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中心

　　省赛举办场馆外。

　　“祁哥，我们要进去了。”楼妤在场馆门口喊。

　　“祁方聿走啦走啦！时间到了，你在那儿看什么呢？”付乐看祁方聿一直站在原地眺望远处，他顺着祁方聿正脸面对的方向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祁方聿看了看时间，向远处望了望，又打开了和祝无羊的聊天窗口，消息还停留在他发给祝无羊的‘到了吗？我去接你’那一条。

　　祁方聿转身向比赛场馆走去，走了几步，又再次转身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到祝无羊的身影，祁方聿抬脚和付乐楼妤两人向场馆内走去。

　　应该没出事吧。

　　皮具厂。

　　这周刚开始，祝无羊就找领导调了班，准备今天去见识见识祁方聿的厉害，也当一回现场观众，感受感受大比赛的氛围。

　　专门挑了一件没怎么穿过的衣服换上，走到厂房侧边的透明玻璃门前，看四下没人，祝无羊照了照，嗯，很妥帖。

　　祝无羊看了看时间，脑子反复想着提前记好的去比赛场馆的路线，心里还思索着要不要给祁方聿准备一束花，满怀期待地向厂子大门口走去。

　　“这车是谁上的货？！”

　　还没走到门口，祝无羊就听到一个满是怒火的声音，他走到厂子门口，看到一个男人指着其中一辆拉给仓库的车质问着。

　　他细看了看，走上前：“您好，这是我上的货...有什么问题吗？”祝无羊上货很仔细，比对着清单反复核查了两遍，和司机交接完，确定没问题才去领了钱，庄叔听说他要出门去看祁方聿比赛，还又多给了他十块。

　　男人睁大了眼睛，眼球似乎都要凸出来了，一脸地不敢置信：“有什么问题？！你问我有什么问题？！这工作是你干还是我干，庄文！庄文呢？”男人扬起身子向四周大叫。

　　“诶诶冯经理，我在这，在这在这，您怎么过来了，”庄叔快步奔来，那是祝无羊在庄叔身上少见的速度，看了眼四周围着的人，庄叔又笑着向冯经理请示：“冯经理这是？”

　　“你自己看看，过来，来，你自己看，”冯经理边说边把车箱门拉开，“是不是说过了，货源和货头一定要标清楚！宣贯会上是不是再三和你们强调过！这货送错了送丢了算谁的！”

　　“是是是，这我们一直都听您的有标清楚，会上您说过很多次，这次确实是我们没核查好，我们马上全部重新核查一遍，保证不耽误发货，欸呀呀冯经理这次确实麻烦您了，您看您还亲自...”

　　还没等庄叔说完，冯玽主管又指着祝无羊说：“他，他还问我这有什么问题？庄文，你光自己明白不行，你得让手底下的人也明白，干不了就换人，这工作多少人抢着干！”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全部核对一遍，这真是麻烦您了，还要您重新跑一趟，这...”

　　祝无羊实在看不得庄叔对着冯玽低眉顺眼的模样，况且本身就是综合部缺了货源和货头的条子，他们上完货都是和章助理打过招呼的：“冯经理，我们上了货都和综合打过招呼了，条子后续都会补上，而且之前也都是...”

　　冯经理火冒三丈：“打招呼？跟谁打招呼？你说个名字给我我现在就去找他！”

　　祝无羊语塞，这让他怎么说，直接说章恪助理？那不是把人卖了吗。

　　看祝无羊半天说不出话，冯经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抬起下巴向左向右绕了个圈，又转回祝无羊的方向：“呵！工作没做好就算了，还狡辩是吧！庄文，这就是你找的人！”

　　庄叔向祝无羊摇摇头，递了个不要说话的眼色，安抚着冯玽经理：“欸呀呀冯经理，太麻烦您了，我们现在马上多找一批人来对货，肯定都准时送到...”

　　“庄文，不是我想和你们计较，是你们自己的同事一定要计较，这幸好事我发现了，这要是大领导来视察，你说这个责任是他背，你背，还是我背？”

　　听到冯玽经理语气似乎平缓了一些，庄叔马上加大火力稳住冯玽：“诶呀我们哪有您这样的能耐背得了这责任，我们就是些打工的，听您安排，您放心，这货马上马上就能送过去，您...”

