仁、核桃酥、桂圆、桂花、生栗子、栗子糕,带壳花生,茶炉有三个,周围也都摆满了。
明湘正感叹食物好多时,门口站着的仆人通禀:“郑夫人来了。”
看见郑夫人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约摸十来个,明湘觉得这一大桌恐怕不够吃。
茶桌窄长,明湘和辰辰坐首座,其余男女分开,女子坐在明湘一边,男子坐在辰辰一侧。
云节和云荣两姐妹,明湘已经认得了,最小的男孩就是差点害死王清的罪魁祸首,云芹。
明湘挺惊讶的,这小子居然才十四岁,下手真是狠。
其余的都是亲戚,不姓云,就姓郑。
明湘只当他们和自己一样,来蹭吃蹭喝的。
一开始是男的和男的聊,女的和女的聊,明湘偶尔附和一下,然后吃吃喝喝。
郑夫人看她吃了好一会儿,巧笑着问:“明湘姑娘看着就招人喜欢,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我要是男子,我一定求娶。”
被夸的是明湘,辰辰与有荣焉,抬着下巴给明湘撑腰:“得我姐姐满意才行。”
郑夫人好话一箩筐:“明湘姑娘看上的,自然会是人中龙凤!像我们家这些个就不行,尤其是芹儿,最不像话……”
云芹赶紧端了茶,走到赵暄身后,一板一眼地赔罪。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他们,赵暄不做反应。
赵暄本就不愉快,听过郑夫人的话,心情更差了。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剥桂圆的辰辰发话:“你们两家若还没争出个结果来,就到别处争去,不要扫了我这个茶局的兴。”
桂圆剥好了,她手腕一转,放进明湘的果碟里。
赵暄起身朝辰辰一拱手,撂袍走了出去,这是商量好的流程,环节走到这一步,郑夫人也要借口关心云芹,然后带着云节跟出去。
席上一下少了四个人,明湘看看乔恒,又看看辰辰。
辰辰没反应,事不关己地让人添水。
乔恒跟明湘交换了几个眼神后,也站了起来:“夫人!我也去看看吧?”
辰辰点头:“我知道你担心赵暄,去吧!”
“?”明湘看着乔恒匆匆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不是说好了让她来守护赵暄的清白吗?于是她又将目光移向云荣,正好四目相对。
云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点头微微一笑,端庄优雅。
又吃喝了一会儿,几个夫人劝着辰辰去吕祖殿进香,姑娘少爷们也跟在长辈身后。
现在是自由活动环节,明湘不太想跟一帮陌生人去烧香,于是中途找了个借口溜了回去。
茶室里宾客走空了,一群仆人在打扫,几个炉子还是烧着,茶壶搁置在桌上,瓜果点心又添满了,桌前的狼藉扫尽,等大家回来,还能再续一场。
小丫鬟问明湘:“姐姐?是落下东西了?”
“没有,我回来……吃点东西。”明湘顺手拿了一个刚添上的冻梨,又离开了。
她往小亭子走去,那里视野好,左右望望,没找到赵暄,但看见了乔恒。
乔恒那里肯定能看见赵暄,明湘二话不说就要找过去,才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云荣吓了一跳。
她真是不声不响的,站得优雅,笑得端庄,隐藏着的锋利渐渐浮现,看得明湘毛骨悚然。
“明湘姐姐。”她声音清脆稚嫩,甜美婉转。
明湘走到亭外,点点头,“嗯”一声,暗示自己不多留了,让她想说什么快些说。
云荣脾气就没有云节那么惹人喜爱了,说话比较直:“我打听过你,虽侍奉在晋王夫人左右,却常出入赵家大门,一日三餐,少有不同吃的时候。”
明湘:“哦。”
说话直的云荣也怕冷暴力,她深深呼吸,又说道:“倘若你和赵如晦郎情妾意,还请同我母亲言明,只要姐姐做不得赵家正妻,母亲就死心了。”
冻梨是刚添上的,还冻得很硬,明湘换了一只手拿。
云荣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你们不清不楚地走在一起,早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了,不如全了礼数,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被人嚼舌根吗……明湘笑了笑,捧着一个不能下嘴的冻梨,对云荣说:“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也有人在他们背后嚼舌根,不是吗?比如你,云荣小妹妹。回头我也在你背后嚼舌根,这样大家都公平了!”
