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

　　短暂的假期结束，贺松年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贺望星也回到学校继续高三的一轮复习，期末考越来越近，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天地减少，晚自习的时间也延长到十一点半。

　　至于贺知屿，依旧整天待在实验室，除了他居然破天荒地来接她放学之外，一切如常。

　　下了晚自习，天黑得彻底，整栋教学楼只剩下高三生，稀稀疏疏地出了校门，道路上静得吓人，来接孩子的家长都在打哈欠犯困。

　　这个点温度也低，说话间呼出白气。

　　贺望星刚走出校门，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还开始以为是幻听，结果看见贺知屿本人突然冒出来，她震惊得像见了鬼，“你怎么来了？”

　　“怕你出什么幺蛾子。”贺知屿淡淡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

　　贺望星奇怪地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推测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时间太晚，担心我吧？”

　　“不放心的另有其人。”贺知屿走到贺望星身侧，“快点，冷死了。”

　　要不是贺松年的连翻轰炸，他才懒得管。

　　“哦，原来是大哥呀。”就知道贺知屿这个人才不会这么贴心。

　　她就算夜不归宿，他可能都不会放在心上。

　　贺知屿腿长走得快，贺望星跟在他身后追得几乎要跑起来，她气喘吁吁，“贺知屿，你慢点。”

　　“小短腿。”贺知屿瞥她一眼，但还是降低速度迁就小妹的步伐。

　　这人就是成心来给她添堵的吧，有时候大哥也不用这么贴心，贺望星踩了好几下他的影子泄愤。

　　安全把人接回家后，贺知屿拿出手机对正在换鞋的贺望星道，“抬头。”

　　“嗯？”贺望星一抬眼就看到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她的脸，意识到这个人在拍照，顿觉不妙，伸手挡住镜头，“贺知屿，你干嘛！”

　　“给你最好的大哥汇报。”贺知屿躲过贺望星来抢的手，迅速把照片发了过去。

　　“你是不是把我拍得很丑！”

　　“你就长这样，再怎么拍都是你。”

　　贺知屿把手机塞进兜里，飞快跑上楼，根本没给贺望星一点机会。

　　“贺知屿！”

　　贺望星气得去和贺松年告状，他却只是说可爱，然而这些话她通通是不信的。

　　直到这学期结束之前，贺知屿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接人。

　　高三在腊月二十八才开始放假，期末考成绩也出来了，贺望星排班级第二，年级第六，对这个结果她还算满意。

　　假期虽然只有短短十天，但寒假作业却是厚厚一打，雪花般地发下来，班主任宣布放学之前依旧郑重地让大家不要过度放松，毕竟年后开学就要投入紧张的第二轮复习。

　　没什么心思地听班主任说完一堆话，贺望星捧着几乎抵到下巴的书回家。

　　蒋筝手里的情况没比她好多少，两个人走得很慢，下楼梯也小心翼翼，生怕把东西摔下去。

　　走得艰难，贺望星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打个电话让贺知屿进来接自己，摇摇晃晃的书就被人接了过去。

　　贺望星看着突然出现的陈司煦，有些尴尬，“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你帮蒋筝拿吧。”

　　本来想拒绝，但一看旁边的蒋筝，贺望星还是选择不要逞强，帮蒋筝分担了一半，这下两个人都轻松多了。

　　贺知屿在校门口等她，这个时间段人潮拥挤，但他惹眼，一眼就看到了，她远远地就冲他招手。

　　“谢谢你。”贺望星看向陈司煦，再次道谢，“我哥来了，等会儿给他就行。”

　　这几天蒋筝也跟贺知屿混了个眼熟，主动打招呼，比贺望星这个亲妹妹还热情。

　　贺知屿看了眼贺望星旁边的瘦高个男生，冷淡而不失风度地道了个谢，从他手里接过贺望星那摞书，礼貌地邀请，“麻烦你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谢谢，不用了。”陈司煦跟贺望星和蒋筝道别后就离开了。

　　贺望星看向蒋筝，“那我们一起吧，你不是说你爸妈今晚加班吗？”

　　“可以吗？”蒋筝眼睛瞬间亮了。

　　“当然可以。”贺知屿示意路边停着的车，“有人开车，位置也定好了，吃火锅行吗？”

　　“行！”

　　贺望星这才注意到贺松年的车，她跑过去打开副驾车门，“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某人就要乐不思蜀了。”他酸溜溜地说着，“刚才那个男生是同学？”

　　“嗯，我们英语课代表。”

　　“好像有点眼熟。”贺松年摸着下巴思考，之前来接她的时候碰到过。

　　但贺望星已经忘记那茬了，“你记错了吧，别管他了，我现在要给你介绍一位重磅人物！”

