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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酝枝问从身后出现的人：“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不知道。”

　　未来的斯先生不会关注别人的想法，他只想毁灭世界，现在的小斯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他只看着他的主人。

　　辛酝枝忽然倾身凑过去，仰头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盛满了小斯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惊惶。左右上下他觉得看哪里都不对。

　　搞得像是她一个平A给自己整破防了似的，小斯微微抿唇，坚定地看了回去，一根一根地数她的漂亮睫毛。

　　“你说，一个人明明知道所有的正确答案，为什么会选择一条相反的路呢？”这双金色的眼睛辛酝枝曾经从未细看，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反派太过强大，以至于次次对垒都只有远远的一眼。

　　一个完完全全的败类，倒是长了一双十足正派的瑞风眼，真是白瞎。

　　小斯：“人人都会为自己选择的正确付出代价。”

　　所以我被你个王八蛋整死两次！辛酝枝想到就生气，顿时垮了脸色。

　　小斯将脑袋压地更低：“我错了。”

　　道歉有什么用你去死啊！

　　未来的那个老的作恶多端，她没有办法不朝眼前这个小的撒气。

　　正当辛酝枝还想阴阳几句的时候，田孝勇也已经作出了他的选择。

　　辛酝枝斜了一眼电梯的显示器。

　　有人愚蠢地沉溺在虚假的爱里，有人自作聪明的清醒。

　　十几楼下去只需要一两个呼吸。

　　辛酝枝刚抬起脚就听到了田孝勇杀猪般的惨叫。

　　辛酝枝皮笑肉不笑，转眼看向装乖的小斯：“生命贵重啊～”

　　小斯后背一紧，赶紧顺毛跟定是不会错的：“对不起。”

　　美容院的另一侧，沈队四人并没有像辛酝枝他们一样一层层搜索，柯选直接给出了一个地点。

　　是一间几百平米的资料室。

　　一眼望不到的资料让泉蕊馨眼前一黑，梦回高三，“柯同学，你要干嘛？”
　　“不会要我们把这些书都背下来吧？”
　　“我们不是要找隆盛嘛？”

　　柯选径直走进去，留给三人一个冷傲的后背：“不用，是在找，我一个人找就行，实在无聊把门看好。”

　　三人：......

　　周开看向沈队，明显有请他定夺的意味，沈队说：“相信他，他是天才。”

　　行，天塌下来脑袋机灵的顶着。

　　三个人守在门口，过了不到两个小时，泉蕊馨实在等不了，别别扭扭说：“我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沈队木着老脸问。

　　这真是一个问者尴尬回者别扭的话题，泉蕊馨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了，就在走廊尽头，我很快，去去就来。”

　　“有事大喊。”沈队点头说。

　　泉蕊馨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泉蕊馨离开了沈队和周开的视线范围，并没有径直前往卫生间，而是靠着墙滑下来，脑袋埋进膝盖默默流泪。

　　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

　　辛酝枝被护士带走后，她并没有一直守在园区，而是去找了电梯口的眼睛。

　　那是她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

　　小小的一团恨不得将一张彩票捏紧指头里，泉蕊馨的胆子太小了，她太害怕了，可是她想到身边脸色苍白没有意识的千晴，她就不敢回头。

　　泉蕊馨很早就下定过决心，不可以再伤害千晴了。

　　她是拖累，但千晴不是。
　　千晴是个超级好的人。

　　她怯生生地问：“请问，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的世界？”

　　那一只眼眯起笑意，享受着眼前人的恐惧和无措，弱小者的颤抖成了它的饭后甜品，让那机械的音调都有了几分愉悦：“交换人生的代价。”

　　当时泉蕊馨不懂它的哑谜，眼里除了强忍的清泪就剩茫然，直到那颗眼睛十分灵性地歪了歪头，眼珠子对到她的鼻尖，瞳仁无限放大几乎囊括了整颗眼球，“是什么呢？”

　　交换人生的代价，是什么呢？

　　一直到现在，泉蕊馨都在想这个问题。

　　但她不是柯选，并非天才。

　　学生年代，她的成绩一直都是中下游，这还是在千晴不停地辅导下的结果。

　　她不是聪明的人，也不是有用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陪着她，千晴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空姐呢？
　　她的梦想明明是当一个律师。

　　她决定在那颗傲慢的眼球面前大方展示自己的愚蠢，她要再去问一次。

　　交换人生的代价，是什么呢？

　　泉蕊馨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下走。

　　下了几层，泉蕊馨看到了一片血。

　　“可惜，你还是失败了，两张彩票，竟然是一张都没拿到。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隆盛夫人提了一脚奄奄一息的千晴。

　　她嫌弃地将脚上的血擦在了千晴的大腿上。

　　千晴有气无力却还是尽力笑的猖狂：“你不也要输了，你高贵什么？因为我是穷人，所以我的血很脏？你以前也很穷吧？所以就算是有钱了，过着大小姐一般的生活，也还是自卑。”

