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Past 第十六章流星
候场时,萧缘小口小口喝着水。
迟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喝水怎么这么斯文。”
萧缘放下矿泉水瓶,打开镜子照了一下:“我怕把妆弄花了。”
他抿着略施口红的嘴唇,脸上并没有太多上妆的痕迹,好像就白了一点,气色好了点。
沈知幸叫他朋友来帮忙化的妆,高二的学姐是个美术生,精致又会打扮,是个起来上早自习都要涂个口红的漂亮女生。
边筱正掐着沈知幸的下巴给他上粉底,涂了透明指甲油的手十指纤纤。
“知幸你太好看了,根本就不用怎么化。”边筱啧啧道:“哦,不对,应该说你们四个人都不用怎么化,能给四个帅哥化妆真是太幸运了……”
萧缘难为情地笑了一下,把迟宴推到边筱旁边:“学姐,他还没化!”
刚被迫害完的沈知幸连忙让位,按着他在凳子上坐下:“对,给他化,就差他了。口红我自己涂了啊。”
迟宴还没反应过来,手里装着蛋挞的塑料袋就被萧缘抢走了。
他坐到窗台上拆开包装,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吃,狡黠地对迟宴眨了眨眼。
迟宴:“……”
吃吧,反正也是给你买的。
天黑透了,下午他们彩排过,操场搭建的舞台灯光效果很棒,台下的学生都搬着自己的凳子下去坐。
高三今天不强制学习,本来晚上也是要放假的,来看表演的高三学生也不少。
这算是一中的重要活动,每年都会有专门的摄影和舞台搭建,连学校栏杆外都站了不少人来看。
他们的节目排在第八个,中间的位置。
各个社团的节目都很精彩,萧缘躲在后台虽然没占据最佳位置,但是也能从侧面看到一点节目,更紧张得不行。
第七个节目结束,灯灭了。
边筱穿着银色礼服在报幕,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波光粼粼。
工作人员把钢琴挪到合适的位置,为萧缘放好麦架。
四人摸黑上台站好。
“下面有请音乐社,沈知幸,迟宴,凌时,萧缘为我们带来歌曲——星空物语,大家掌声欢迎!”
在听到“沈知幸”时,台下的尖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后面几个名字报出来尖叫声欢呼声越来越大,场面一片沸腾。
彩排时和灯光师沟通过,第一束光,打在了迟宴身上。
高挑的少年穿着白衬衫,硬挺的眉目被光一寸寸抚摸,添了些许温柔。
琴弓搭上琴弦,手指滑动,通过麦克风放大的音符传遍了操场。
底下有人克制不住地低呼起来,但大多数人还是屏住了呼吸,安静的夜里小提琴的旋律悠远干净。
“第一天,在玻璃窗上出现你的笑脸,就点燃,我的天……”
舞台灯光跟随钢琴吉他的伴奏一起亮了起来,把四位穿白衬的男生照得清楚。
萧缘握着麦,眼睛被光照成浅棕色,其实看不清台下的观众。
他的声音清澈明净,声调很温柔,比山间微风还温润,带上了麦克风的磁,像在听众身边耳语。
随着音乐的节奏,他的声音渐渐分明,少年特有的飞扬和自由越发明朗。
沈知幸的指尖跳跃在黑白琴键,凌时拨动着吉他,迟宴的小提琴揉进去,冲撞出浩大的浪漫,像是在诉说少年人义无反顾的勇敢。
“流星飞,带我飞,我愿意划过你的世界,让你的每个愿望都完美。”
底下的观众纷纷打开了手机电筒,一片黑暗中纷纷有星星亮起,摇晃着摇晃着,不知从谁开始跟着萧缘唱了起来,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声音干净明亮。
“流星飞,带我飞,我把诺言刻在后背,你所有梦想都有我追随。”
大合唱的场面总是容易让人感动的,其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人怀揣着美好的心事,有人听着音符不知想起什么遗憾的过往。
此时此刻萧缘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那感觉过于强烈,带着惴惴不安的一点兴奋,又混了几分酸涩。
而他不知怎的,竟回头望向迟宴。
灯光恰好扫过萧缘的脸,他被刺得眯了眼,错过了迟宴也正看着他的眼神。
迟宴心跳停了一瞬,手差点松力没按住弦。
“这场流星雨有你相陪,是生命中最美的点缀。”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迅速被台下的尖叫掩盖。
欢呼声浩大热烈,经久不息。
迟宴愣愣垂下手,在沸腾的掌声中,唯有自己心跳的频率躁动不安,鼓噪的心跳声比台下的声音更清晰。
夏天好像是一瞬间到来的。
事实证明,夏天不一定是一瞬间到来的,发烧可能是。
刚刚在舞台上的是错觉吗,他不知道。
迟宴用体温枪测了自己一下,体温枪马上滴滴滴的发起了警报声。
又发烧了,都快三十九度了…
萧缘搭了块湿纸巾上他额头,骂了两句:“你怎么连自己发不发烧都不知道。”
迟宴半死不活地吐了一下舌头。
节目都没看完,两个人就跑医院去了,看过医生说要挂水。
迟宴扎了针,萧缘抬高注射液,挂在架子上让迟宴坐下。
他跑去给迟宴泡冲剂,端过来叫他喝。
没有添加蔗糖…迟宴徐徐吞了两口药,差点苦成地铁老人。
他试探着看了萧缘一眼,发现萧缘在看着他。
“咕噜。”迟宴一口把药喝完了。
隔壁的儿科输液室都是小孩的尖叫哭闹声,吵得人都烦了,迟宴说要去走廊输液,萧缘就给他撑着架子。
他嫌输液太慢,调快了速度,不到两个小时就吊完了四瓶。
都十点多了,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车,好在这个点已经不堵车了。
迟宴头晕,本来靠着车窗睡,车子拐了一个大弯,由于惯性,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撞到了另一边的萧缘怀里。
他其实没睡着,但是就不想挪窝,索性靠在萧缘的肩膀上闭眼装睡。
