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语者

作者:成沁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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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酣畅淋漓的恶战



      “学长,我当时也对囡囡说过同样的话,现在的我仍重病垂危,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无论你们拜托的是什么事,我都不一定能在现阶段帮得上忙。但,我也还是那句话,我只要答应了你们,就会竭尽全力,如果现在办不到,等我能走着离开这间病房,我也一定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真是个爽利的性子!你与那怨灵,是否有所纠葛?它似乎,是冲着你来的。你入院的第一晚,我才感应到了它的存在,怨气冲天,实力强劲,不是我们这个地界的亡灵,但不知为何,我在它附身李昭仪的时候,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不是黑猫大人及时赶来,恐怕那时的我们和你,都要遭殃。我们希望,你能出手收服此怨灵,否则,同类相残,不得安生。”

      我有些无奈,沉默良久,不知如何作答,如果身体能正常行动,并且能完全掌控舍利子的火焰,或许与怨灵还有一战之力,现在的我,连路都走不了,废柴一个,颇感无力。

      在我还没有感知到危险临近的时候,地缚灵们先行慌乱骚动了起来,杜仲琪正待开口,突然间眉心皱成川字,火速指挥魂体们四散逃离,顷刻间病房里空空荡荡,除了沙发上熟睡的我妈,仅余杜仲琪一“人“,神情紧张,守在我的床边,挡在我的身前,严阵以待,如守护孱弱雏鹰的英武老鹰,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

      先前地缚灵们聚集时,病房内冷飕飕的,待它们光速散去,温度不仅没有升高,反而急剧下跌,如坠冰窟,寒意蚀骨,与那日坠入忘川河中刺骨的冰寒,不谋而合。我用棉被裹紧全身仍瑟瑟发抖,口中竟然呼出了白气。杜仲琪的面前,闪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长发遮面,身体僵直,瞳孔黑化,头颅机械地左右抖动,周身弥漫着黑色的死气。

      莫名纠缠我多时的恶灵,此刻终于现出正身了!

      第一次交集,在午夜的校医院,实弹射击靶场晕倒送医的我,意外发现校医院建筑的八卦阵型,陌生的女声阴恻恻呼唤我的名字,短暂的阴寒被拐杖笃笃敲击地面的声音驱散,神出鬼没的校医院王院长,适时出现,解救了我。

      第二次交集,在深夜的荷花池,与安月苼初尝禁果后惆怅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袭击,锁魂的鬼语和可怖的阴寒直接攀上了我的肩膀,无声的屏障将我与外界隔离,离窒息一步之遥时,慕非及时响起的电话,救了我一命。

      第三次交集,在子时的病房外,被化疗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我,被光头少女李昭仪的地缚灵挑衅威胁,李昭仪被怨灵附体,对同类残酷杀戮,如果不是黑猫及时赶到救场,攻击并驱离了怨灵,我和病区里的地缚灵都难逃一劫。

      第四次交集,是今晨的凉亭内,怨灵在光天化日下出现,附身无辜的人类少女,锁魂肥硕的狸花猫,控制少女再次挑衅窗口注视的我,这一次,还是黑猫赶趟出现,以强大的灵力震慑,趁附身未完成时,及时驱离了怨灵,但自己也受了伤,这才在今夜以猫眼异能唤醒我的净化之力。

      杜仲琪的背脊紧绷,浑身涌出浓郁的白色雾气,将我死死护在身后,见它如临大敌,清退同类,一副拼死守护我的架势,再联想到李昭仪被附身后戏耍虐杀同类的惨状,心知肚明,它完全不是怨灵的对手。比起担心自己,我更担心沙发上的妈妈,她浑然不知病房里发生的一切,被雾蓝色火焰净化梦魇后,在安稳地睡着。

      怨灵被黑猫伤了两回,第一回附体同类后受了重伤,藏匿蛰伏养息了许久,第二回估计想借人类少女的身体,潜入病区来暗算我,还是被黑猫逮到搞了破坏,它定是耐心耗尽,等不及了,才趁黑猫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豁出去,带伤直接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第五次出场,怨灵来者不善,不再迂回,杀意甚重,扬起双手,发出一声与李昭仪魂飞魄散前相似的高频尖啸,周身的黑色死气便朝我滚滚侵袭而来。杜仲琪勉力鼓荡起白色雾气与之抗衡,可惜明显不敌,刚被雾蓝色火焰净化加强的魂体之力,不消两个回合便被黑色死气侵蚀消磨。

