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事

　　大早读上完，秦芸吃完早饭，回到座位上整理课本，准备一会的小早读。

　　就在秦芸把书摆放整齐，肖柯进来了。

　　心情很好，进了教室就锁定了目光。等走到秦芸跟前，说：“早上好。”

　　又从包里拿了盒酸奶，秦芸乳糖不耐受。

　　秦芸看了一眼，把它放到了桌子抽屉里。

　　肖柯坐下后，收拾了一阵书包，托着腮思考。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肖柯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服。

　　“没有，快早读了，看书吧。”秦芸说。

　　周子期笑嘻嘻地对肖柯说：“咋啦，咋啦，要分手了？”

　　“滚，你八辈子也找不到女朋友。”

　　“笑话，追我的都能绕操场一圈了。”

　　“追你的是香飘飘啊。”

　　······

　　第一节下课，秦芸转身，肖柯抬头看着她。

　　“你出来一下。”

　　“嗯嗯嗯。”

　　周子期翻了个白眼。

　　秦芸带着他往走廊里面走了走，他们班级在这栋楼的最边上，不会有路过的同学。

　　走廊的边上有个小阳台，看着是刚修整过的，里面的土是新土，菊花含着苞还没开。

　　她面向着走廊的外面，看着远处的高楼。

　　“肖柯，以后不要带我吃饭了，也不用送我什么礼物。”

　　“怎么了？”肖柯刚才还嬉皮笑脸地，现在笑容僵住了。

　　“汉堡啊，还有昨天你带我吃的饭，手链，我买不起。”

　　“我给你买啊。”

　　“我买不起，我也不想要，目前也不会买，你给我买了，这对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我只会想着怎么去还你。这种感觉不是我想要的。”

　　“芸芸，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

　　“我也喜欢你。我不知道别人喜欢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对于我，我会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只是想和你分享，总觉得自己给得还不够。”

　　“你的心意我了解的，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总不能······”

　　“要是你再这样，我们······”

　　“我知道了。”

　　回去后，秦芸的眼睛又是红红的，她尽力低着头。

　　“怎么样啊？”许梦看着进来的俩人脸色不太好，询问。

　　“都说好了。”秦芸说。

　　后面，周子期八卦：“你俩真分手了？”

　　“去你的。”

　　下一节课是物理课，秦芸听得格外认真。

　　她对自己说：“秦芸啊，秦芸，千万不要因为谈恋爱了就成绩下降，不然的话，即对不起外婆，初中的班主任，也对不起受的这份资助，已经这么幸运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不能丢人。”

　　她的心里有一股劲，让她不甘于落人后。

　　对于学习，秦芸不是做题很快的那种，她也不追求刷很多的题，甚至有时候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有些费劲。但是有一点，不管是自学，还是听老师讲解，一节课，或是一个上午，一天结束后，她会像做阅读理解一样在心里默默分段，总结。有时遇见比较厉害的老师，讲课生动有趣，由浅入深，她会暗暗留意老师是怎么切入的，怎么转折的。

　　她安静的外表下，有着丰富的世界。

　　从那以后的高中时代，肖柯带秦芸在一起吃饭时，总会想好理由，找好合适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呵护秦芸的自尊心。

　　他是一个体贴的爱人。

　　而秦芸在一步步地走向属于她的未来。

　　国庆节发生了一件事：林依若的腿受伤了。

　　校园里少了她这么个光鲜亮丽，热热闹闹的人。

　　大家一起上学，听课，打闹。

　　然后准备考试。

　　期中考试的时候，林依若还是没有来学校。这里的室外已经有些冷了，开始穿上毛衣，有的同学在早上已经穿上了冲锋衣。

　　期中考试，要把桌子拉开，不知怎么的秦芸的桌子给拉到最后一排。桌子上的东西都给收了起来，她和许梦回来，还是习惯性地并排坐着，等许梦要借秦芸的数学卷子，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桌子。

　　里面的书还有卷子都没有写名字，但她还是凭着字迹发现这是肖柯的。

　　她俩回头。

　　“干嘛？”肖柯问。

　　“桌子拉错了，这个是你的桌子？”

　　“那换回来？”

　　考试期间的桌子，只是中间来开了缝，有的书不能放在桌子上了，就垫了张报纸放在本就小的走道上，过个路堪比跨栏。

　　“算了，还是等考试完再换吧。”

　　最后俩人换了个位置。

　　这次换秦芸坐在肖柯后面。

　　考试期间，没有作业，不用听课，抛开成绩不说，大家还是挺放松的。

　　考完试就是周末，老师害怕一考完学生就没影了，就在考试的第一天晚上布置作业。

　　没上晚自习的同学，就把作业给放在桌子上，黑板上是课代表一项一项的作业。

　　秦芸本来是帮忙分发练习题的，等回到座位上，自己桌子上的作业给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写了她的名字，名字写得很大，笔力遒劲霸道的占领了她的空间。