　　她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廉价味道。”

　　千晴的小腹抽搐不止，却还强撑着挑衅隆盛夫人：“挥、之、不、去呢。”

　　隆盛夫人笑道：“我还没输，只有你，是真的要死了。”

　　“周婷，交换过来的人生好用吗？”

　　她们在说什么？

　　泉蕊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全世界都仿佛静音了，但千晴但声音却能直直插进她的心脏。

　　千晴继续说：“我觉得挺垃圾的。”

　　“我的父亲是霖泉最底层的工作人员，一场化学意外让他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大半的肚皮。我哭着去求护士抽血给他，可好巧啊，我的血和骨髓和重型海洋性贫血的霖泉大小姐刚好匹配。”

　　“爸爸没有用上我的血。他用自己的命和我的骨髓，给我交换了一个富裕的人生。”

　　“他只来得及和满十岁的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好好读书，我们就被推进了不同的病房，三天之后，记者和数不清的豪门堵在我隔壁，庆祝泉蕊馨十周岁的新生。”

　　“真正的我早就死了，你也是。”千晴笑着，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

　　那一刻，隆盛夫人罕见的沉默，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短暂的陷入回忆，又极速抽离。

　　弥留之际，她看着手掌内侧辛酝枝沾上的血出神，这形状......

　　千晴像是知道了什么，欲盖弥彰地将手覆在了伤口上。

　　“你在看什么？”隆盛敏感多疑，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千晴的不对劲，蹲下来就要去抓她的手。

　　千晴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力，紧紧攥着自己的伤口，甚至不惜将手指插进弹孔里。

　　“给我！”她一定藏了什么！隆盛夫人已经疯了，不可以有东西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好。”随着一声血肉分离的声音，千晴挖出身体里的子弹，然后在隆盛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拍进她的身体里。

　　那颗子弹很神奇，遇到隆盛夫人就自带灼烧感，眨眼之间就将她的肩膀烧出一个大洞，隆盛惨叫着扑向千晴。

　　千晴被她掐着脖子举起，整张脸充血肿起，却带着胜利者的挑衅：“你、输、了。”

　　“没有人走的掉，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都得死！一起死啊！”

　　千晴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那颗子弹并没有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却也没力气再反抗了。

　　那就一起死吧，和怪物一起下地狱。
　　至少，至少有人能活着。

　　“你放开千晴！”泉蕊馨扑过去，捶打隆盛夫人的肩膀，被灼烧的血肉像是炭灰往下掉。

　　隆盛将千晴甩了出去，随后将怒火对准了泉蕊馨。

　　她一脚一脚踹着泉蕊馨，像是泄愤又像是折磨。

　　“弄死你我就去处理那个贱人。”

　　“不，不可以。”泉蕊馨被打得口鼻出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哪儿来劲，扑过去抱着隆盛夫人的肩膀，将那颗子弹狠狠地往下按。

　　隆盛像一个被压弯的稻草人，小半个上身几乎都成了灰，她干脆拔断了一只手臂，狠狠贯穿了泉蕊馨的身体，然后用最后的力气将她砸在地上。

　　她看着千晴哀求：“别、怪我。”

　　隆盛夫人死了。

　　泉蕊馨被摔成了两截，她被刺穿的脊椎突破了她的胸腔，骨髓和血肉混在了一起。

　　那张沾满了小姑娘紧张不安的指纹的彩票慢悠悠飘荡着，最后落在了泉蕊馨脊椎上，然后融化。

　　——“交换人生的代价，是什么呢？”
　　——“他用自己的命和我的骨髓，给我交换了一个富裕的人生。”

　　那一刻，泉蕊馨甚至是惊喜大于震惊的，她找到了交换人生的代价。

　　终于，她也有机会成为别人的拯救者了。

　　“蕊馨。”
　　“泉蕊馨！”

　　千晴爬出了一条丑陋的血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也找不到曾经阳光快乐的小女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怪你，我没有怪你。”

　　“是泉蕊馨和千晴的声音！”辛酝枝觉得不妙，难道千晴没懂她的意思，没用那颗子弹？沈队明明说过，那颗特殊子弹只对畸变生物有作用，对人体的伤害并不大。

　　技术还没有成熟到量产，他们只有那一颗，那是唯一能彻底杀畸变生物的方式。

　　她和千晴明明对过眼，一开始就没想着一层层搜，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她的计划就是利用千晴将计就计引隆盛夫人主动出来，然后让千晴用那颗子弹杀了她。

　　难道千晴没懂她的意思？

　　而且怎么还有泉蕊馨的声音，那个小蠢蛋不是给沈队带走了吗？

　　辛酝枝满腹疑虑，不由得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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