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岛的弧状时间轴

　　整间教室顿如轰炸机飞过上空，一瞬间所有人都嗡向开水房门口宣传栏。

　　说来滑稽，宣传栏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背影将大榜遮得严严实实，小岛坐在教室透过窗户往外看，只瞧见最高处三个红色大字“开水房”。
　　仿佛一帧帧一幕幕的悲喜交加只为抢一杯热开水。

　　片刻后，不断有人陆续返回教室，后门走进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圆脸雀斑女生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笑道：“要不是方南山和万眷并列第一，我就挤不进前三十了！”

　　方南山？
　　小岛心下一动，想起了什么。

　　“以后有人要独钓寒江雪咯！”另一个身材敦实的女生酸溜溜地说道。
　　雀斑女生突然贼贼笑起来，“你说隔壁文科榜第一今天是什么心情？”

　　敦实女生冷笑一声：“还能什么心情？自觉地收拾收拾滚蛋吧，以后那个位置没她什么事了。”
　　“以方南山的实力，在我们班只有万眷能和他比划两下，放在文科班，那还不打遍天下无敌手？”

　　敦实女生突然捣了一下雀斑女生，“你看人家风轻云淡的，大榜都不看一眼，哪跟我们一样，半条命都要紧张没了。”
　　小岛这才想起，当所有人都蜂涌向走廊时，只有万眷和她反方向行之，万眷走在前面，圆滚滚的身体甚至帮她扛了一顿撞。

　　“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成绩怎样？”雀斑女生又小声说。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急什么？不过依我看，她最多英语厉害。”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敦实女生轻蔑一笑，“等她上了榜不就知道了嘛。”

　　小岛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新班级的生存法则，有本事杀进大榜一战成名，不然，你的名字无人在意。

　　小岛看着万眷圆溜溜的后脑勺，不禁伸手摸了摸，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脑袋瓜啊，里面装了些啥？
　　“怎么了？”万眷回头奇道。

　　小岛笑了笑，“你好点没？”
　　万眷点点头，不怎么好看的面色闪过一抹淡淡笑意。

　　随着各科试卷分发，崔志平大方地将每张试卷借给小岛参阅后，小岛发现了三个严重问题：第一，各门学科她均已落后，暑假补课一个月，他们竟然抢了大半个学期的进度；第二，学科深度试卷难度明显高于云州，每张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出得都能要人命，但可怕的是，江中的这些理科神棍偏偏好这口，解起难题来浑身精神，各科最高分都是往满分飙去的；最后一个问题嘛，有些离奇，小岛需要场外求助才能得以解惑——她发现各科最高分不论高矮均分布于附近，准确地说，他们紧紧地团结在以许清晨为中心的半圆之内。

　　这奇怪的龙门阵不禁让小岛想起《笑傲江湖》里令狐冲深受重伤，各派武林高手纷纷前来解救的场景。许清晨的分数是有目共睹的，惨烈程度比起令狐冲的伤，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令狐冲的伤最后救成功了吗？
　　小岛使劲想也没想起来，不过瞧许清晨狗头趴桌痛快酣睡的背影，帮这位公子提高成绩，呵呵，真是小神龙俱乐部 ——异想天开。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小岛迅速收拾好书包，她饿了，迫切需要补充能量。
　　不过才走到楼梯口，就被江中莘莘学子对食堂的热爱吓得腿打哆嗦，这得有多饿啊......

　　原本空空荡荡的楼梯一时间被黑压压的脑袋挤爆了，所有人都赶火车似地朝楼道涌去，犹如洄游的三文鱼成群结队，同时交头接耳。
　　整个楼道变成了非洲大草原动物迁徙现场，密布着挽手交耳密语的女生，三五成群嬉闹的男生。

　　此时此刻，族群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族群里，有同类。
　　同类能够陪你一起涌向浩瀚的人潮，陪你说不痛不痒的八卦，陪你躲过四处横飞的异样目光。
　　此类族群众多，如野牛，如角马，如土狗。

　　可小岛不是土狗，她自以为是只猎鹰，独自翱翔于长空。
　　所以她一直没有同类。

　　小岛默默把手抄进了口袋。
　　人是群居动物，可是，只要身边有人，就当真不孤独吗？

　　小时候在云澳湾，她跑来跑去，除了拍岸的海水，呼啸的山风，不曾有人陪伴。
　　小岛不觉得孤独。

　　一个人挺好。
　　该死的余舟，好好提什么有机会交个朋友......