“啊……啊?!”云荣后退一大步,重新审视这位姐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然后确认,“你果然厉害!”
明湘大笑:“赵暄做饭可好吃了,他让我吃,王伯母也招待我,我当然吃啦。天下唯有美食与厨子不可辜负,别人都去他的!”
她亲了一口冻梨,又冷又硬,还得放放。
云荣目瞪口呆看着她走远,细细一想好像有道理,再一想又觉得不合适,突然好羡慕人家。
被云荣绊住了脚,再走过去时,乔恒已经不见了,不过她能看见远处那道隐隐绰绰的赵暄的身影。
云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亲事不成,父亲就会责怪母亲没把姐姐教好,母亲就会责怪姐姐没有学好……”
明湘又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真是忍不住了:“你缠上我了是吧?!”
简直是阴魂不散啊。
云荣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忧患当中:“好在芹弟半路添乱,父亲只需把婚事不成的责任推到他身上,祖父便不会再为难我们这一房。天下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祖父又怎会吊死在赵乔这一棵树上。”
她幽幽地盯着明湘:“如果没有芹弟胡作非为,你……”
明湘:“没有如果。”
她又这样!云荣有些气闷:“你别嚣张过了头,我对你的劝告也不作假,趁赵如晦漂泊在外,你还能和他速结为夫妻,等回到了太原,你恐怕只能给他当个外室了。
“别这么看着我,太原是赵家的,晋中是王家的,晋王能在太原建都,是承诺过未来会娶一位王氏女子为皇后。”
明湘被她说糊涂了:“我妹妹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么?”
“正室夫人岂能与皇后相提并论?”云荣提醒她,“我们这里是个汉人朝廷,当然只有汉人皇后才能服众。”
明湘顿觉大事不妙。
云荣很满意明湘此刻的态度,得意地勾起了唇角:“与其去妄图那个得不到的后位,不如劝你的妹妹早些依附于我云家。我云家虽然比不上赵王,起码能护住你妹妹的性命,保证她不会在晋王的后宫里不声不响地死去。”
说得那么严重,还牵扯上了人命,真够吓人的,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图穷匕见了,他们是想让辰辰倒向云家。
至少在晋王建都之前,辰辰是晋王的第一夫人,这时候辰辰倒向云家,对云家好处多多啊。
“蓉儿?”郑夫人已经带着云节和云芹走过来了,笑得十分亲昵,“明湘姑娘,你们小姐妹初见面,倒是聊得投缘,远远就看见两张嘴你一言我一语的了!”
明湘无语,云荣一直在那长篇大论,怎么就你一言我一语了。
两人都不说话,郑夫人张罗起来:“快别站在这里了,怪冷的,我们回去烤烤火。”
她率先走掉,云节跟在身后,对明湘笑了笑,然后拉过云荣走了。
明湘看着这母女三人走远的背影,抱着冻梨啃了啃。
冻梨还是特别硬,就是个梨形冰砖。
这种梨通常的吃法是要等半软化时再下嘴,但是冻梨到了明湘手里,她是个没耐心的,再次用嘴唇亲了亲冻梨的表皮,试了试温,又用门牙嗑了几下,试一试硬度。
试着试着,她就吃上了。
云芹还没走,看着明湘在啃那个硬邦邦的冻梨,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就是在义庄救下王清的那个人?”
他极不愿提起这事,但他实在想和明湘搭话。
明湘觉得他这样的语气,不像一个认错的样子,横着眼看他,十四岁的孩子已经和她一样高了。
云芹又看了那只冻梨一眼:“谁让你这么吃冻梨的?你要等它化了——”
“我就要这么吃,你管得着么?”明湘又用门牙从那雪白的冰肉上刮下一层刨冰来。
她才不要和杀人主谋单独待在一起,赶紧大步开溜。
云芹没有放过她,跟上来也容易:“明湘姐姐,我觉得你特别好!”