      它往后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一回头,凄苦的血泪两行,眼里满是歉意,和绝望。

      我早已激发了赤红色的攻击之火,见杜仲琪魂体不稳,岌岌可危,顾不上其他,心念一动,瞬间切换回雾蓝色火焰,将净化之力注入它的体内,先稳固住它摇摇欲坠的神魂,再立刻切换成暗黄色火焰,用疗愈之力恢复它受创的魂体。晚一步就要神魂消散的杜仲琪,刚缓过一口气,便朝我高呼一声“小心身后”!

      可仅仅晚了那么一秒钟,浓郁的黑色死气趁我救治杜仲琪分了心,从背后潜伏偷袭,攀附上我的后脑勺,紧接着无孔不入,从暴露的目鼻口耳七窍,疯狂钻入我的头颅。暗黑的意识在大脑中激荡回旋,满脑子充斥着恶毒,杀戮,嫉妒,复仇的极端狂啸声,脑浆都快要被震荡烧干,呼吸困难,神志模糊,跪倒在床,感觉下一秒便要窒息而亡。

      不好,怨灵在夺魂附体!

      它定是被后天八卦阵镇压在校医院的某个角落,法阵大抵是出现了疏漏,才被它钻了空子。我出现在那儿不是偶然,被盯上也不是偶然!鬼上身对它来说易如反掌,但被上身者如果是普通人类,并不具备完成执念需要的强大灵力。

      它需要我,更需要我的先天灵力,我这个病危的通灵者,是恶灵最佳的夺魂鼎炉!

      袈裟环对怨灵的屡次出现毫无反应,并不是失灵了,而是它太狡猾了!无论是小圆阿姨临终前的死气伤害,还是地缚灵老王头的魂体附体,袈裟环都保护了我,每一次交集,怨灵都借助了其他介质,校医院的八卦阵,荷花池的结界,李昭仪的魂体,无辜的少女,都是被利用的工具!

      极限缺氧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灵台一片高光清明,双手环握胸前的袈裟玉环,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化为琥珀色猫眼细线,瞳孔的正中央,闪动着一簇青玉色的火苗,袈裟环响应了我的意念召唤,闪耀起青玉色的光芒,清澈透亮,驱散迷雾。

      丹田内的舍利子蠢蠢欲动,如遇知音,一团拳头大小,从未见过,属性未知的青玉色火焰从腹中浮出,兴奋地奔向袈裟环,青玉色的光芒瞬间大涨,生成一颗玉质的光球,篮球大小,浮空而起,将我的头颅整个包裹入内,黑色死气和青玉光芒在我的身体内缠斗,短暂的焦灼过后,黑气从我的天灵盖中尖啸着窜出,往怨灵的方向逃窜。

      “仲琪学长,拜托你保护我妈妈!这恶鬼,交给我来收拾!”

      玉质光球从头顶浮出,青玉色的火焰浮动在我的右手掌心之上,而部分能量回到袈裟环中,袈裟环再次莹莹亮起,只不过,这一次,青玉色的光芒笼罩了我的全身,成为一个护体的金钟罩,终于,袈裟环也觉醒了!

      见我困惑地凝视掌心的青玉色火焰,守在我妈身旁的杜仲琪神魂传音:“苍天厚土!成沁梨,你胸前的宝玉,竟然孕育出了「鬼见愁」,罕见的噬魂之火!你的赤红色火焰不一定伤得了道行深的恶灵,青玉色的噬魂之火说不定可行!千万别误伤友军啊!沾染一丁点我可就灰飞烟灭了”!

