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昨天归置完东西，两个人遛流金回到家都将近凌晨十二点了，洗过澡再玩会儿手机，温绥睡觉的时候已经一点半。

　　好在是周六，第二天不用起早。

　　近十点，温绥在睡梦中被嗡嗡的震动铃声吵醒，摸着黑捞起手机，是岑安歌的来电。

　　温绥接起来，嗓子还透着没睡够的喑哑：“歪？”

　　岑安歌当然听得出来：“都十点了，大小姐怎么还没起床呀。”

　　温绥翻了个身，脑袋埋进枕头里：“今天是周末嘛，你最好是有事。”

　　电话那头岑安歌嘿嘿笑着：“房子差不多快装好了，想叫你出来陪我挑挑家居，而且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晚上老地方聚聚。”

　　岑安歌新买的公寓就在青霜公馆隔两条街的丹枫苑，设计图还是温绥找朋友帮忙涉及的，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快到交工日期了。

　　“好，我起来洗漱一下。”

　　“我在面馆，没有开车，来接我哦。”

　　“知道啦，等我电话。”

　　“好的。”岑安歌临挂电话特意嘱咐，“记得化全妆喔绥绥。”

　　温绥不懒床，没有起床气，甚至没有当代年轻人普遍具有的拖延症，岑安歌对此的评价是——简直是个冷酷无情令人发指的机器人。

　　挂断电话，她就起身洗漱，边刷着牙边溜到餐厅。

　　今天阮辞给她准备的早餐是皮蛋瘦肉粥配小笼包。

　　不是外头早餐店买的，都是阮辞自己做的。

　　昨天晚上阮辞睡得肯定也很晚，还早早起来给她蒸包子煮粥。

　　流金的食碗里还剩些烤得鸡胸肉干残渣，温绥咬着牙刷，蹲下摸摸流金的下巴：“你阮辞姐姐好勤劳。”

　　流金也不晓得听没听懂，垂着脑袋蹭她的手，呜呜着撒娇。

　　洗漱完之后温绥开始享用阮辞早起做的小笼包，她早上一般都没什么胃口，本身食量还小，吃什么都吃不了两口，但想着阮辞起早辛辛苦苦包的，味道又很好的牛肉小笼包，最后还是全吃光了。

　　岑安歌的老地方是指她们常去的一家环境不错的les吧，名字很文艺，叫做听风，温绥依着岑安歌的画了全妆，挑了件浅绿色的长裙，衬得本身就白的温绥愈加光洁。

　　出去玩嘛，就该光鲜亮丽些。

　　岑安歌拉开副驾车门，看到温绥时眼前一亮：“哇，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来接我，真是荣幸。”

　　温绥看着眼前身穿山茶短裙，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的岑安歌，回道：“谢谢，岑小姐也不遑多让。”

　　岑安歌笑嘻嘻地拉上安全带：“出发！”

　　温绥的车开得稳，岑安歌熟练点开播放器，连上自己手机的蓝牙，开始放起摇滚乐。

　　大型家具和电器在设计方案的时候已经订好，这次岑安歌叫温绥出来，主要是买些日常的摆件和用品，之前家里的那些岑安歌都不打算要了，直接换上一批新的。

　　周末的缘故，商场里人不少，岑安歌挽着温绥的胳膊，挑挑拣拣地看。

　　“绥绥。”岑安歌摸着眼前姜黄的纯色床单，问她意见，“这个颜色怎么样？”

　　温绥看着标牌上的简介，120支新疆长绒棉，摸上去手感也柔软舒适：“暖色调和你的装修风格很搭，质量也不错。”

　　岑安歌点头，她也这么觉得，于是果断决定：“那就来这套。”

　　温绥推着购物车，跟随岑安歌的脚步，时不时给她些意见。

　　路过服装区的时候，温绥一眼看到模特身上用来打板的新款睡衣。

　　黑色对襟样式，纯色素款，只有左侧胸口处有块儿拳头大小的狗狗爪印刺绣，版型很漂亮。

　　温绥一瞬间就想到阮辞，她的睡衣是淘汰下来的T恤和七分裤，洗的次数太多，领口和下摆都磨出毛边。

　　这套睡衣她穿起来一定很漂亮。

　　温绥走上前轻轻抚过，纯棉的材质，柔软亲肤，穿起来也一定很舒服。

　　岑安歌扫过两眼：“版型还可以，就是太普通啦。”