　　小岛咬住下嘴唇，肩膀一缩，准备扎进人潮。
　　一只肉肉的臂膀忽然穿过小岛臂弯，万眷笑嘻嘻地问：“看什么呢？”

　　小岛讶异地看向万眷，没出声。
　　她想，要是她和万眷同时掉进消消乐，是不是会“咻”地一下，两人并成一道光？

　　万眷见她不说话，干脆拽过她的手，拉着她一头扎进人海，催促道：“走快点！腿这么长，白长的？”.
　　“以后我们去食堂都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

　　“食堂人多位置少，迟了就等位，懂？”
　　小岛嗷了一句，跌跌撞撞地努力跟上万眷那双小短腿版光轮两千。

　　“余小岛，你给我喝的真是奶茶吗？”
　　“不好喝？”

　　“说不出来，第一口很苦，再喝，还是苦，这种味道......”万眷努力思考如何用不讨打的方式说出“你好心给我喝的那玩意真难吃。”
　　“当然是奶茶，”小岛撇撇嘴，“是我爸爸亲手煮的。”

　　“余小岛，你欺负人吧？”万眷突然板起面孔。
　　小岛无辜地看向万眷。

　　“出校门左拐，右手第三家店就卖奶茶！忠武路，东山路，鱼市街，银泰商厦，友谊广场都有奶茶店！”
　　“所以呢？”小岛更搞不懂了。

　　“奶茶是甜的好不好？甜的！甜的！甜的！”万眷一脸嫌弃，“你那玩意儿苦不拉几的！还没三兄弟！”
　　“什么兄弟？”
　　“珍珠，椰果，和布丁！”
　　小岛无语，果然啊，没文化最可怕。

　　“苦不拉几的才是茶的味道，你喝的那玩意儿就是奶精加糖粉兑出来的小糖水！”小岛不屑道，“我爸煮的丝袜奶茶是全云州最好喝的奶茶，是撞出来的。”

　　为了配合这个撞字，小岛形象地用左右手拳头演示，“咚”地一声，挺疼。
　　“什么？丝袜奶茶？”万眷一脸懵，她默默低下头，“用丝袜煮的？”

　　敢情我深情并茂地解释了半天，你就听见了丝袜俩字？！
　　小岛没好气地闷出一声，“嗯！”

　　“呃，呃，”万眷低头看向小岛的脚巴子，呕了一声，“我要吐，吐！”
　　小岛翻了一个白眼，“你吐吧，吐干净了好吃饭。”

　　食堂在学校西北侧，靠近高三和高一年级教学楼，而高二年级在东北角，所以等她们穿过大半个学校来到食堂时，食堂内部已黑压压一片，排起长长的队伍。

　　排队时，万眷顺便给小岛科普了一番，食堂分上下两楼三个分部，一楼一食堂由学校运营，主打营养盒饭，价格公道，味道一般；二三食堂在二楼，二食堂分包给各档口独立运营自负盈亏，所以品种丰富多样，酸甜苦辣各种味道也应有尽有，但缺点是等候时间长，价格偏高；三食堂是特例，二楼西南角辟出一块专区，专供体特生使用。

　　万眷在普及三食堂时特意划了重点，“我们江中体特生小日子过得可滋润啦，吃的是营养餐，喝的是养生汤，还专门请了厨师严格按照营养学要求给他们配餐，从食材起就是最新鲜的——黑猪肉，跑地鸡，连青菜都有机！啧啧，如果把我们江中比作一支军队，那这间小食堂就是......”

　　“警犬专用？”小岛笑着插话。
　　万眷吐舌，“我可什么都没说。”

　　“运动员嘛，身体是本钱。”小岛不难理解。
　　万眷酸溜溜哼了一声，“脑力劳动者的身体就不是本钱？不配拥有？”

　　“不对外营业？”
　　“嗯！”万眷用力一点头，“你说气不气人？不好吃也罢了，偏偏听说......”