明湘只觉得心里好咯噔,越走越快了。
“你可不可以等等我——明湘姐姐——”云芹带着他那变声期的公鸭嗓嘎嘎嘎地追在她身后,“等我长大了,我娶你为妻!”
真是魔音贯耳啊,明湘突然停下,转身拂袖挥开他:“大言不惭,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云芹乐了:“哈哈哈,你说话真有意思。”
真要命,明湘对自己的魅力也没辙了:“没你有意思,说杀人就动手的,真可怕。”
云芹不以为然:“这年头有几个没杀过人的?你不会以为赵如晦那把长剑是摆设吧?伪君子会装,我们不爱装罢了!姐姐,我是真心的,我对你一见钟情。”
“追求我的人很多,你排队去吧。”明湘还不忘吸一口冻梨,打算边吃边去吕祖庙找辰辰。
但云芹不依不饶,小少爷就是自信得很:“他们哪里比得过我?”
明湘越走越快:“你比得过谁啊?修养最差,年龄最小,个子最矮!哪里来的自信让我选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他们年纪大!”云芹抡着两胳膊叫嚣道,“等他们老了,我就长高长大了,正是照顾姐姐的好年纪,那还是我好啊!”
什么东西……明湘小跑起来:“别跟着我!有病吧你?”
云芹还想缠着她,多多相处,增进感情,可惜路过茶室就被郑夫人叫走了。
明湘跑过了门洞,和从殿后往前走的赵暄正好遇见。
赵暄看她跑得慌忙,神色紧张,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跑什么?谁在追你?”
明湘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冻梨的手朝赵暄隔空挥了一拳,又往他身后的乔恒瞪了一眼:“人家都原路往回走,偏偏你们从后面绕了一大圈,让我找都找不到!以后这种局别叫我了,我不回来的。”
乔恒捏着鼻子偷偷对赵暄的后背说:“肯定有人惹到她了。”
“你在他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明湘两眼冒火,站在赵暄前面,踮起脚往他身后教训,“不想被我听见你就憋着,一个屁也别放。我就不信刚才你没看见我,这么喜欢躲,以后你见到我可都躲远些!”
识时务者为俊杰,乔恒继续躲着,没有出头。
赵暄再次被迫夹在中间,都没空悲伤自己了,倒吸一口冷气,问得小心翼翼:“出了……什么……事么……?”
奈何明湘已经气到失去理智,现在什么冷静的话也说不出来,除非堵在前面的这口恶气全宣泄了才行。
她一边往吕祖殿走,一边骂骂咧咧:“我真是烦透了,你们这里人说话真是一点都不中听,烦死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叽叽喳喳的,尽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真烦!”
骂声远了,乔恒才松一口气,从赵暄身后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说:“我猜是云家的那几个人,和她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赵暄抿唇不悦:“郑夫人圆滑,是那几个小辈……你知道她会遇到云家的,怎么拉着我走后门?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势单力孤的,难怪她看见你这么恼。”
乔恒两手一摊:“她身边站着云荣啊,我凑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也知道郑夫人能说会道,我得顾全大局。你去哪里?”
赵暄拐上了吕祖殿,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安慰人啊。”
乔恒觉得没用:“她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去安慰,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也得站在她身边啊,难道还让她继续一个人吗?”赵暄一步三个台阶,飞快地往上走。
什么啊?乔恒依然不理解,怎么就一个人了,辰辰不是在上面吗?
明湘不生赵暄的气,看到赵暄找上来,还给了他一个好脸。
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有点僵,在赵暄看来,就成了一个不友善的表现。
“对不起。”他不管其它,先道歉。
明湘发现赵暄带点讨好型人格,很少能看到他稍微锋利一点的一面:“想要我原谅你吗?”
赵暄眨眨眼。
她坏笑了一瞬,又收敛了些:“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原谅你。”
插入书签
11.30#
补了一小段,新章还在润色

------
前两天我家葡萄酒装瓶了


真是喜事连连


二十几斤山葡萄+两斤冰糖出了九斤葡萄酒,我妈妈说明年要买五十斤山葡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