他能感觉到萧缘的身子僵了一下,又慢慢放松下来,侧过来的脸像是在看他。
萧缘记得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徐越总是很着急,整夜都不怎么合眼,定时过来测他的体温。
那时的徐越是记忆里最温柔的,仿佛平时坚强惯了,偶尔流露出来的柔软和脆弱都变得珍贵。
在他难受时,徐越哄他睡,会轻轻用手抚摸他的额头,往后顺着他的头发,这好像是所有母亲都惯用的哄睡手法。
后来萧缘长大了,喜欢运动,身体变好,不怎么生病了,就算偶尔有个感冒发烧,也很少对徐越说。
越长大,好像越疏远。
萧缘回忆着以前徐越的手法,慢慢顺着迟宴的额头摸了两下,看他微皱的眉眼都舒展开了,又照葫芦画瓢地一下一下抚摸着。
路灯的光混合着广告牌五颜六色的光线照进车厢,光怪陆离。
他忽然发现,自己和迟宴不知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的。
萧缘深知自己是个心地柔软的人,但是他对迟宴心软的次数实在太多,其中还混杂了难以言说的悸动,让人偶尔呼吸不畅的心慌。
他害怕了,想把身上的迟宴推开,犹犹豫豫间,还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手上动作没停。
下车时迟宴揉着头,眸光深深地看了萧缘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晚安。”
远处传来第一声蝉鸣,惊得萧缘心跳乱了节奏,马虎应了一句就推开自家院门进去了。
他回到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还好今早提前跟阿姨说了把备用钥匙藏信箱里,不用再去和迟宴睡。
夏天是不是真的到了,萧缘觉得热,一摸脸颊,是烫的。
萧缘习惯先把作业写完再玩,所以放假第一天他几乎在房间里待了一天,除了下去吃饭就是学习。
放完假就是期中考,全市重高联考,虽然他没什么压力,但是也需要好好复习一下。
徐越出差回来了,连日的劳累让她看起来很疲惫,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敲萧缘的房门看他在做什么。
看到萧缘正坐在书桌上做题,她欣慰地笑,给他倒了杯果汁:“缘缘,记得要劳逸结合。”
“妈,你先去休息吧,晚饭我来做就好了。”萧缘接过杯子,看徐越眼下青黑,有点心疼。
徐越也是累得顶不住了,平时只要她在是不舍得让萧缘干活儿的,这时点点头回屋补觉去了。
家政也要放假休息,今天阿姨不来,萧缘在房间里一直学习到下午四点多,听着对面的迟宴弹了会儿琴又安静下来,打算这个时候去买菜。
他骑上了好久不用的自行车,穿着薄外套,耳朵里塞着耳机,随机播放。
阳光正好,既明亮又不晒人,他一路骑到附近的大市场,挑挑选选,买了豆腐、虾和芥兰。
萧缘把买到的菜挂在车把上往回骑,刚出菜市场就看到熟悉的女生坐在公交站的座位,脚边还放着刚买好的菜。
余景雁平时很安静,社交不多,坐在自己他前面,但是也不怎么聊天,偶尔会问他几道题目。
此时她局促地抓着衣摆,看到萧缘,犹豫着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萧缘停在她前面问。
她脸涨红了,咬着下唇小声说:“我想…借一下…”
萧缘疑惑地歪了一下头,看她坐姿局促,耳朵通红,忽然恍然大悟。
他一只脚撑着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余景雁,见她小心翼翼围在腰间,问:“回家吗?在哪,要不要我送你。”
女生很轻,在后座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迟宴就不同了,大高个儿一上来,电动车都拖不动。
萧缘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景雁住市区,但是放假回了外婆家,倒不远,就在隔壁村子,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把人送到,萧缘掉头准备走。
余景雁小声说道:“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上学还我就可以了。”
他骑车走了,留下清瘦的背影。
女生捧着他的衣服,眼睛亮亮的,不自觉漾出笑容。
萧缘浑然不觉,哼着歌在厨房忙活,他做了个虾仁豆腐煲,汤锅咕噜咕噜冒泡,虾仁的鲜香充满了整个厨房。
手机嗡嗡震,看来是迟宴也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和练习,给他发来了微信。
——晚上有空吗?
萧缘想了想,回过去:
应该有,怎么了?
迟宴却没了动静。
他把青菜炒了,端到饭桌上去叫徐越起来。
徐越是真的累,坐在饭桌前还哈欠连天,不过闻到香味就有了食欲。
“厨艺不错啊。”她吃着虾仁,赞许地点点头。
母子俩一个睡半天没吃东西,一个忙活了半天都饿了,吃得很快。
吃饱后萧缘洗碗,徐越洗了个澡又继续补觉去了。
迟宴的微信一直安静着,萧缘把剩下的一点作业写完,翻看着数学的错题本。
以前错的题,现在看起来却很简单。
昨晚他没睡好,心跳时快时慢,他知道冥冥之中有什么情感在影响他,但他不敢深想,或者说这种情感太过明显,即使他不去想,他的大脑也在一遍遍重复循环着这种感觉。
他不擅拒绝,迟宴最初贸然闯入他的生活,是他没来得及推开,起初他不习惯和别人亲近,后来他开始期待着迟宴的亲近,开始渴望与他联系的建立。
萧缘心思敏感,却错漏了自己的心意。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迟宴:我在你房间窗底,下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