　　“味道很不错？”小岛哈哈大笑，她终于找到了万眷愤怒的点。
　　万眷义愤填膺地点头。

　　“谁告诉你的？小傻瓜。”
　　“谁傻？”

　　“你！你这只酸狐狸！”小岛捧住肚子直笑，“告诉你，所有营养餐都不好吃。”
　　万眷不信，“你又没吃过。”

　　“你想啊，中餐烹饪，炒烧炸烤煎焖煸哪一道工序和营养沾边？八角茴香豆蔻花椒肉桂，又有哪一味能入营养师的眼？红烧的色，焖烤的脆，煎炸的焦香，中国菜的灵魂就藏在这些烹饪工序与调味品的交相辉映中，而营养餐呢，讲究的是人体内各大营养要素的均衡配比，你告诉我，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哪一样好吃？”

　　万眷被说愣了，“你，你以前在新东方学厨？”
　　小岛气得端起餐盘砸向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奶茶喝完了吗？”

　　“没，没敢喝......”万眷结结巴巴。
　　“暴殄天物！”小岛扎心地喊，“你不喝就还给我嘛！”

　　“我拉肚子了。”万眷小声道。
　　“要紧吗？”小岛紧张地看向万眷肚子，“现在还拉吗？”

　　“要拉也不能现在去，要不谁帮你刷卡？”万眷睨向窗口刷卡机，反问道。
　　“这也能操控？”小岛难以置信地摸摸万眷鼓鼓的肚子，装作按遥控器的模样四处寻找，“咦，红外接受器在哪？这儿？这儿？”

　　万眷拍开小岛乱摸的手大声嚷道，“我已经不拉了！”
　　顿时引来周围一片嫌弃目光。

　　“剩下的奶茶呢？”小岛厚着脸追问。
　　“给高斯了。”万眷生气道。

　　“高斯？”小岛疑问道。
　　“就是坐在你前面那个数学倒数的大数学家。”万眷言简意赅地介绍。

　　“要是他爸妈给他取名高尔基，那他语文......？”小岛坏笑。
　　“高尔基说俄国话。”万眷纠正她。

　　正在小岛笑得前俯后仰难以抑制之时，队伍后方突然压来好大一块阴影，二人幽幽抬起头，这才发现大数学家恰巧排在她俩身后的身后，此刻正阴着脸低头怒视着她们，“咳，这就不劳烦二位操心了。”
　　小岛和万眷灰溜溜地同时低下头。

　　“万眷，没看出来，你还会背地里说人坏话？”高斯揶揄道。
　　虽是玩笑的口气，但万眷皮薄，脸刷地一阵红了。

　　小岛拍拍高斯的肩膀，往外一指，“你看看青天白日，骄阳似火，哪里背地了？”
　　万眷觉得有道理，连声附和。

　　“就算现在天上有十个太阳，你们说人坏话也不对！” 高斯义正词严。
　　小岛干咳两声，“我们说的是坏话吗？敢问你最近一次数学考试排名第几？”

　　被揭了短，高斯倒也不生气，反倒嬉皮笑脸地一探头，“你想知道？给我带壶奶茶就告诉你。”
　　“我才不稀罕呢！”小岛笑道，“大榜上什么都有！”

　　高斯的脸刷地黑了，“做人不能太刻薄。”
　　小岛低头伤心，“原本准备明天给你带杯奶茶呢，算了吧，反正我刻薄。”

　　高斯惊喜道，“当真？”
　　小岛拉下脸，“你做梦！”

　　“同学吃什么？”窗口打饭大妈粗暴地打断了他们对话，问向小岛。
　　“一份白灼虾，一份西葫芦炒蛋，一份米饭，米饭小半勺就够。”

　　“卡呢？”大妈又问。
　　万眷赶紧递上，“滴”地一声，小岛傻眼了。
　　余额：2.47

　　万眷也懵在原地，自言自语地叹了句，“又忘了啊！”
　　“先去买饭票！”大妈不耐烦地将餐盘摆到一边，“下一个！”

　　小岛和万眷转头望向卖饭票的窗口，霎时凉了一截，看来开学第一天许多人饭卡都没来得及充上，买饭票的队伍长长的七拐八绕见不到尾，这得排多久才能吃上饭呐。

　　两人讪讪地正准备掉头，高斯突然从队伍中探出身子将饭卡放在刷卡机上，对打菜大妈说，“她们俩的饭钱刷我的。”
　　小岛抬眼望向高斯，此刻这尊胖乎乎的身体忽然有些伟岸，她拍拍高斯厚实的肩膀，“够意思，奶茶明天保管有！”

　　小岛端着餐盘跟着万眷横穿过整个食堂，来到一个偏僻角落。
　　万眷瞄了一眼小岛的餐盘，问道，“你就吃这么点儿？”

　　小岛边剥虾边解释，“我挑嘴，所以只选想吃的菜；不喜欢浪费，所以吃多少盛多少。”
　　“那碰上对口的菜，你吃多少？”

