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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公平
出逃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南苍笠作为云勿大陆医药协会的会长,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生活简朴,但还是有不少底蕴的。
在明白那些人需求之后,他直接从芥子空间中掏出了一个小马驹,轻轻一吹,那东西就飞速扩大展开,成了一匹巨大的带着翅膀的飞马。
宁嗣音好奇打量了好几眼,这让南苍笠顿时局促起来,脸颊红红的结结巴巴说:“这是有些浮夸了,是治好的病人送来的谢礼,我平时风格不是这样的!”
“这也很好,”宁嗣音眼睛弯弯,招呼牢狱里那些囚犯上去,自己也放弃了一开始准备的马车,踏到飞马背上。
身后,狱卒正一手拉着梁知州一边抹泪,后者一边招呼安排其他人快上飞舟,一边安抚对方。
等所有人都上去,他们也要离开了。
宁嗣音和梁知州几人站在越飞越高的飞马上,转头和狱卒招手道别,龙纪行始终安静看着,这时候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出声:
“那是什么?怎么出现了那么多人?”
被指这的地方是牢狱后方,那里和仁德塔挨着,平常没有人愿意去那种晦气的地方。
但现在,仁德塔收到攻击,洁白的塔身浮现许多焦痕和烟灰,塔顶更是在上方修士的战斗中被打碎,圣洁不复先前,似乎一个不可违抗的神像被扑倒摧毁。
无数衣着朴素的百姓正从那里面出来,他们不再在意过去所惧怕的伟力,人群朝监狱方向来,很快和狱卒汇聚到一起。
就在梁知州刚刚离开的府衙门口,许多百姓汇聚在这里,有人举着火把,和守卫交谈。
大概是问过梁知州的下落,他们的目光投向了空中的飞马。
所有人站定,有老者被搀扶着站在最前面,长长喊了句什么,随即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齐齐俯身跪地,向梁知州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飞马上原本还细细簌簌说话的人都停了,一时间除了远处的战斗声外,无论地上还是空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为这一幕而震撼。
梁知州泪眼婆娑,也深深跪地,遥遥回了一个拜礼,深深扎根于此,直到下方的百姓和宣城消失在视野里,才缓缓起身。
他清瘦的身影一晃,眼皮一翻,还没起身,就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还有南苍笠在身边,他掏出一个十分华美精致的瓶子,掏出丹药给梁知州喂了一颗,用灵气帮对方梳理了经脉,又摸了摸脉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才将将松开眉头。
这时候的他神情严肃甚至冷峻,自身带来的小意淳朴都言笑云散,第一次让宁嗣音鲜明的感受到他是一个修者。
照顾好梁知州,他沉吟了会儿,有起身,掏出那个华贵的瓶子,过去一个一个给那些囚犯分发丹药。
“你疯了!”龙纪行简直难以理喻,皱眉制住对方的手:“这回元丹有市无价,多少人想要都买不到,制作材料罕见,你就这么随便送人?”
“不是随便,”南苍笠抿嘴,摇了摇头:“我观察过了,他们长期遭受磋磨,身体本源受到伤害,要补回来很难,只有这丹药是最适合的。”
“你!”虽然不是自己的,但看到有人这么暴殄天物,龙纪行还是不免肉疼:
“你为了一味药材欠我人情,不是很宝贝这药么?现在药做出来了,就这么随便给出去?”
“用其他什么药治好他们的外伤就好了,何苦用这么珍贵的药去根究本源,那也不是你害的。”
南苍笠从未有过的冷静,他看了眼远处和老人家聊天的宁嗣音,忽然笑了下:“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些话告诉宁公子?”
龙纪行本能后退一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情也沉下来。
“你不会,”她语气笃定。
“你怎么确定?”
“因为过去的南苍笠并不是个圣人,虽然医者仁心,但也没这么大公无私。”
龙纪行冷笑:“装什么装!你觉得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的龌龊,但你又以为你的狐狸尾巴藏得多好?大家都想在他面前表现,所以我不计较你的做作,但你不会真的忘记了你以前是什么货色了吧!”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当年连逸春生剖灵根的事?”
南苍笠面色骤然发白,看着龙纪行,嘴唇颤动着:“你怎么知道?你不过是个——”
“我不过是个凡人,”龙纪行冷笑,“虽然我从不喜欢那个蠢货皇兄,但有一点我却十分赞同,你们这些傲慢的修行者,自以为自己有些特殊能力,就觉得自己高于普通人之外了。”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千年前,那些有奇怪能力的异类是怎么被驱逐出红尘里,被迫离开大陆中央,把同类蜗居的地方称为登仙台的?”
