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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连哄带骗地送走聂飞云，再收拾好峰主们送来的书后，胡天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令胡天乐无语的是，平时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墨无咎，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聂飞云刚走没多久，他就把神识注视放在了自己身上。
普通的入门弟子，肯定发现不了顶级修士投射下来的注视。胡天乐的神识水平，重生后虽然也和实力一样倒退到了少年时代的水平，但来自灵魂深处的敏锐直觉却保留了下来，再加上墨无咎对于双方的悬殊过于自信，神识注视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胡天乐甚至没费什么功夫就精准定位到了墨无咎所处的方向。
他甚至没有回自己在灵峰的住处，而是偷藏在胡天乐居住小院附近的森林里。
还没搞清楚墨无咎想做什么的胡天乐也不敢妄动，随手从收拾好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筑基期必须知道的100个注意事项》，拿到书桌前，佯装认真地看起了书。
盯了胡天乐半个时辰后，自觉无聊的墨无咎便回了住所，但却没有收回注视，盯着胡天乐看完了一整本《筑基100事》后，看到胡天乐又换成了《基础药学材料大全——中级篇》后，墨无咎终于对这个只知道看书的小鬼失去了兴趣，彻底收回了注视，不再偷窥胡天乐的行为。
墨无咎的异常行为，让胡天乐不得不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重生的这个时间点之前，这两个目前的死对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想来想去，两人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矛盾，都是缺乏沟通和理解的误会居多。
要知道，胡天乐上辈子的师尊，虽然名义上是秦观明，但是真正负责教育的，其实是聂飞云和墨无咎。
至于这两个死对头是怎么放下前嫌，最终同意合作的，个中理由，那是说来话长。就算是上辈子的两人亲自来说明，被现在的自己听到了，都得先被墨无咎唾上几口唾沫狠骂一通，再被磨剑霍霍的聂飞云当成心魔劫砍。
上辈子的四人组，秦观明和胡天乐不管是跟谁相处都能其乐融融，但聂飞云和墨无咎之间的冷暴力关系，总是因为各种意外情况，让这个尴尬情况无限期存续。看似水火不容的两人，其实暗中都在羡慕对方，但就是拉不下脸来相处。两人的关系如此生硬，一直让上辈子的秦观明和胡天乐倍感遗憾。
在聂飞云仙逝后，这个遗憾，就真的成为了永久的遗憾。
因为上辈子聂飞云的战死，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在秦观明羽化后，当时已经成为宗门第一人的胡天乐，被迫接手了代理宗主之位，总是在奔波在外，很少有时间回宗门。少了两人的调剂，聂飞云和墨无咎这两个互相不肯退步的死对头，又回到了最初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意外发生时，胡天乐正在其他宗门处理更为紧急的事，墨无咎尚处在叛逆期，即使听闻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极度凶险了，他还在一心等着聂飞云向他低头，结果等来的却是聂飞云的死讯。
听闻自己最讨厌的家伙死了，墨无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再怎么说，聂飞云也是秦观明的亲传弟子，还是实际教导胡天乐的师父，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间接害死了对方，墨无咎越想越觉得悔不当初。他闷不吭声地跑到了秦观明的衣冠冢上，一言不发地喝了三天闷酒，听到胡天乐回宗门后，更是直接躲着不敢见他。
最后因为实在跑不过胡天乐这个以速度见长的雷灵根，被拖回了宗门。少了聂飞云的帮忙，看着胡天乐在议事堂忙成陀螺的身影，墨无咎仅剩的良心终于压制住了他的反骨，赌气似的发下毒誓，要全面接管聂飞云的工作：一是为了给自己的老友秦观明一个交代，二是给当时忙得连轴转的代理宗主胡天乐减轻负担，至于第三点，则是为了心里一点小小的胜负欲，聂飞云能做的事情，他墨无咎没道理做不好。
但天下第一大宗的事情，哪里是墨无咎这个闲散惯了的甩手掌柜能轻易接盘的呢？墨无咎硬是被聂飞云遗留下来的工作量压得焦头烂额，虽然他是真心想要将宗门管理好，但世界上很多事，并不是有一个好初衷，就能如愿以偿的。
更何况动荡时期，哪怕是简单的日常事务，也会牵扯到很多莫名其妙的利益，再加上墨无咎本身的性格就不擅长稳定人心，引得宗门上下怨声一片，反倒给胡天乐增加了更多的工作量。
在撂担子不干，和良心不安中反复横跳许久，墨无咎才真正理解了聂飞云的不容易，开始放下自己的傲慢，收住自己的脾气，认认真真的跟着胡天乐学习宗门事项的处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叛逆期才真正结束了。
为了防止再出现自己分身乏术，这两人却还在窝里斗的情况，胡天乐经过深思后，再度确认了自己重生后的首要目标：让墨无咎和聂飞云放下前嫌，不再互相内耗的劝谈促和大计。
简称——死对头和好计划。
毕竟想改变聂飞云的结局，首先就得改善聂飞云和墨无咎的关系。而想要改善两人的关系，就得先改变墨无咎那糟糕透顶的反骨性格——也就是解决他那续航时间超长的叛逆期。
那要解决一个浑身反骨的刺头，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跟他反着干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一向是睡到中午才醒的墨无咎，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用神识扫了一眼来人，墨无咎不耐烦地用被子捂住头，假装房间里没人，结果那个敲门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非常有节奏的继续敲击着。
墨无咎气鼓鼓地调动剑气，猛然撞开了房门，胡天乐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丝毫没有被吓到。
