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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喜事
日上三竿,整个王府都在忙着两日后的大喜事,毕竟在两日内先后举行世子加冠、继承王位和新王大婚,这可是逍遥王府的第一次。
江初安缩在墙角早已睡熟,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剩下的众人除了齐文白因事务缠身黎明时分离开,都各自找了角落安置。地上、椅上、榻上都有人,唯独床上空荡荡的。
“父王,会不会太急了?”白执一眉头紧皱,嘴抿成一条直线,身后的手早已紧攥成拳。
白允桓头都不抬,手上不停批着折子,仿佛只会重复不停,打开折子,写一个“准”字,合上,“守中是觉得阿爹这样做不妥吗?”
“初安年龄尚小,可从长计议。”白执一有所不甘,这么多年的谋划,尽然一夜之间成了纸上空谈。
“为父阻止不了他,你这么多年也没有结果,自该听天由命。”
“王爷和大公子未免太过自我了吧,凭我所观,初安绝不稀罕那个位置。”第十六代鬼谷子苍涂捻着胡须看向白家父子二人,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鄙夷,若不是自己的宝贝小徒弟逢人生两件大事,自己可真不想来这怀远城,登这逍遥王府之门。
且说这苍涂,今年七十有六,却相貌姣好,唇红齿白,抛去白发、白须,十足足一个与站在地中央的白执一年龄相仿的少年郎。今日身着一身红色丝绢道袍,上绣仙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振翅飞鸣。
白允桓闻言,将手中折子放下,起身冲苍涂作揖,“人心多变,何以可衡。”
“亏得王爷这十六年来,心性丝毫未变。”苍涂对白允桓一直将矛头对准江初安甚是不满,
白允桓吃瘪,也知苍涂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也不再辩解。徒留白执一心中愤懑,久久不能平静。
“殿下,客人都来了,王爷让你去前院。”白未几昨夜好不容易将屋顶上醉酒的二人扔到房间里,天未亮又去忙着准备行李,打着哈欠,眼角还挤出两滴泪。
房内暂时没人回应,倒是听出有人起身。
“白护卫,禀你家王爷,世子殿下不懂冠礼程序,理应先梳理一番。其他事务还是烦请几位公子操劳了。”宋彧攸边说边起身直了直腰。
白未几连忙称是,准备回禀,却又被人叫住。
“未几,传下人进来服侍。”苏煜打开房门,倒是让白未几的满脸疲惫吓了一跳,“若是累了,就让白启明出来替你。”
白未几生生压下哈欠,“谢苏先生,还顶得住。”说着拱手又去忙碌。
屋内众人皆醒,只留江初安搂着那颗伴明月,睡得香熟。
清醒的人都在各自较劲,争得谁先动手将江初安抱在床上。宋彧攸斜睨众人,上前几步将江初安打横抱起,放回床上。
那颗伴明月被宋彧攸仍在一边,滚到了苏煜的脚下,苏煜捡起,从袖中掏出手帕,仔细擦净,又安置于那梨木架上。
裴寂然提着药箱,就着仆人端来的水,帮江初安擦干净脸和胳膊,扎针上药。一切安置好后,盯着江初安的脸愣神,这副样子加冠、成婚,想必心中十分不情愿吧。
赖在江初安这里吃了早饭,又磨蹭了许久,众人才散去。江初安翘脚坐在廊下,扯着笑容和相继离去的人,一一告别。
“先生,我师父来了,你不去见见吗?”江初安右手托着下颌,侧头询问宋彧攸。
“不去。”
“多年未见,师父应该想你了。”
“不去。”
“师父······”
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彧攸打断。
“江初安,你若有事儿就直说,北疆我去定了。”宋彧攸气急,摔袖离去。
江初安扯扯嘴角,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林云生靠着柱子,迎着江初安的目光,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我全听你安排,毕竟我人生地不熟。”
只见那人,笑容明媚,“时机到了,就都好了。”
冠礼如期举行,江初安每日忙着与宾客觥筹交错,其他诸位的宗族也相继到了怀远城,都忙着各自的事情,江初安身边倒只留下了林云生一人。
“初安,每日带着晋王殿下接待宾客,莫不是想提前告知我们,你还要纳侧妃不成?”顾家家主的幼子、顾无肆顾挽枫二人的小叔顾景范调侃着桌对面的二人,惹来满堂哄笑。
林云生敛眸不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桌下的手却紧握成拳。侧妃?手慢慢松开,他林云生如今在天下面前颜面无存,何以在乎这些言语。
江初安伸手覆在林云生的手上,“那不知苏二叔可曾准备好贺礼?”
