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如叙[先婚后爱]

作者:岑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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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这件事马颂今本来是没机会知道的,怪就怪夏蓉今天去报社门口等黎叙闻,结果还没来得及给她发条微信,就等来了下班的马颂今。

      马颂今也认识夏蓉,还带着两个姑娘一起吃过饭,于是就停下随便聊了两句。
      一聊就聊出问题了。

      夏蓉得知黎叙闻出去采访了,恍然道:“哦哦,是那个代孕的选题吧?前两天他们才跟我聊过那个呢,没想到这么快。”
      他们?

      马颂今笑眯眯问:“她跟谁啊?也是我们报社的?”
      “跟姐夫呀,”夏蓉不疑有他:“跟她老公。”

      老公?

      马颂今端住了面色,没有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击:“哦,你也见着了?挺帅的吧,个儿也高,工作也好。”
      “是呢,”夏蓉眼睛亮晶晶地憧憬:“录音师诶,好高级。不过闻闻姐瞒得也真严实,之前都没听她说过这个人呢,说领证就领证了。”

      饶是马颂今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听到“领证”的瞬间,也还是险些没绷住表情,眉毛扬得比天高:“……你说什么?”
      他以为老公老婆就是年轻人在过家家随便叫的,领证了?领什么证?是他想的那个证吗?

      夏蓉是个机灵孩子,见他这个反应,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啊,不是……她领证了没跟您说吗?”
      “哦,说了,怎么没说,这么大的事。”马颂今若无其事掰正了语气:“年纪大了,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使。”
      夏蓉再次被他骗过:“哦哦,那就好,那我先回去啦,等她有空了我再来。”

      于是此时此刻,包厢里的三个人各怀心思,表情各异,马颂今面色凛然,黎叙闻强装镇定,齐寻……

      齐寻十指交叠放在桌上,姿态恭敬,但眉眼舒展,丝毫看不出紧张。

      包厢木门厚重,大厅中交错的喧哗声从薄薄的门缝里挤进来,让里面紧绷的氛围一冲,很快消弭了。

      马颂今指尖敲了敲桌面,神色沉郁地剔了一眼齐寻:“小齐,解释一下。”
      黎叙闻后颈一阵麻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马这个人啰嗦,但字越少,事越大,这一句的含金量,他要是个法官,齐寻基本上已经死定了。
      齐寻倒面色如常:“您希望我解释什么?”

      马颂今脸更黑了,屈指重重地在桌上敲了敲:“你说呢?你们两个见面都还没几天吧,怎么悄没声儿的,证都领了?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马总编生起气来,是远近闻名的吓人,据说年轻的时候还为了同僚跟总台台长吵得天翻地覆,办公室烟灰缸都砸了,现在虽然年纪大了有所收敛,但积威犹在,眉头的川字纹跟把利剑似的,一皱起来就有要斩人的气势。

      黎叙闻手指攥紧了椅子的坐包边缘,海绵深深地陷下去。
      这次的调查对她来说意义重大,是她不惜随便找个人结婚都要拿下的独家,但这是对她而言。
      对齐寻来说,这大概只是另外一次救援,只要人能救出来,是谁去采访,谁做报道,对他来说都没差别,或者说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更好,这样他就不必陪着她冒风险。
      万一他当着马颂今的面,直接把实话撂了……

      “我是欠您一个交代,主要是没来得及汇报,”齐寻不动如山:“至于其他的,不管是我还是闻闻,都问心无愧。”
      还闻闻……还问心无愧……
      黎叙闻扶住额头,侧过脸对齐寻疯狂使眼色。

      路上不是说好的么,见了马叔,就说是两人一见钟情,一时上头,冷静下来觉得确实不合适,正准备这两天去离了。
      结果齐寻完全把这些台词都扔到了九霄云外,非但不认怂,反而牵起她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放在了桌面上。

      黎叙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任自己的手落入了另一只温暖而笃定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握在她虎口的拇指轻轻动了动,关节处还未脱落的疤若有似无地刮过她细腻肌肤,也不知是不是他悄然的安抚。

      “我明白您觉得仓促,毕竟在遇到她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我会闪婚。”齐寻波澜不惊地回视马颂今:“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提议先不要惊动身边的人,因为我不想她受到无谓追问和好奇目光的侵扰。”

      这一句完全把隐婚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没有一点推卸的意思,倒让马颂今心里的那根弦稍稍松了松。

      他盯着那一双交握的手,闻闻的手指胎瓷似的,又细又白,被男人小麦色的肌肤裹在里头,指尖微微向内扣着,严丝合缝被保护在比她大得多的手掌中间,像一种本能的依靠。
      这个念头,让他眉头忽地一松,连带着面色稍霁,不甚明显地清了清嗓子。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明明答应过老黎,会保护好他的女儿,会让她平安喜乐、安安稳稳。她应当要嫁给世界上最靠谱、最好的男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天的时间,就被一个臭小子给骗走了。

      马颂今揉了揉眉心,说:“年轻人一时冲动,要知道及时止损,这次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明天你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黎叙闻:“好。”
      齐寻:“不行。”
      黎叙闻:?