　　“好啊，我也是看你在厂子里干这么多年了，咱们都是熟人，我肯定信你，”瞥了一眼祝无羊，语气又变了，“但我信不起其他人，这么着，这车货起码值五十万，不多罚，三千块，得个教训，”扫了眼周围的人，“以后大伙儿也都记着，工作不能瞎干，按照章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祝无羊也有点怒气，明明是综合主导的工作，他们都是按照指使办事的：“我们没有瞎干，本来就是按照章程办事的...”

　　“什么章程！”冯玽经理现在完全听不得祝无羊讲话，没等祝无羊说完，他恨不得把眼球贴在祝无羊的脸上，口水也喷在祝无羊的面上，“你有看过安保队签的合同吗？没好好看在这里乱扯些什么，我告诉你，按照章程，没有条子，需要赔付货品总价值的百分之一！”冯玽经理非常不屑地看了一眼祝无羊，“庄文，这可是你们这个小同志自己要按照章程走的，五千，你看着办吧，今天罚款就要打到公司账上。”

　　冯玽走了，围在周边的人也走了，庄叔叹了口气，推着祝无羊，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小会议室，进去后关上了门，“你说没事儿你惹他干什么...”

　　祝无羊还是很生气：“庄叔，我们本来不就是按规矩办事吗？是综合...”

　　“那你说，人家说得有没有道理？你签那个协议的时候上面是不是有写，必须要有条子才能出货。”庄叔反问。

　　“是，可是...”祝无羊很无语，又不是他们不想贴条子。

　　“没什么可是，规则上怎么写的，我们就怎么来，综合部说没条子了，让之后补上，那你就之后补上，被冯玽抓住了，他要骂你，你就让他骂，”庄叔又凑近祝无羊，拍了拍他的背，“只要还有活儿干，这都没什么大不了，你看你偏要争那口气，现在得赔人家五千块，就你这两三个月挣那三瓜俩枣的，这一下，全没了，那口气能值五千？”

　　祝无羊不理解，但是想到自己还要赔五千，他心痛地抽抽的，五千块，能在食堂吃好多年了。

　　交了罚款，祝无羊起身回了自己的小宿舍，路过厂房侧边的透明玻璃门，他没精打采地瞥了一眼，继续向宿舍走。

　　没走几步，祝无羊突然抬头！又看了眼玻璃门，他完全忘了今天原本是要去看祁方聿比赛的！祝无羊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完全不用考虑赶不赶得上的问题，现在唯一还能猜一猜的，就是比赛有没有结束。

　　晚上，宿舍。

　　“大概就是这样...”祝无羊有些丧气地拿着手机讲，然后还是觉得很抱歉，“对不起啊，都答应了你，没去成。”

　　“没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看我比赛，”相比起祝无羊没来看比赛，祁方聿还是更担心祝无羊有没有出事，听到祝无羊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好，“那五千块，你还够吗？要不要我先拿给你？”

　　“够，我这几个月挣得钱没怎么花，来的时候也带了，”提起五千块，祝无羊还是觉得憋得慌，“我真想去公司大领导那儿告他，但庄叔说得也有道理，而且，还得连带着章助理一起，啊！真是，要么就都按照规则来，要么打一开始就别提这规则，明明是他们提出的规则，先不遵守规则的也是他们，最后给钱的竟然是我！”

　　听着祝无羊郁闷的语气，祁方聿斟酌了片刻道：“无羊，你想不想听我们今天比赛发生了什么？”

　　“好哇！”祝无羊很感兴趣，本来应该亲眼去看看的。

　　“今天是省级的公开赛，所以我们能听到也能看到别的队伍的作品，有一支队伍，在公开演讲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很强，而且评委给的分数一定很高。”

　　“噢噢，”祝无羊聚精会神地听着，“比你们还要强？”

　　“哈哈对，在技术上他们比我们强一些。”

　　“那然后呢？”

　　“但最后我们的队伍分数要高出他们很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相比他们的作品，我们的要更切题，就像你签的那份协议一样，我们完全是按照协议范围内的指使来办事的，虽然他们确实很强，但他们的立意没有我们那么站得住脚。”

　　祝无羊稍微有点理解了：“可没人给他们的技术打分吗？”

　　“有，这就到了比赛写明的规则之外的规则了。”

　　“比赛之外还有规则？”

　　“那就是人，是评委，他会按照比赛规定的评价标准给出自己的判断。”可脑子的判断又是很难完全用文字描述的。

　　祝无羊若有所思：“所以...”

　　“所以，纸上写的是规则，脑子里想的可能是规则，嘴上说的也可能是规则。”祁方聿又补充：“如果你成为了评委，那你也会是规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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