      闻言我精神为之一振,右手上的青玉色火焰随之涨大,耸了耸右肩,噬魂之火从掌心燃起,快速覆盖整条手臂,静待三秒蓄积力量,我一个振臂,将青玉色的火团朝怨灵方向挥出。不愧是「鬼见愁」,噬魂之火与我心意相通,直奔怨灵而去,没有沾染杜仲琪分毫。

      怨灵在附体的中途被噬魂之火阻断,神魂明显受创,周身翻滚的死气不再浓厚如墨,青玉色的噬魂之火触到黑色死气的瞬间,它遮面的长发全数炸裂爆开,钢针般的长发刺进青玉色火团,将其牢牢锁住,黑色死气再一拥而上,将噬魂之力包圆其中,抵御消磨。掀开的发帘,能略微看清怨灵生前清丽的脸庞。

      青玉色火团全灭的下一秒,我胸中一窒,气血倒置,温热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气势颓然低落。见我吃瘪,怨灵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略微稀薄的黑色死气卷土重来,试图再次从七窍侵入我的头颅。诡计多端的怨灵,再也无法蒙蔽觉醒的袈裟环,青玉色的护体光罩与黑色的死气打了个照面,随即光华大盛,将靠近我的死气全数消弭。

      袈裟环的能量波动,令丹田中的舍利子兴奋异常,赤红色、暗黄色、雾蓝色,青玉色,四色火焰从掌心顺序冒头,四股不同属性的火焰交织缠绕,融合为一颗拳头大的橙色火球,又从掌心回到丹田,由内而外轰然炸响,我的身体瞬间升腾为一个巨大的橙色火球,我已经不再是我,火焰的光晕将我悬空托起,好似一轮满月高悬。

      展臂一挥,一团橙色的火球从手中飞射而出,衔住择路逃窜的黑色死气,黑气猛然下坠,想趁机逃入怨灵体内,橙色火球似有灵智,竟然以退为进,跟着黑气一起,钻入了怨灵的头颅之中。怨灵原本机械抖动的头颅,顷刻间像加了倍速般左右疯狂摇晃,黑色和橙黄的残影逐渐融合,化为棕褐色雾气,从怨灵的天灵盖,凌空喷薄而出。

      “啊!!!”……伴随着怨灵魂体重创的惨叫声,我的神魂避无可避,受到剧烈的冲击,身体从半空狠狠坠落而下,摔回病床,一口暗红色的残血猛地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那口血,不偏不倚,砸在了正被橙色火球噬魂消骨的怨灵胸口,冒出一股稀薄的黑烟,它的身形被鲜血定住,趋近模糊,瞬间癫狂暴怒。

      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怨灵又怨毒至极地将死气引向身后,意图伤害我妈,本以为算无遗策,却看到重伤的杜仲琪,仍义无反顾挡在我妈身前,以重聚的白雾顽强抵挡住了被削弱的死气。

      “喵”!双方斗至焦灼,几乎两败俱伤的时刻,黑猫鬼魅般地从窗台又钻了进来,高高跃起,跳到我的肩上站稳,面向恶灵,发出了一声刺耳尖锐的猫叫声,这声猫叫,彻底打破了僵局。黑猫从我肩上一跃而起,扬起右前爪,狠狠挠向恶灵的头颅,恶灵一抖,身形恍惚,几近崩溃,不甘地消失在半空。

      地缚灵杜仲琪为了保护我和我妈,神魂受到重创,恶灵遁走前的最后一刻,它也看到了那张清丽的脸,整个“人”犹如被电击,傻傻愣在当场。我则瘫倒在床,胸口起伏不定,浑身气血翻涌,喉咙中还残留着吐血后的甜腥味。黑猫也未能全身而退,漂亮的皮毛被怨灵的长发划伤,其中一道伤口渗出血来。

      连吐了两次血,我靠在床沿,反复深呼吸,才让紊乱的气血勉强回正。闭眼,“看”向丹田中漂浮的舍利子,珠子的体积,又缩小了一点点,珠身的光芒,再次改变了,赤红色、暗黄色、雾蓝色、青玉色,四色光晕像四条彩带,融入我的脉搏节奏,一呼一吸,一吐一纳,氤氲盘绕,圆润柔和的质地,沉稳了下来,隐隐透出犀利。