      她转头怒视齐寻,用几乎气声悄悄警告他:“刚刚怎么说的,你都忘了?”
      齐寻不为所动,反而握紧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马颂今,道:“从小家里就教我,婚姻是神圣的结合,不是可以随意处理的儿戏,”他侧过脸,意有所指地扫了黎叙闻一眼:“更不是一场以物易物的交易。”

      黎叙闻眉间蓦地一挑。

      马颂今嗤笑:“小年轻一天就知道情情爱爱,见一面就觉得可以走完一辈子。还神圣的结合,婚姻里那么多鸡毛蒜皮,你那点见色起意的所谓的爱,能撑得住?”
      这一记可谓是绝杀,别说他们只是协议结婚,就算真是因为相爱闪婚的,也禁不住这句盘问,因为它根本无解。
      就算口才再好,舌灿莲花,能说的也不过是一些苍白的承诺。

      黎叙闻忽然不想阻止他了,她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望着齐寻,好奇他会说出什么答案,来圆上自己铺垫过的深情。

      齐寻默了半刻,慢慢道:“她救过我。”

      其余两人齐齐讶异地扬起眉。

      马颂今:“什么时候?”
      黎叙闻以眼神发出同样的询问:对啊,什么时候?

      “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的时候。”齐寻闭了闭眼:“如果不是她,那时候命悬一线,我是真的想过放弃的。”

      黎叙闻呼吸一滞,蓦地想起他站在危楼里,隔着茫茫浓烟,跟她的镜头对视的眼睛。
      “我不是因为想要转行做新闻录音师才找到您的,马总编,我撒谎了。”齐寻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真诚:“我想找的,一直都是她。”

      黎叙闻简直要为他这个回答起立鼓掌。

      最难解的谎言,是七分真相滴水不漏,三分假话用以藏身——他们之前见过是真,一起经历过救援是真,他托人找到她跟她相亲也是真,可这些桩桩件件,都不是他们结婚的真相。
      这人,有点东西。

      马颂今显然也被这个回答说服了,他间不容瞬地注视着齐寻,缓缓眯起了眼睛。
      这跟他想象中的支吾和搪塞完全不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样的逼问,是对两人感情的亵渎。

      他眼神微微动了动,又去看黎叙闻:“你相信他?”
      言语仍然冷硬,但字里行间已经松动了。
      “嗯,我信他。”

      马颂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赞同,又被她这么一句完全不顾后果的莽撞完全击碎了:“……这就是你当了两年记者学到的东西啊?这么轻易就……”

      “我做记者,学到的是‘眼见未必为实,求真必有其据。’”黎叙闻面上笑得天衣无缝,心里却留了一只眼睛,清醒地看着入戏的自己:“一个对生命珍重、经历过生死的人,承诺必然比别人的更厚重。”

      齐寻眉心抽了抽,眼底有一丝克制的动容,在一片冷静中骤然碎裂。

      “必有其据?”马颂今一头雾水:“你们之前,到底……”
      黎叙闻冲马颂今亦真亦假地粲然一笑,用最后一句话彻底终结了比赛:“这是我们之间第一个秘密。”

      她一笑,清澈眸光中就盈满了雀跃的笑意,齐寻只觉得这笑意长了翅膀似的,扑棱着翅膀,也飞进了自己的眼睛。
      他们掌心相对,脉搏相贴,他手心里涌动着独属于她的幽微而私密的颤动。
      有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这颤动到底是属于调查记者黎叙闻,还是那个高中女生“文文”。

      两人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亲密,原原本本地落在了马颂今探查的眼睛里。
      他给黎叙闻张罗过不少相亲对象,有人看上她的样貌,有人喜欢她的才华,却还没有人在这种时候真诚又无措地说,没有她,我真的想过一了百了。
      他低头喝了口茶,抬手把凉掉的茶汤泼在地上,默不作声地揭过这一节,又问:“婚礼呢,想没想好怎么办?到时候你爸……”

      他忽然停下,抬头看了黎叙闻一眼。

      黎叙闻表情空白了一瞬间,而后迅速低下头,轻声说:“不办了,我不喜欢那些。”
      她的落寞映进齐寻眼里,他不明所以,只能用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我没意见。”
      马颂今默了默,问:“你是不是根本没跟你爸说?”

      黎叙闻原本低垂着眼睛,这句话像一根细刺,轻而易举戳破了她精心维持的冷静。
      她猛地把手从齐寻掌心抽出来,语气冷硬:“有必要吗?他还认识我是谁吗?”

      马颂今哽了一瞬,眼底沉着些说不出的复杂,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开口。
      刚才暖融起来的气氛,又被这两句话轻而易举地结成冰。

      齐寻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倒了杯茶,放进黎叙闻的掌心。
      黎叙闻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僵硬地接过茶杯握在掌心。杯壁传来阵阵熨帖的蒸汽,让她稍稍找回了一点平静。

      齐寻这才抬头看向马颂今:“给伯父登门赔罪是我的责任,改天我会亲自去跟他说明一切。”
      马颂今盯了他半晌,冷笑一声:“你口气不小,你知道她爸是什么情况?”
      齐寻坦然承接他的目光,语气低而稳:“是什么情况都不要紧,闻闻不想面对的,我会替她撑着。”

      这句话像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桌上,黎叙闻愣了愣,转头望向他笃定的眼底。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依赖别人的念头,这一瞬间,她的心里好像有一块变得酥软,也变得懦弱。

      可暖流只在她心上悄悄流过了一刹那,很快便被她脑中的警铃凝成一块冷硬的石头。
      都是权宜之计,他演得再真诚,说得再动听,也只是一场好戏。
      不可能真的有什么人可以这样让她依赖。

      她扯了扯嘴角,把杯子放回桌上,站起身来:“总编,咱们有空报社见吧。少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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