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经楼的传说

作者:木阳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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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楚儿陨落


      红姨提着竹编盒从院中出来,在店内等候多时的九儿立马接过竹编盒。见她脸色苍白,关切的问她是否有何不适。红姨摇头,只说天冷风大身上有些凉,便急匆匆往外走。她一路无语,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看见短剑刺来,她明明心里害怕至极,却偏偏没有闪躲。他屡屡对自己呼唤的羽双音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自己真的同那人长得很像。红姨思绪万千,脚步飞快,连走叉了道都没有发觉。日头高悬,街市正值热闹之际,来往路人你推我挤。九儿有些跟不上趟,气喘吁吁的喊了两声。红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听见九儿的呼喊。直到一声尖叫划破天际,红姨才回过神来。她回头朝发出尖叫的九儿看,只见九儿一个劲的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冲自己奋力挥手。
      红姨的脚步往九儿处移动,远远听她喊:“盒子被那人抢走了。”红姨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离她十几步的地方,一个小个子男人在人群中迅速穿梭。她立马调转方向,避开人流,朝男子跑过的地方追去。
      “姑娘,等等我。”九儿大喊。
      小个子男人腿脚灵活,仿佛对街市了如指掌,轻松的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巷。红姨跟着有些吃力,好几次险些跟丢了。若不是那只竹编盒拎着有些笨重,对方早就跑没影了。她跑过一人宽的小巷,冲出巷口时,登时眼前一亮。街面立时拓宽成五米宽的大路,左右两侧店面挂满藤蔓植物,门前一串串红灯笼在阳光的照耀下鲜艳夺目,看着人心里暖洋洋的。熏香的气味飘散在大街上,让人温软舒适,顿时将一身冬日寒冷驱赶散尽。竹音,琵琶声,软语清唱声声入耳,锦衣绸缎的漂亮女子时不时送上一个明朗的笑脸。看的她脸红心跳,竟然有些微醺起来。
      小个子男人一出巷子就消失不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红姨明白不该继续往前走,可终究抵不住好奇,左看右看往店子里瞧。她心里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前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想亲眼目睹人们口中的污秽之地,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店内的女子没有浓妆艳抹,反而是一副清新脱俗之姿。放眼望去,有的姑娘柔弱无骨,低眉垂眼,好似一株随风飘荡的铃兰花,洁白透亮灵动无比。有的姑娘媚眼天成,身材饱满,好似一支掐丝珐琅多宝瓶,要多美艳有多美艳。香气,音律扑面而来,别说男子,即便是她此时都有些飘飘然。
      忽然,一声惊叫,一个物体从天而降,撞在一楼的瓦檐后翻滚而下,扑通一下落在地上。好巧不巧,堪堪掉在红姨身前。红姨倒退几步,往地上一看,差点吓得七魂六魄飞出本体。
      一个全身只穿肚兜的女子仰面躺在地上,满脸血污,脑后洇出一大滩血水。女子嘴里喷出一口血,抽搐几下后,手脚瘫软,不动弹了。路人同红姨一样,惊魂未定,议论声迭起。有人大喊一声:“看,上面有人。”
      红姨抬头向上望,这不看还好,一望之下后悔不已。从二楼窗口中探出的脑袋竟然是她认识的人:蒋家三公子蒋龟年。
      此时,神色慌张的蒋龟年也看见了地上的女子和站在一旁的红姨。他微微一愣,随后退出窗口,将窗户紧紧关上。红姨捕捉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诧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未等她反应过来,店面夹墙内一个男子窜出来,从她面前一闪而过。虽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足以看清那人的样貌。红姨脑中立马将此人与红毛鸡的主人对上号:钱兄。
      钱兄怎会在此,蒋龟年不是在家禁足吗,怎会出现在花街。地上这女子与他有何关系。
      无数问题涌入她脑海,她不敢细想,和路人一样纷纷往后退。可是,这不是一般的地方。这可是河间大名鼎鼎的花街,多的是酒肉茶肆,多的是漂亮姑娘,更多的是老鸨和打手。花街最有名的花楼里一个姑娘当街暴亡,最先被惊动的就是各家的老鸨和打手。红姨未跑出几步,就被一名打手揪住,双手被钳制后不能动弹。她正想呼救,却见蒋龟年被三名打手控制住,压倒在死者面前。