没有否认!林云生心中微动,嘴唇轻颤,翻手握紧江初安。
杨家家主杨长决未到,派了长子杨公则前来,即杨慕予的伯父,此刻波澜不惊,端着酒杯正细品。
宋彧攸坐在宋家那一桌的主位,神色相比往日又冷了几分,让同桌的宋家晚辈冷汗直冒。
苏煜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瞬间恢复如常。
裴寂然为了江初安的伤,除了江初安回来的那一晚,全部时间都在逍遥王府的良医所,今儿个好不容易腾出空来膳厅,谁曾想遇见这回事儿,当即放下筷子离席,全然不顾在场的裴家诸人。但是裴家人都知道裴寂然的性子,毫不见怪,唯有其父裴常望侧眸看着江初安,面色不虞。
顾无肆被自己小叔的这句话弄得愣神,见在场几人的反应,也幸得自己小弟今天去整顿防务,不然这场面可能更加难堪。怒瞪顾景范一眼。
顾景范自知说错了话,急忙打哈哈圆场。
江初安跪坐在席上,今日冠礼原以为会是白允桓为自己加冠,没想到白允桓端坐于椅上,并无作为。
倒也是在江初安的意料之中。
主宾是苍涂,赞者是宋彧攸。王廷益——云炎儒圣,如今阳明书院的掌门人是赞礼。苏煜、裴寂然、顾无肆是执事,分别负责端放着布冠、皮弁和爵弁的托盘。
香炉中香烟袅袅,礼乐奏鸣,客人相继落座,逍遥王府旗下僚属皆至。规模之宏大,也就稍逊于太子刘思衍的冠礼。
冠礼开始,礼乐既毕。
“冠礼开始,请冠礼主人致辞。”王廷益声音洪厚,圣人之音,让人如沐春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
白允桓走到场地中央,向诸位来客致谢,所作所为很得体。
“三加开始,请将冠者出东房。”王廷益扫了一眼众人,波澜不惊。
乐师开始奏乐,苍涂和江初安相继走到自己位置。
宋彧攸为江初安梳头,边梳边注视着江初安的面容。眼中和脸上满是愉悦,今日之后,江初安就不再是孩子了。
苍涂右手持布冠后端,左手持冠的前端,致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江初安亳不收敛,直勾勾盯着苍涂的脸,心中思索:老头子怎么就不老呢?
“你当初若仔细学了为师的《齐天论》,你也可以这样。”苍涂很是得意,在江初安面前的席子上跪下。
冠礼进行的很顺利,到了今天早上江初安最期待的一个环节——“字冠者”。
苍涂站在江初安的席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似乎不相信纸上的字,眼睛睁大几分,想要确认。
江初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苍涂,早听三哥告诉自己,自己的字是祖父亲自定的,定然满怀美好期望。
“曰······”苍涂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竟念不出那两个字。
“师父,您是不是老眼昏花,不识字了。”江初安小声询问。
苍涂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徒弟还真是无法无天。
宋彧攸上前一步探究,看到那两个字,不禁冷笑,抬头直盯白允桓,若不是顾及场合,现在应该已经和白允桓打起来了。
白允桓安坐于椅上,乐得看众人神色变换,自己的儿子,取什么表字,难道还要询问他人意见?