墨无咎十分不乐意地从床上爬起来，质问道：“臭小子，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睡觉吗？丑话说在前面，书里面的东西有啥看不懂的，别来问我，直接去问昨晚来灵峰的那两个家伙，你那些长辈管得太宽了，我可不想教你什么东西。”
胡天乐笑眯眯地回答：“师尊您误会了，我不是在学业上遇到了困难。按照宗门规矩，弟子在入门拜师后，一直到金丹期出宗历练前，都需要每天早晨给师尊问安。”
从来没收过亲传弟子的墨无咎，压根没经历过晨昏定省的的师徒礼节。经胡天乐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这个只在别人身上看到过的场面。
他挠了挠头，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嘟囔几句，“收徒弟怎么这么麻烦？不对啊！这院子周围我下了禁制，你是怎么进来的？”
胡天乐拿出了一本《阵法原理讲解——中级篇》，“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这个禁制阵法是为了鼓励灵峰弟子奋发图强才设置的，只要有人能够破解，你就奖励对方一套聚灵阵吗？”
墨无咎想了想，自己好像是说过这种话，但什么鼓励弟子奋发图强这种话，根本就不是真心话。
只是因为剑峰弟子和灵峰弟子的天赋差异太大，墨无咎看不上灵峰这些外门弟子，所以才搞了一套金丹以下、筑基以上才能尝试破解的中级禁制阵法，帮他寻个清净而已。
如果不是出现了胡天乐这个异端，灵峰是绝对没有弟子可以解开墨无咎设下的这个禁制的。毕竟灵峰有机会筑基的弟子，早就转去其他主峰了，更别提解开这个禁制，还需要掌握中级以上的阵法学知识，基本是将灵峰弟子禁止入内贴在了大门口。
而墨无咎当初也是因为被架空到了灵峰，心情极度不爽，才搞出了这种颇具歧视意味的禁制。现在被迫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黑历史，墨无咎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看在你小小年纪就能破解中级阵法的份上，我就再多给你一点奖励好了。除了聚灵阵，再奖你30张唤灵符和30颗聚气丹怎么样？”
“不用了，那些我自己都会。”
墨无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都有了啊，也是，那几个老东西没事就往你那屋跑，好东西肯定没少给。”
“不是都有。”胡天乐纠正了墨无咎的想法，“是我自己都会，昨天跟着书学了一下，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是筑基期最常用的这几种消耗类物品的制作方法，我都学会了。”
墨无咎沉默了。
他是还没睡醒吗？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东西，怎么就掌握筑基期最吃香的聚灵系列消耗品了？这些东西正常情况下都是由长辈提供给小辈，或者是作为奖品，奖励给在训练中表现优秀的弟子。
哪有自己捣鼓出来的？
你小子这样搞，岂不是让长辈们很没面子吗？
墨无咎终于明白，那几个老东西为什么老是往这个小鬼屋子跑了。
之前他就隐约听过传言，说宗门里面出了一个全能的天才苗子，当时他还对此嗤之以鼻。
所谓的全能小天才，不过是因为这类人的记忆力十分惊人，所以才能在初级的学习阶段占据绝对优势，塑造一种全面发展的错觉。但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一旦进了专业性更强的中高级课程，这些所谓的全能天才，就会因为指数级增长的知识点和几何级倍增的难度，在某些领域陷入困境。而这个时候，他们真实的天赋才会显露出来。
因此，单灵根弟子即使已经在入门时拜了师尊，也有一次无条件改换师尊的机会。而其他灵根弟子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聂飞云将魏胜澜转到段正明门下，会被判定为违反宗门规定，然后引咎离职了。
大部分的师尊，都不愿意为了一个弟子而违规，所以选错主峰和师尊的弟子，往往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听到这小鬼要进灵峰时，墨无咎还以为是祁玥或者秦观明暗中给这小孩支了招，准备等他真正展示出自己的天赋，再借由灵峰的转峰考核机会，转去合适的主峰。万一去了才发现不合适，再动用单灵根的改换机会也不迟。
本来墨无咎还觉得多此一举，但现在看来，这个必要性确实挺大的。
原本对教授弟子这件事已经封心锁爱的墨无咎，看到面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朋友，突然又觉得他可以了。
“咳咳，既然你已经学会聚灵阵了，那我就给你换个奖励好了。学过无影剑吗？这可是我的成名剑法，我今天可以破例教教你。”
上钩了。
如果胡天乐直接请墨无咎教他剑法，这浑身反骨的家伙肯定不同意。
但是既然他主动开了口，胡天乐当然是选择——拒绝他啦。
“不行啊师尊，按照宗门规定，新晋弟子都要参加宗门集训。我来问完好，就得去集合啦，授课的事情，咱们等集训结束了再说吧。”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拒绝的墨无咎，表情直接没绷住，“你都筑基了，还凑什么集训的热闹？那不是浪费时间吗？集训是给那帮还没炼体的菜鸟准备的，你根本不用去！”
胡天乐却摇摇头，“师尊，没有特殊情况，宗门规矩是一定要遵守的。再说了，集训也是认识宗门同辈的好机会呀，我都没有同龄朋友，去参加集训才能认识新朋友啊。那我先走啦，明天早上我会再来问安的。”
看胡天乐挥着手抛下了他，墨无咎很是无语地嘀咕了几句，“这实力差距去参加集训还想交朋友，能交到什么真心朋友？没造谣嫉妒你就不错了，这小屁孩咋那么天真呢？”
然后想到聂飞云千叮咛万嘱咐的衰样，墨无咎那奇怪的胜负欲又上来了。
你不让我教，我偏要教！反正人现在还在我手上，不鉴定一下这个所谓的全能小天才，岂不是浪费这个气死聂飞云的大好机会了？
墨无咎嘿嘿一笑，决定了，就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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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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