      心念一动,切换猫眼异瞳,召唤出疗愈的暗黄色火焰,一左一右,敷在黑猫和杜仲琪的身上,它们身上的伤痕肉眼可见地愈合,长好,恢复如初,手腕一翻,净化的雾蓝色火焰出现,杜仲琪此役损耗的雾白鬼气重获充盈,黑猫舒爽得连续喷出鼻息,被怨灵死气侵蚀的灵力补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黑猫大人,感谢仗义相救”,杜仲琪朝黑猫拱了拱手,又转头:“沁梨学妹,你的战力不容小觑,连路都不能走的重症患者,愣是靠法器和灵力逼退了恶灵,那招「圆月高悬」着实威力惊人,那恶灵,我瞅着颇有些眼熟,暂时还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感恩猫大人赐我猫眼异瞳,我才能自主控制舍利子的火焰”。战战兢兢向黑猫伸出手,迟迟不敢摸下去,倒是它,一改往日高冷,把脑袋贴在我手心,亲昵地蹭了蹭。滑溜溜,手感可真好啊。

      “感谢仲琪学长,舍身保护我妈,我才能心无旁骛去战斗。那个怨灵,从S大跟着我一路来到这里,被我们合力所伤,估计又会蛰伏养伤一段时间,大家都各自小心,互相照应。我争取早日下地走路,行动自如,才能与之一战。”

      子时一过,杜仲琪率先告退,经此一役,并肩战斗的交情,黑猫与我熟络起来,窝在我的怀里享受抚摸,胸口的袈裟环感应到黑猫额前的青色圆环,持续温热震颤,搂着暖烘烘的黑猫,大战方休吐血受伤的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至第一缕朝阳攀上窗台,黑猫才起身默默离开。

      十一月的S市已是深秋,前些天的一场秋雨后气温骤降,我裹着大棉衣,靠在床上,内心雀跃,期待安月苼的到来。他的脸颊长了些肉,头发留长修剪了刘海,穿着有型的卡其色棒球夹克,浅蓝色的直筒牛仔裤衬得腿更长了,脚上是双崭新的黑色Air Jordan篮球鞋,背上的黑色双肩包也是Nike,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

      除了阳光俊朗的脸庞,这一身打扮,包括发型,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他的手捧着我瘦削的脸,笑眯眯爱抚着我的光头,可他的眼神里,徒增了莫名的距离感,浓烈的爱意没来由地就稀释了。没有失误过的第六感,令我忍不住蹙眉揪心,在我们被病魔阻隔而分别的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的男孩变得有些陌生了。

      “求求你了,你走开,别过来”!上一次见面,以我尿失禁,摔倒磕破下巴血流不止,坐在自己的尿液中被他目睹而告终,我还记得他眼中的震惊,和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痛,那一刻的我,宛如行尸走肉。久违的见面,我俩都在努力地掩饰倦怠和失落,拥抱也有了间隙。

      “将死之人不配拥有安月苼,你会毁了他的大好前程,你安心下地狱,安月苼是我的,贱人,去死吧。”

      那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在脑中无端端又蹦了出来,如此刻薄恶毒的诅咒,盼着我死好占有我的爱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得出口。安月苼离开后,我缩在被子里,暗自神伤,闷头抹泪,棉被忽然被人一把掀开,吓了我一跳,急急忙忙擦眼泪,生怕可笑的脆弱暴露人前。

      “诶哟喂我的小姑奶奶哟,咋躲被子里偷偷哭鼻子呢,来来来,说来听听咋回事,让您的两位好友一起为您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我不知道韦鹤祎和张如诗要来,惊喜地从被窝里蹦出来,脸上眼泪鼻涕胡成一团。他俩都戴着双层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鼻梁,张如诗抽出床头的湿巾给我擦脸,眼角带笑,韦鹤祎则贱兮兮地揉着我锃亮的光头,直夸手感不错。

      “阿梨同学,你的这个头型,鬼斧神工,真的好圆啊!像圆规画出来一样标准,哦不,简直就是一颗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大卤蛋啊!本大爷可真是爱不释手!”

      张如诗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伸手也三百六十度摸了一圈,忍不住点头迎合韦鹤祎:“真的好圆!阿梨你这个发型太有型了,2005年的大学校园里,敢顶着光头横着走的,怕是顶顶的时尚先锋呢,帅呆了!非常期待你回归校园,好好震震那帮艺术生。”

      在安月苼眼中丑陋的光头,到了两位挚友的眼中,变成了卤蛋和时尚,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和他们两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我隔三岔五就会给你妈发短信,了解你的治疗和恢复情况,听说你状态好了些,今天终于能接客了,这不拉上张如诗就来了个原地翘课,反正下午的课程是瞌睡大王-诗歌翻译,李教授也从来不点名,这学期你不在,考试估计只能仰仗张如诗了。女侠,救民于水火,宵夜报答。”