　　小岛瞥瞥她那张满满当当结结实实的餐盘，“比你那盆多。”
　　万眷好像很满意小岛的答案，又问，“你晚上还吃吗？”

　　小岛一惊，“学校不给吃晚饭？”
　　“那倒不至于，”万眷摆了摆手，“我们高二晚自习不是必选项，你要是选回家，想怎么吃随你。”

　　“我肯定回家。”小岛忽地舔了舔嘴唇，“晚上那顿饭是我辛苦一天的动力。”
　　万眷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羡慕，她埋头扒了几口饭，忽然放下筷子低头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周围人都在看你？”

　　小岛面色正常地继续进食，“动物园新来的猴子一般都会被围观，有什么稀奇？”
　　万眷摇头，“你不懂，你看，我们左后面是垃圾桶，右后边是大门，头顶没空调没风扇，我以前坐这儿时，旁边都没人愿意坐，可是今天全满了。”

　　小岛笑，“你怎么中意这个风水宝座？”
　　“我喜欢安静，你管得着吗？”万眷一顿，赶紧从被带偏的跑道撤回，“人的可视距离范围约在五十米左右，如果只是围观，隔着半个食
　　堂也能瞄上一眼，何苦坐到这儿来受罪？”

　　“那依你看，他们意欲何为？”
　　“当然是来欣赏你的美腿和美颜的啦，你瞧，我的一点钟，二点钟，十点钟，十一点钟方向，保守估计至少有六双眼睛在看你的大白腿。”

　　小岛下意识地扯了扯短裤，在云州，这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夏季短裤，属于常服范围之内，可眼下经万眷提醒，小岛这才注意到食堂内所有学生不论男女皆着长裤。

　　这是什么变态学校？吃头发的怪兽也喜欢吃短裤短裙？
　　“或许他们看的不是我的腿，是我与规矩抗衡的勇气和脸皮。”

　　万眷像看怪物一样盯住小岛，“姑娘，你以为一群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雄性动物看见一双光溜溜的大白腿后，眼里还容得下其他东西？更何况这双腿主人的脸蛋儿还那么美......啧啧，好生羡慕啊......”

　　小岛一把扔开虾壳，气势汹汹地去撕万眷的嘴。
　　“停！”万眷连忙伸手挡住，“你敢扯我嘴，我就摸你腿！”

　　小岛张大了嘴巴，她严重低估了年级第一的杀伤力，“或许，他们在看你呢——年级第一！”
　　“我长在大榜上有人看，长在这儿，没人会赏眼。”万眷一声叹，“人生得漂亮长得聪明都是羡慕不来的。我妈为了让我瘦下来，成天逼我吃各种小药丸，我不还是个肉团子嘛！”

　　原来年级第一的脑袋里思考的也不是如何徒手开平方，如何掉肉才是人类的终极难题！

　　“我什么时候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万眷叹道。
　　“等你长成一个大人了，你就可以由着性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小岛安慰她。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一个大人？”
　　小岛想了想，“等有一天，你肚子里那些想抱怨，想哭诉的话涌到舌尖，可是你却把它们都憋回去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听上去好憋屈，”万眷丧气道，“我不想长大了。”
　　“我也不想。”小岛小声附和。

　　“可惜，从来由不得我们选择。”万眷突然很糟心，“我喜欢物理，可每天我刷最多的是数学题，因为杨劲霸最鸡血，他见不得我考144，只有145分以上他才肯放过我。”

　　小岛埋下头，虽然她不需要烦恼先刷数学试卷还是物理试卷，可是她心里面憋了无数个关于妈妈的问题，十几年了，也问不出口。
　　那些问题日以继夜驱赶着她，然而一旦站在余舟面前，它们又会如潮水般自动退回到心底。

　　她像推石上山的西西弗，荒谬而无果，日复一日重复着无用又无望的劳作。
　　两人无言地扒拉着饭，很快，沉默被一阵欢笑声打破。

　　她们左手边餐桌上四个男生吃完饭端起餐盘离开，两个叽叽喳喳的女生手捧餐盘赶紧落座。
　　“灵儿，就坐这儿！”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唤另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
　　“小敏，我们换个方向，我要面对大门，看他什么时候进来。”长发女生说道。

　　两人调换了方向，落座时碰上万眷的目光，三人客气而礼貌地点头打了个标准社交式招呼。
　　“看什么？你早上不是看见许清晨了吗？”叫做小敏的短发女生嗓门大，说话也直接。