      蒋龟年大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啊?快放了我。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抓老子。”
      老鸨走出来,朝几名打手挥挥手,打手将蒋龟年拉起来面对老鸨。老鸨肃容道:“公子,我家小楚儿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推她。现在好了,人没了,我怎么和她父母交代啊。”
      “去你的死婆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她了。你TN的敢诬陷我。她死不死与我何干。你爱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你不看看我是谁。快放开老子,不然我把你这破店拆了。”蒋龟年道。
      老鸨自然是认得蒋龟年的,这些年他在店里花的钱财足够买十个小楚儿了。可老鸨毕竟是老鸨,不冷血无情怎会做这等买卖。她见多了泼皮无赖,也见多了达官显贵。一天经手的银两虽说不少,但是绝没有比发横财来的银两多。自家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死的不明不白,又碰上个富得流油的纨绔子弟,不敲他一笔,岂肯罢休。
      对蒋龟年这等有钱怕事的主,简直是信手拈来。“公子,我家姑娘这般死状实在难看。不是老婆子为难你,事情总得弄清楚才行。您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等差人来了,说清楚便是。”
      “等什么等,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小楚儿?你是不是疯了,竟敢这样污蔑老子。老子可是蒋家三公子。”蒋龟年挣扎着想要离开。
      可是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各家店里的姑娘和酒客陆续出来围观。红姨和几个路人被控制在原地。赶来的九儿见状不妙,跑去红姨身边想替她解围,奈何力量不敌,拉了许久没有拉开,反倒被对方一把推倒在地。红姨见蒋龟年都无法脱身,想必此事不能善了。她对从地上爬起来的九儿说:“去找大公子,快去。”
      九儿会意,转身拔腿就跑。

      红姨和蒋龟年等人被差人押进河间县衙,典史打眼一瞧来人竟是闻名遐迩的蒋家三公子,这事他做不了主,便去衙内请出县丞。县丞以为是什么棘手的案子,撂下公文赶忙跑出来,一看之下头痛不已,朝典史和差人狠狠瞪一眼。什么人不好抓,把兵部尚书的亲儿子抓来了。这事他能审也不敢审啊,只得逮着典史去向县令禀报。县令一听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而起,给两人脑袋一人来一个爆栗。
      “你们是不是嫌我命太长,把那人给我‘请来’干什么。我是把他当土地爷供着还是当财神爷哄着?”县令为官数十年,第一次碰到这么难搞的案子。“我有十条命,也不够审他呀。他犯了什么事,没什么事的话,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这……”县丞道:“是命案,众目睽睽,没法销案。”
      “什么,什么。命案?”县令急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他……他怎么会扯上命案?”
      “他是花街的常客,就那个小楚儿当场暴毙,在场所有人都看见蒋公子了。”
      “你……,你们……,平日里你们审案、结案从不让我过问,处理的那叫一个利索,怎么今日倒想起有我这个县令来了?”
      “老爷,平日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需要劳您这个青天大老爷操心。今日这事,还得您做主。”县丞恭维道。
      “去你的青天……青天大老爷。”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今日是老爷,明日换我叫你爷。”
      “瞧您说的,没这么严重。”县丞嘻笑。
      “怎么,你有办法。你快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县令道。
      “一个花街的姑娘,老鸨敢拿她叫板蒋公子?不过是想多讹几个钱。老爷您不妨出去看看,说不定能给蒋家一个天大的面子。”县丞的算盘打得贼响,震的典史汗颜。“您想想,您把这事圆过去后,蒋家定会记着您的恩惠,蒋老爷在圣上面前随口提一句,老爷您飞黄腾达的日子还远吗?”
      县令刚才双目圆瞪,口沫横飞,这会子一言不发眯缝双眼盯着县丞瞧。“你说的有理。”
      县丞满脸堆笑:“老爷升官之时,可别忘了小的。”
      “忘不了。先把此事了了。你们同我一起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县令道。

      在花街做买卖的老鸨多少有些能耐,脸皮厚,本事大,不仅圈养姑娘,还雇佣一群五大三粗的打手。酒客、恩客吹嘘摆谱,混口酒喝的泼皮争强斗狠耍刀子,什么难看的场面没见过。上公堂对峙是左脚进右脚出,家常便饭不值一提。可这一次不同。若是任由有权有势之人欺杀她们的姑娘,将会动摇买卖的根基。所以此事一出,花街所有花楼的老鸨都来此观望,她们通通站在老鸨一方,想看看县令是如何处置凶手的。