在南苍笠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龙纪行阴狠冷笑,反唇嘲讽:“你以为修行者就比人族高贵?修行者从不被我们需要,高于人群之上的,都将遭受排斥和敌对。”
龙纪行拂袖而去,面色沉凝,跟在宁嗣音身后听对方和别人聊天,在那青年转头回来时,面上已经完全消去愠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柔柔笑着答话。
其乐融融,密切无间。
在飞马那边,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界。
那里似乎并不需要南苍笠。
南苍笠并没龙纪行那么好的心态,被说之后好半天都没法稳住情绪,一个人找个角落默默平复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继续一个个分发丹药。
分发的依旧是最贵重的回元丹,依旧面色柔和不求回抱。
但这一次,南苍笠看着对自己千恩万谢的囚犯,忽然恍惚怀疑:自己做善事究竟是出于善意,或是享受被高高捧起的感觉,想要弱者的对待天神一般的崇拜?
……
宁嗣音并不认识这老人,但对方却一眼认出了自己,隔了老远就叫住了他。
“宁世子!”
看到宁嗣音回头,他更激动了:“真的是你!没想到…你竟然没死!”
宁嗣音对这人没什么印象,风生又不在身边不能介绍,又不愿意欺骗老人,坦白自己失去记忆的事情。
“竟然这样…”老人神色悲戚,“既然这样,恐怕你也不知道那龙危焉如今这幅样子的原因了。”
“我知道的,恐怕不比您更多,我之前甚至不记得龙危焉是谁。”
“竟是如此……”老者叹息一声,“也是,就算没有失去记忆,你当年早早死在那场宫变里,后面发生的事情恐怕也不清楚。”
宫变?
宁嗣音顿时想通两人的信息差。
穿越以来,认识的旧友都和修行有些关系,也都清楚宁嗣音为消除蚀气而死,在他们眼中,安音仙尊宁嗣音的死是三年前在登仙台的那次。
但眼前老人只是红尘里的普通人,他只认识平康将军府宁家,口中宁嗣音的死更早,是十一年前先帝在世时对付太子,宁嗣音为保护还是太子的龙危焉临危将死那次。
在不知底情的大多数人眼中,十七岁的宁世子死于那一场大火里,自此宁家满门牺牲,无一幸免。
他遇见故人,不由得有了许多倾诉欲,这时候拉着宁嗣音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
还是和梁知州说过的故事,还是太子的龙危焉路遇拉车老农,和同伴一起下来帮老人推车,后面还帮他卖了田里种的香瓜。
但在宁嗣音面前,他说的更多了些。
比如京城那种地界,尤其是皇城中间,不是谁都有个带后院的大宅子,也不是谁都清闲到可以在后院种瓜。
老人虽然穿着朴素,但实则一点都不普通,他的名字一出来,后面的龙纪行顿时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您是温栾温先生!”龙纪行的表情活像在看什么画像上的名人,甚至还带着点仰慕憧憬。
“就是我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那位华灯先生,厚德年间金繁国频频来犯,彼时的先帝又年幼,是温先生在关键时刻挑起大梁,拯救国家于危难之间。先帝受小人蒙蔽远离贤臣,华灯先生被迫辞官,广开学堂教导天下学子,编出了《明道录》这本圣贤书,受天下学子敬仰。”
龙纪行向宁嗣音介绍,说着自己也兴奋的滔滔不绝起来。
宁嗣音眉头一挑,津津有味的听着。
“真是没想到!”龙纪行已经激动地站起来了,满脸感叹和回忆,“当时见您一身布衣打扮,人又十分简朴操劳,我们都只当是个普通老农,没想到……”
她忽而又笑起来:“想来也是,京城地带风沙大,向来不适合种瓜果,若不是看过许多书、有见识和才干的人,谁能种出那么甜的香瓜!”
温老终于找到一个过去有交集的人,可以一起叙旧,这时候腰腿都不疼了,眼神发亮:“你当时也在!你是哪个?老夫应该还记得你!”
龙纪行站起来,微微躬身行礼:“忘记介绍了,小女龙纪行,当年九岁,宁二哥只让我吃着瓜跟在后面,却没帮老先生推车。”
老人顿时怔住,喃喃自语:“姓龙…竟然姓龙。”
龙纪行并没打扰对方,依旧笑眯眯的,表情中崇拜和憧憬却消散,只剩下计划得逞的微微得意。
她笑着,忽然对上宁嗣音的目光,对方看到了自己的得意和野心,却并没惊讶反感,只点点头微笑。
于是龙纪行笑容更大,果然,宁宁哥早就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说,于是所有人都以为对方清白干净柔软无依。
但只有她,只有她龙纪行知道不是这样。
她见过这位众人称颂的宁二哥冷漠放弃生命的样子,现在,对方也看到她为了权力不惜一切的模样了。
这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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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