　　贺望星拉过旁边的蒋筝，她立马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抓紧了，“我最好的朋友，蒋筝。”

　　“大哥你好。”蒋筝机械般地挥了挥手，难得见她这么局促的模样，贺望星觉得稀奇。

　　“你好。”他声音柔柔的，“我买了零食放在后面了，你们先吃点垫垫肚子。”

　　贺望星早就看到那两大袋子零食了，全是她爱吃的，她挑出蒋筝也喜欢的，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分享。

　　贺知屿负责把贺望星和蒋筝的书和书包放到后备箱，后座留给了两个女孩子，他自己坐上了副驾。

　　这是蒋筝第一次见贺松年本人，按捺着好奇，她坐在后座握着贺望星的手，难掩激动，尤其是还坐着明星本人开的车，吃着他买的零食，还即将要一起去吃饭。

　　贺松年定的是一家火锅店包厢，菜也已经提前点好，人一到锅底就端上来，承包下菜任务的自然是贺知屿。

　　甜品和饮料也点好了，两个女孩子对着一顿狂拍，商量着要不要发个朋友圈。

　　蒋筝一直在故作淡定，她凑到贺望星耳边，声音几乎是颤抖的，“这是我第一次跟大明星吃饭，我一定得记录下来。”

　　“要不要拍个合照？”贺望星提议。

　　“可以吗？”蒋筝眨着一双星星眼，露出疑似羞涩腼腆的表情。

　　“可以，没问题。”说干就干，贺望星冲大哥勾勾手指，示意他站起来。

　　贺松年走过来，低头问道，“怎么了？”

　　火锅店里的光线是偏黄的，装修也是偏古朴的设计，贺望星仰起头看到他的侧脸，一个多月没见，他又消瘦了些，下颌线分明，颊边也没什么肉。

　　心里有些难以言道的酸酸涩涩的滋味。

　　“我朋友想跟你拍一张合照。”贺望星指了指打开摄像头的手机。

　　“行，拍啊。”贺松年拿过她的手机交给对面的贺知屿，“二哥，帮我们拍张照。”

　　贺望星和蒋筝都有些疑惑，不知道要怎么拍。

　　贺松年站到她们俩的座椅后面，一手搭在贺望星的椅背上，示意贺知屿可以拍了，于是这张合照就这样诞生了。

　　“发给我发给我。”蒋筝激动地看着贺望星。

　　“好。”

　　照片发过去，贺望星也把照片放大看起来，她这才注意到大哥放在自己身后的手。

　　从小到大，他们的合照都不少，尤其是他们爸妈都喜欢摄影，更喜欢记录兄妹三个的成长过程，他们意外离开后，就少了很多这样的机会。

　　贺望星也喜欢拍摄，但也只是记录风景，平时在网络上就能看到贺松年，所以也想不起来和大哥拍照。

　　像这样生活化的照片，确实没有留下几张。

　　思及此，贺望星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他也正看着自己，旁若无人的炽热目光，让她心下一惊，有些不自然地扭着脖子去看火锅里的菜。

　　贺松年只是掩着嘴唇笑，这一番小动作也没被旁边两个人发现。

　　贺望星和蒋筝都饿坏了，她们吃得最积极，到最后又都很撑。

　　贺知屿一向是个冰块闷葫芦，倒是很贴心地下菜夹菜，贺松年偶尔会应和几句，一顿饭吃下来基本上都是贺望星和蒋筝在聊。

　　八卦劲爆的还不敢说，就只好翻来覆去地讨论假期和作业。

　　结完账，贺知屿去开车，贺松年戴着帽子口罩跟在两个女孩子身后。

　　隔着几步距离，蒋筝和贺望星继续咬耳朵，“宝贝，你上次说的那个，喜欢的哥哥，真的和你大哥差不多好看吗？”

　　贺望星心虚地瞥了一眼贺松年，应该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她压低声音应了声。

　　“那还有后续吗？”

　　“没有，他最近在忙工作。”

　　本人就在几步之遥，怕被发现，贺望星拉着蒋筝加快脚步往前走，她往后瞧了一眼，正对上贺松年的目光，又假装没看到迅速移开。

　　上了车，他们先把蒋筝安全送到家，然后才往回开。

　　贺望星一个人坐在后座，她看向副驾的贺松年，一整个晚上了，直到现在她才敢仔细去看他。

　　光线朦胧，氛围灯忽明忽暗，从他的五官轮廓一闪而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黑暗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却适合她毫无顾忌地盯着他。

　　车子通过隧道，眼前一片黑暗，短暂的几秒结束，光再次出现，贺望星的视线骤然落入一片温柔的海里，心颠簸几下。

　　贺松年也正看着她，嘴角勾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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