      韦鹤祎朝张如诗拱了拱手,迎头被一顿爆栗。与好友在一块儿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他们生动地讲述校园的趣事,奇葩的八卦,课程的困难,饭堂的新菜,对于身陷囹圄,被困在这白色高墙中两个多月的我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我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

      等我平静地说起近期的治疗,展示药物对身体的损毁,他俩看着我黑化浮凸的血管,溃烂皲裂的皮肤,萎缩得皮包骨的双腿,瞥了眼床边的轮椅,再也笑不出来了。

      张如诗看到我那条被砒霜毒坏的血管,停药之后,血管被腐蚀硬化,彻底坏了,静脉从皮下浮出,在皮表肉眼清晰可见,而颜色,最终定格为青灰色,她伸手抚摸那条如腾蛇般栩栩如生,蜿蜒盘旋在我右臂和右肩的浮凸,沉默不语,触及我皮肤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我背对着她,将手反搭在她的手上,拍了几下,扭过头来,笑了:

      “别担心,血管这么多,坏了一条还有下一条,坏了手的,还有脚的”,你看,我指着锁穿针,“这不锁骨下还有一根呢”。

      我妈探进头来,咳了一声,暗示探视时间到了,韦鹤祎撒了个娇,又争取了十五分钟。他看似有难言之隐,看了看我,又瞄了张如诗一眼,拿手肘顶了她一下,拿不定主意,见张如诗点了点头,他才鼓起勇气:

      “阿梨,我收回上次跟你说的话,安月苼,也许并不是你我表面看到的样子,他比我们想象得,更懂得权宜和自我保护,他的私生活里,貌似,也不止你一个女生”。

      “你让我帮忙查的那条陌生短信,报刊亭的学长查出购买人了,是商学院的辅导员,叫苏冰恬。知道是这个人恶毒诅咒你之后,我可气坏了,跟张如诗,老鼠哥分头行动,到商学院打听了一圈。这位苏老师,27岁,相貌平平,是S大毕业留校的,能留校靠的是当教务处领导的男朋友,她虽然有对象,但在S大是出了名的喜欢钓小鲜肉,听说安月苼入学前就盯上他了,这一年多来一直在他身边死缠烂打,都没成功,对你恨得是咬牙切齿。”

      张如诗接上话头:“安月苼前阵子为了照顾你,耽误了些课程和能加分的课外活动,眼看要错失今年的国家奖学金,这位苏老师眼见机会来了,使了些手段,保住了安月苼的名额,不仅如此,还为他争取到了国家助学金,助学金不比助学贷款,是不需要偿还的香饽饽,安月苼一夜之间拿到了,对学生来说巨额的现金。这天上掉的馅饼可太香了”。

      “你不在的时候,嗯,我也悄咪咪谈恋爱了,是从商学院保研上来的研一学长。为了方便项目科研,学长跟导师一起住在教师公寓,这倒巧了,那位苏老师就住在他们对面一栋楼。学长跟我说,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安月苼出入苏老师的宿舍了。”

      “秉承着眼见为实的原则,我跟韦鹤祎相约去蹲点了,说实话,还真被我们给蹲到了,有一次是白天,有一次是晚上,都是一前一后,进屋前保持距离,一进屋就拉窗帘熄灯,磨磨蹭蹭三四个小时才出来,怎么看,都像是男女朋友滚床单……”

      今天见到安月苼的第一眼,我其实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一开始本能安慰自己,他也许只是嫌我累赘。可任我想破头,也料想不到,心爱的男孩,这么快就出轨了,而第三者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学生,而是平平无奇的女老师,而出轨的原因,可能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钱。

      当然,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一切利益都是等价交换,只是,安月苼这样的交换方式,着实令我难以接受,用青春的□□,换取高额的奖学金?担心被疾病拖垮,我选择在最好的年纪,将最美的皮囊献祭给了他,原来,相爱时的奋不顾身,全都是狗屁,他是嫌恶我病入膏肓,不成人形吗?

      心乱如麻,头晕目眩,耳鸣嗡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胃液一阵翻涌,我扶住张如诗,恶心地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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