      县令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堂,俯视堂上几人和堂下人群。朝花街老鸨看了看,命差人给蒋龟年和围观的红姨等人松绑,又命仵作查看死者伤情。问清事情经过
      ,仵作判断小楚儿是后脑摔裂出血过多致死,分析各人供词后无法判定是蒋龟年推人下楼。故判蒋龟年无罪,当堂释放。小楚儿由老鸨出钱殓葬。老鸨不服,说小楚儿命苦,死的凄惨,连青天大老爷都不给她伸冤。蒋龟年怒极,大骂老鸨忘恩负义,要不是他捧着钱供养小楚儿,她家花楼早就关门大吉了,哪有现在这档子事。老鸨心里清楚,这次有全体老鸨看热闹,她要是当场认怂,以后别想在花街混。可话说回来,蒋家也不是好惹的。但是即便从此以后蒋龟年不光顾她的花楼,也有其他酒客光顾。她若是借此一战成名,还愁没有客人不成。她死咬着蒋龟年是凶手,所有人都看见他出现在小楚儿房里。
      正当她哭哭啼啼时,蒋家大公子跨进公堂,站在蒋龟年身边。蒋龟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突然受到刺激般马上气势倍增。他拉着蒋嵩年的袖子道:“大哥,他们诬陷我。肯定是有人要害我们蒋家。”
      “闭嘴。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花街就为了当这个怨种?”蒋嵩年怒视他:“怪别人冤枉你,你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
      蒋龟年被骂的抬不起头来,他不是第一次被禁足,以往每次偷溜出来都平安无事,哪想到这一次耐不住寂寞来找小楚儿解闷,却出了这档子事。
      “人是不是你推下楼的?”蒋嵩年问他。
      “哪能啊,我再混蛋也不敢当街杀人啊。”蒋龟年道。
      蒋嵩年眯眼看他,意思是你敢暗地里杀人?蒋龟年见状,马上改口:“不不不,人不是我杀的,我胆子小,万万不敢杀人。”
      蒋嵩年向县令拱手道:“您听见了,我弟弟没有杀人。若是有人故意栽赃,蒋某必不轻饶。此事还请您秉公处理。”
      县令浑身一抖,他明白蒋嵩年的话代表蒋隽的意思。这事若是处理不当,他顶上的乌纱帽不保事小,小命怕是也要丢了。他直指老鸨问:“你说说,你亲眼看见蒋龟年推小楚儿下去的?”
      老鸨看鲜少露面的蒋大公子来了,气焰瞬间低了几分。花楼客人众多,小楚儿是蒋龟年心头好,常年只服侍他一人,即便他不来也很少愿意接客。今日她见小楚儿房内空空,便将小楚儿的花牌挂出去。也不知哪位恩客头铁,小楚儿竟然愿意将人放入房内。她忙里忙外应付着,压根没看见是谁进了小楚儿的屋子,只看见多日不出现的蒋龟年在出事后冲出小楚儿房间。本就是心里没底的事,现在县令问起,她心虚的舌头直打颤。“我……,没看见。但是……,街上这些人都看见了。”她指着红姨等人说道。
      蒋嵩年刚进大堂时便看见跪在地上的红姨,现在望着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阴寒。
      县令一一问过被抓来的围观群众,众人皆道只看见蒋龟年站在窗口,没有看见他推人。问到红姨时,红姨也是如此作答。她跪在地上捏紧拳头,隐下看见逃出花楼的钱兄一事。县令对他们的回答很满意,当庭宣布物证不足,人证俱在,没有人能证明小楚儿是蒋龟年杀死的,故蒋龟年被当场释放。此案待查明后再审。老鸨见平白损失一个姑娘,到手的“鸭子”又飞了,一不做二不休,哭天抢地,满地打滚。县令看着头更疼了,遂命差人将其架出大堂。众看客纷纷散去,皆叹小楚儿命苦,年纪轻轻沦落风尘,又不明不白死于非命。当老鸨哭喊着请众人替她伸张正义时,众人皆闭口不言,加快脚步逃离是非之地。
      蒋嵩年再次拱手拜谢县令,将留恋花丛不争气的三弟带回蒋家。蒋隽手握家法在正堂等候多时,蒋夫人见儿子回来,连拖带拽好说歹说才将要教训儿子的蒋隽劝下来。她拉过蒋龟年道:“快回屋好好待着,别再惹你爹生气。”
      蒋嵩年安抚完父亲,来到后院询问当时的情形。红姨将事情经过一一阐述,仍将看见钱兄一事隐去。她觉得钱兄和此事没有必然的联系,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扰。蒋嵩年听完事情经过,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深知三弟的脾性,他若是有当街行凶的胆量,早就被父亲扔进军中为蒋家光宗耀祖了,哪能一再容忍他胡作非为。但是龟年确实出现在小楚儿屋里,事后又慌忙逃跑。转念一想,谁看见此等祸事第一个念头都是跑,所以龟年的做法无可厚非。他复盘了一遍之后,仿佛发现了一个关键点。转头问九儿:“你看清抢竹编盒的人长什么样吗?”
      九儿摇头:“街上人多,他抢过盒子就跑。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再问红姨,红姨也是摇头。蒋嵩年纳闷,人是在花街跟丢的,龟年又是在花街摊上事的,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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