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现实，003号

　　驻点的简报室总飘着股旧纸张的霉味。
　　赵猛把一份边缘卷毛的任务清单拍在桌上，军靴碾过地面的声响让空气都颤了颤：“秋智雅，调过来补编。”
　　门口的身影应声踏入，深灰作战服的领口扣到最顶，衬得脖颈线条像被刀削过一样利落。
　　秋智雅站在赵猛身侧，比周围的队员矮小半头，却没半点怯懦。
　　长发用红色的丝带在脑后束成紧绷的马尾，在头顶交成个板正的蝴蝶结，两侧垂下的发绺，脸很白，眼睛很大。
　　“跟楚盛晗一组，A区巡逻。”赵猛的视线扫过队列，最后停在秋智雅身上，“她的格斗考核是满分，不用试身手。”
　　秋智雅的目光平平地扫过简报室，没在任何人脸上停留，包括楚盛晗。
　　直到赵猛说完，她才从作战服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本子，翻开，笔尖在纸上划过：“巡逻路线图。”
　　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却精准地传到楚盛晗耳中。
　　旁的人只看见她动了动唇，肖阳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刚要开口问“什么图”，就被赵敏用眼神按了回去。
　　楚盛晗从底下的抽屉里抽出A区地图递过去。
　　秋智雅接时，指尖的深灰手套擦过纸张边缘，发出极细的“沙”声，那手套不是执中配发的，指尖处泛着冷光，像是裹着层薄钢片。
　　她没看楚盛晗，甚至没说“谢谢”，只把地图铺在臂弯里，用铅笔在“胶状物”聚集区打了个叉，动作快得像机器。
　　赵猛宣布散会。
　　“她……”刘鹏忍不住凑到赵猛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赵队，这新人看着有点像……”
　　肖阳在一旁补充：“这个杀手……不太冷？”
　　赵敏和陈默瞪了肖阳一眼。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赵猛打断他，军靴往地上碾了碾，“刚进训练营时，见人还会往后躲，胆子特别小，还有点营养不良，虽说队里不愁吃喝，但她就是营养不良。后来就很突然，某次任务回来，她就成这样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人再说话。
　　秋智雅已经把地图折成规整的方块，塞进作战服内侧的口袋，转身往武器库走，头顶的红蝴蝶结随着步伐晃动，整个人像个被设定好轨迹的指针。
　　武器库里，陈默正蹲在地上调试新改装的探测仪。
　　秋智雅径直走到最底层的木箱前，弯腰翻出双米白色舞鞋——缎面磨得发乌，鞋跟处缠着圈黑色胶带，金属鞋头闪着冷光。
　　她捏着鞋跟转了半圈，又放回箱底，从背包里掏出双手套换上。
　　这副手套更薄，掌心绣着细密的菱形纹，指尖处的布料几乎透明，能看见里面泛着银光的夹层。
　　楚盛晗站在旁边，看见她戴上手套时，指节活动发出极轻的“咔哒”声，像某种精密的零件在咬合。
　　“你的能量枪校准过吗？”楚盛晗随口问。
　　秋智雅没回头，正用戴手套的手指抚过□□的刃面，动作缓慢且认真，像在检查什么仪器：“我不用枪。”
　　“那你用什么？”
　　她终于转过身，没什么情绪的吐出两个字：“菜刀。”
　　楚盛晗：“？？？？？？？？？？”
　　说完转身就走，红蝴蝶结在货架间一闪，没再留一个字。
　　下午的模拟对抗训练里，秋智雅的身手让所有人闭了嘴。
　　三只模拟“回声”从不同方向扑来，她甚至没看攻击轨迹，只靠听声辨位。
　　戴手套的手握着匕首，腕花翻得又快又准，每一刀都精准挑断信号源线。
　　有只“回声”绕到她身后，她像背后长了眼，弯腰避开的同时，手套的指尖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旋出半圈，匕首划开的风带着哨音，瞬间终结了模拟信号。
　　楚盛晗默默的想，原来她说的菜刀是匕首。
　　“她这反应……”肖阳看得张大了嘴，手腕上的绷带还没拆，是上次在裂隙里留下的。
　　秋智雅收刀回鞘，摘下手套检查指尖，沾了点模拟黏液，她就用布擦了擦，动作机械，仿佛刚才的利落身手只是随手掸掉灰尘。
　　楚盛晗注意到她的手套掌心有片极淡的磨损，像被反复摩擦过，边缘还嵌着点暗红色的痕迹，不像颜料，倒像干涸的血。
　　晚饭时，秋智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份没动的米饭。
　　她正用戴手套的手分解能量棒，掰成均匀的小块，再一块块放进嘴里，嚼得很慢，像在完成某种定额任务。
　　楚盛晗端着餐盘经过时，她正好咽下最后一口，起身就往宿舍走，红蝴蝶结的线扫过楚盛晗的餐盘边缘，带起点风，连个眼神都没给。
　　赵猛站在训练场的沙坑旁，看着秋智雅的背影没入宿舍楼。
　　楚盛晗走过去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以前她总爱跟在老队员身后，问东问西的，听到要出任务就害怕的往后躲。现在……”
　　他没说下去，只是把手里的能量锚点碎片扔进沙坑，埋好，“她的手套，换过十三副了。”
　　沙粒被风吹起，打在楚盛晗的作战靴上。
　　她望着宿舍楼的方向，秋智雅的窗口已经亮起灯，灯光下，那抹红色蝴蝶结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沉默的标点，卡在过去与现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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