　　“就是要这样普通的款式。”温绥问站在她们身边的服务员小姐姐，“你好，请问这款睡衣1米76,120斤左右的女孩子穿什么码数比较好？”

　　服务员小姐姐扬着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推荐：“建议码数买XL哦。”

　　温绥点头：“帮我包一件XL的，谢谢。”

　　岑安歌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买给阮辞吗？”

　　“是啊。”温绥扫码结账，“她的睡衣有些旧了，我看这件还蛮适合她的。”

　　“绥绥。”岑安歌眯着眼睛看她，“你对阮辞好像有些太过上心了。”

　　有么？温绥自己不这样认为。

　　“毕竟人家救我一命，投桃报李不是很正常么？我的命好金贵，这些小小的回报都不值一提。”

　　“这倒是，我们绥绥的命是很金贵。”岑安歌笑，“只是照你的性子，给人张百八十万的卡做报答，再没联系才是最正常的。”

　　温绥抿唇，确实，她最开始想的也是取得联系后，给对方笔丰厚的现金做报酬，也算两不相欠。

　　但阮辞，她不一样，她澄澈炽热不求回报，身上带着的挺拔坚韧让温绥难以用这样她一定不会接受的方式做回礼。

　　她想给她更多，她能给她更多。

　　想到这里，温绥也笑起来：“她还恰好是我的学妹，有缘分在，性格又和我很合得来，我想，我可以给她更好的，我们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岑安歌也能理解，只是嘱咐道：“虽然阮辞看着很不错，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现在住在一起也要加些小心。”

　　她这一语双关温绥听得懂，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岑安歌：“这我倒是不担心，我们这些人里，从小到大你一向最有分寸。”

　　温绥和岑安歌都没有选择困难症，但女人逛起商场，总是有着不尽兴不散场的劲头。

　　逛到一半，多多少少有些累了，两人随便进了家咖啡店歇歇脚。

　　温绥吃不得苦，点了杯拿铁，岑安歌口味正相反，点了杯冰美式，在温绥眼里和喝中药没有任何区别。

　　两个人坐在靠着玻璃墙的位置，岑安歌放松倚在椅背上，说着晚上的计划：“我订了位置最好的卡台，今晚不醉不归！”

　　温绥无语：“周五晚上打给你的时候，你就在酒吧玩，这才隔了一天。”

　　“那怎么了嘛，生活无聊还不许人去喝喝酒泡泡吧放松放松。”岑安歌小声抱怨，语气却没有不满，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不过这样纸醉金迷的日子也好没意思。”

　　温绥和岑安歌一起长大，深谙她由于家庭因素缺乏安全感的内里，虽然在不触犯法律和道德底线的情况下，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是每个人的自由。

　　但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岑安歌过得快乐。

　　温绥静静看着她，心疼透过声音传来：“尽量不要习惯这样的生活，安歌。”

　　光影声色的短暂快乐只会让人陷在不安的漩涡中难以挣扎。

　　道理谁都明白，只是放在自己身上，总是很难直面恐惧，逃避向来是最容易的。

　　岑安歌抬起头，看着温绥的眼睛，笑容柔软：“绥绥，再让我逃避一会儿吧。”

　　温绥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岑安歌和秦桑就像两只根系挨着的藤蔓，缠绕着生长，纠葛太久太深，稍有变动就要伤筋动骨。

　　她即使是两个人的朋友，在爱情的场地也不过只是个旁观者，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独属于自己的修行，外人是没办法提供帮助的。

　　不过，作为朋友，温绥敲敲桌子：“没关系，无论怎样，都有我托着你。”

　　岑安歌听她这样讲，笑起来，面容和她裙摆上的山茶花一样清丽。

　　“所以你看，只有好朋友才会永远都在，永远不会离开。”

　　话里的酸涩让温绥听着都觉得喉头一哽。

　　岑安歌拨弄着咖啡杯里的小匙，换了个话题：“说起来，绥绥，你好久都没再谈恋爱了，不会还放不下赵竹猗吧？”

　　温绥笑：“你看我像放不下的人？”

　　岑安歌果断摇头：“一点不像。”

　　温绥托着下巴，看着外头来往的路人：“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不想浪费时间精力。”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没有感情的AI机器人。”岑安歌嘟囔，“正常人是怎么能做到这样冷静理智果决的啊，感觉任何东西哪怕是感情，你都能抠出来上称量一量。”

　　温绥垂眼看向手里的杯子，睫毛轻轻颤动。

　　“这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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