　　小岛耳朵顺势又抖了抖，她朝万眷对视一眼，两人默默开启吃饭听八卦模式。
　　“早上离的远嘛。”叫做灵儿的长发女生说话声音嗲嗲的，小岛偷偷瞧上一眼，人也长得娇翠欲滴，一头长发又黑又直软绵绵地垂在袅娜的细腰上。

　　“离的远你还发现他有黑眼圈，你两只眼珠连着卫星哪？”小敏说。
　　“我都整整一个暑假没看见他了，多看两眼不行吗？”灵儿说。

　　“那你就拉着我们翻遍了整个食堂？要是琦琦知道她像没头苍蝇一样扑腾了十分钟只因为你想看一眼她哥，她能把你的眼睛给抠了！”
　　“你不要说嘛。”灵儿哀求道。

　　“周灵儿，你这个没骨气的，我全都听见啦！”
　　此言一出，四人齐齐回头，小岛一愣，站在她们身后的正是早上用语文书扇许清晨的英勇女壮士。女壮士明显也认识万眷，她飞快地挤出一个假笑以示招呼，然后生气地一屁股坐在周灵儿身边。

　　“琦琦，”周灵儿委屈地在胸前举起双手做猫状装可怜。
　　“你少来，”司琦琦狠狠地一摔餐盘，又换上早上那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灵儿你说说你，有没有点自尊心，许清晨拒绝你多少次了，你还要贴，你的脸呢？天天洗，洗没了吗？”

　　周灵儿撅起嘴，“我贴的次数没宋思瑶多啊！”
　　小岛很想笑，但吃人嘴软，既然吃了她的瓜，这笑定是不能笑出声的。
　　她兴奋地朝万眷挤了挤眼睛，万眷赶紧瞪了回去，那眼神意思是，吃你的瓜，边吃边听。

　　“你能不能找个人比！”司琦琦重音放在“人”字上，说完头往前一伸，压低声音道，“你们不知道，暑假她三天两头跑去我哥家，把我哥逼得都躲到我奶奶家去了。”
　　叶敏和周灵儿同时瞠目，异口同声地问，“后来呢？”

　　“被我姑姑婉言赶走了呗，看上去我姑姑不是很喜欢她。”
　　“请问市长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我这样的吗？”周灵儿忽然笑得像朵花。

　　市长夫人，小岛恍然，如此，龙门阵已破。
　　司琦琦使劲想了想，又仔细瞅了瞅周灵儿，“反正我姑姑看不上我，你这种货色，也不入了她的眼，”她又望向对面的叶敏，叶敏赶紧摇手，“我对豪门没兴趣！”

　　司琦琦翻她一个白眼，“豪门对你也不感冒，我啊，就没见过我姑姑对谁特别热情。”
　　“宋思瑶不总说她们两家关系好吗？上次我还听她说俩妈一起逛街，许清晨妈妈还帮她选衣服呢！”叶敏插道。

　　“拉倒吧，就那么一次，半路碰上的，她们娘俩死活硬拽拖着我姑姑，我哥那个没良心的，见甩不掉，竟然扔下我姑姑自己跑了，后来被我姑姑足足骂了小半年。”司琦琦一脸厌恶，大手一挥，“吃饭时能不能别提苍蝇！”

　　“啪”地一声响，众人一惊，齐齐望向小岛。
　　原来女壮士手长幅度大，一巴掌正好反向打在小岛额头上，差一点儿，就给了小岛一记耳光。

　　“啊！你不是苍蝇！”
　　废话！小岛暗骂。

　　“哎呀，真对不起，”司琦琦连忙起身道歉，“真对不起，早上煽了你的语文书，没想到这会儿又煽了你的脸。”

　　闭嘴吧你！
　　小岛揉揉额头，笑道，“你这见面礼真丰厚。”
　　司琦琦定睛瞧向小岛，“没打到脸？”

　　“很遗憾吗？”小岛盯向司琦琦。
　　“不不，”司琦琦连连摇手，憨憨赔笑，“你别误会，我是说，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给我一巴掌下去，那不辣手摧花了嘛，我于心不忍。”
　　女壮士说得真诚，毫无嘲讽之意。

　　小岛知道那是无意之举，再说，余舟不也说过最初的态度很重要，多个朋友总比多个冤家好，于是她主动伸出手，“我叫余小岛。”
　　“余小岛？”
　　“余小岛？”
　　“你就是余小岛？”

　　三声连发，飘荡在食堂上空，好似阵阵回声。
　　小岛懵了，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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