　　现在回过头看那段高中时光，大多都是学习，他俩竟也不觉得相处得乏味。

　　每周日的下午是俩人最期待的时候。

　　在那个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之前的周末，秦芸和肖柯去了一个河边。

　　秦芸扎了个马尾，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这会儿天比较热，肖柯只穿了个戴帽的黑色卫衣。

　　一开始，他们是在小路上走，路两旁种着栾树，叶子已经转为黄色，黄色中间是红色的“小灯笼”，“灯笼”皮薄而干燥，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

　　这条路本是供人跑步，散步用的，但还是有电动车，自行车穿梭，本就狭窄的路，让俩人不得不并排走。

　　“我们走下面吧。”肖柯提议。

　　走下坡，是紧邻河边的窄路，放眼望去戴着帽子的钓鱼人间隔着坐着，一个小马扎，旁边有个小桶，惬意地眯着眼睛。

　　“你想钓鱼吗？”肖柯问。

　　“咱们也没有渔具啊。”

　　“我家里有，下次我带来。”

　　“不用这么麻烦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

　　“你平时会钓鱼吗？”

　　“有时候会和我爷爷一块钓鱼。”

　　“我们呢都不钓鱼的，都是用渔网。”

　　“这里恐怕不行，因为这里禁止捕鱼。”肖柯指了指不远处“禁止捕鱼”的牌子。

　　秦芸看了，蓝底白字。

　　他俩安安静静地走着，可是秦芸的脑子并不能停歇，不知怎的，她就想到要是以后肖柯跑到河边钓鱼，她在家里带小孩，做饭，干家务······等到晚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不吃了，不吃了。”

　　整日以泪洗面······

　　一阵香气袭来，是肖柯摘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叶子，这种香类似与薄荷，但又比薄荷要温和。

　　这才把秦芸从悲惨的想象中拉了出来。

　　“这是什么植物？这么香。”

　　“林荫鼠尾草，你看这边都是。”

　　花期已经过了，地上只留着一片不太绿的低矮绿植，叶子上有着细小的绒毛。

　　有家长带着小朋友出来玩。

　　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船模型，小心翼翼地放入河里，妈妈在旁边温柔地看着，爸爸手里拿着遥控器。

　　小船在水里一通乱撞，几次有一头扎进水里的危险，在岸上看的母子也跟着小船担心，最后慢慢地在水面上平稳，小孩接过了遥控器。

　　路过一个拱桥，阳光灿烂地洒在水面，水面上金色的波纹又映在拱桥顶部，水动，顶上的波纹也跟着晃动，摇曳。

　　波纹映在他的脸上，头发上。

　　越往前走，人越少，有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响，那是一个水坝。

　　······

　　等晚自习，秦芸回到班，成绩单已经贴出来了。

　　自从秦芸的物理不拉后腿，她的成绩稳定在年纪的前十，这次也不例外，第七名。

　　然后，向下找，再向下找······

　　肖柯是最后一名。

　　秦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肖柯坐在许梦的位置上，把脸凑过去：“生气了？”

　　秦芸不理他。

　　“这有什么？我已经很知足了。之前我的成绩就很差，考进咱们班也是靠运气。”

　　“你怎么能这样想？”

　　“我的校名次和以前相比是高了的，真的。”

　　“咱俩差这么多以后也考不上一个学校的。”

　　“不一个学校怎么了，到时候我就每天打着你的招牌，去你的学校蹭吃蹭喝。”

　　“哼，谁管你。”

　　“你不能不管我。”

　　“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你再这样子，我就······”秦芸爱哭。

　　“哪能呢，下次肯定能考好。”

　　肖柯说的信誓旦旦，但是秦芸知道肖柯从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很厚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意什么。又好像很薄，简简单单。

　　秦芸一语成戳，高考那年，学校里有些人走的保送名额，秦芸竟成了全校第一，全市第四。

　　肖柯的运气向来很好，考到了高中三年来最好的分数，和秦芸一个学校是不够的。但也选到了一个不错的学校。

　　那年暑假，秦芸正在收拾东西。她联系了一家辅导机构，去那里做辅导，正好赚些生活费。

　　她把一件白色T恤放在箱子里时，肖柯来了电话。

　　“干嘛呢？”

　　“收拾东西呢。”

　　“你要去哪儿？”

　　“我找了份工作，给人辅导功课的。”

　　“在哪啊？”

　　“在A市。”

　　“正好我一个叔叔是做这个的，要不要在他这做？”

　　“不用。”她不愿麻烦他，哪怕要多受些累，工资没那么高，她也不愿他帮忙。

　　“你那里怎么乱哄哄的啊？”秦芸听见他那边有些吵。

　　“我妈赚礼金呢，办了个升学宴，请了一堆不认识的人。”肖柯又往偏僻的地方走了几步，高大的绿植隐着。

　　“升学宴？那不错啊，你这次考得也很好。”

　　“这里的人哪有闲心管我考到那，都是为了别的。”

　　别的是什么，秦芸不知道，她也没问。

　　“你今天来吗？”

　　“明天过去。”

　　“明天。我过去接你。”

　　秦芸，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喊：“阿珂，你在这啊。”

　　安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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