“念白。”苍涂趁众人都在疑惑,短促吐出两个字,转头催促王廷益快进行下一流程。
老夫子听得两字清楚,自然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不待江初安回答,江初安恐怕也不会回答,早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愣在原地,“冠者三拜。”
江初安像一个傀儡,不知之后流程如何完成,只听得王廷益又唱,“念白冠礼成。”跟着来到前方的白允桓行了辑礼,待宾客散去,整个人即卸力,幸得宋彧攸上前一步托住。
那三个执事,均被一个“念白”钉在原地,就连各家家主对白允桓此番作为也颇有微词。江云淮深深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转头即走,自己的这个好女婿,心还真是狠呐。
“念白,念白,念白。”江初安嗤笑,“念白,念白,念白。”
宋彧攸摸着江初安的头试图安抚,苍涂拽着白允桓走到角落,两个人争执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江初安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微笑,“从小听戏就喜欢里面的念白,如今倒也是随了愿。”
没人附和。
江初安整了整衣服,“下午还要去祖庙,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去吃饭吧,我不饿。”
顾挽枫和林云生跟在江初安身后,风无名、薛宁遥和白客衣从屋顶翻下,也紧随其后。只留宋、苏、裴、顾四人站在原地,相继离开,但并未参加午宴,去忙了各自的事情。
承袭王位的仪式,江初安已经有了早上的经验,对于所有的事都毫无波澜。台阶下宗族自嘲白家偌大一个大族,白允桓更是有四个嫡子,怎么就挑出一个姓江的当王爷。但又碍于事情自江初安出生便已定下,已经风言风语许久,众人谈了两句便又归于平静。
晚宴过后,江初安跟着白允桓进了书房。白允桓将逍遥王府的所有印信交和“云间塔”的钥匙交给江初安后,便准备离开。
“父王,我原本的表字是什么?”江初安心有不甘。
白允桓并未回答,挑眉轻笑仍在迈步。
“白王爷,祖父原本起的表字是什么?”
江初安不抱希望,只看白允桓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木牌抛给自己,赶忙伸手去接。
牌子和答案同时被江初安接收到。
“远白。”
呵,不论怎样,总有白。江初安紧紧攥住那块木牌,上面刻着江初安的生辰八字和原本的表字。
这夜,江初安穿着一件红底金丝麒麟袍站在当院,盯着漫天星辰发呆。
“王爷,晚上风凉,还是回去歇一会儿吧。”白未几拿着一件黑底金丝外衣披在江初安身上,不忘唠叨两句。
江初安没有动作,还紧盯着天空,“未几,你也应该取表字了吧?”
“嗯。”白未几退了一步,站在江初安身后。
“你师父?”
“王爷。”白未几很坚定。
江初安闻言低头,“莫听。”
“嗯?”
“外物不足怀,人生苦短,莫听他人言语,且行之。”江初安拍了拍白未几的肩膀。
“王爷怎么不看月亮?”
“因为我这人贪心啊,总想眼里多放几个好看的东西,一个月亮不够啊。”江初安调笑道。
白未几知他胡扯,也没搭茬。
“快出发了吗?”
“还有近一个时辰。”
“我饿了。”
“那我让厨房做些饭菜。”
“不用了,我亲自做。”江初安解开腰带,将外袍扔到白未几身上,“让那几位都等着去。”
屋顶薛宁遥和白客衣异口同声,“王爷,有我们的份吗?”
江初安撸起衣袖,“没有”,脚步微顿,回头望向屋顶,“你俩是长屋顶上了吗?”
“王爷是不能动武,眼红了吗?”二人抛着酒瓶挑衅。
“绝对没有你俩的份。”
还是那些人,一人端着一碗面条。这时便能看出众人之间的区别,江初安、顾家兄弟和风无名吃起面来,又急又快,显得那碗面是人间美味,其他几人慢条斯理,吃相极佳。
另一屋内,薛宁遥端着酒,冲着白客衣挑衅,“白客衣,你王爷义父何时给你取表字?”
白客衣满头黑线,“你能不能不提这茬,何况我还没到年龄呢。”
“也是,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呢。”薛宁遥拱了拱白未几的肩膀,表情猥琐。
白客衣羞红了脸。
白未几端着面,“若是不快些吃,应该没有机会端第二碗了。”
想到那个“饕餮”顾挽枫,薛宁遥和白客衣对视,二人默契全力吃面。
白未几慢条斯理,心中还在回味“莫听”二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各自对如今北疆战事和南疆未来走势的看法。没人提叙今天江初安的冠礼,倒是调侃了两句——逍遥王府白家的江王爷。
白执一、白执权、白执信站在门口看着远处江初安一行人,江初安的红色金丝麒麟袍罩着黑色金丝宽袖外袍,身后众人皆穿燕弁袍。
“二哥,四哥还需几日?”江初安询问身侧的白执权。
“星夜兼程,至少两日。”
“四哥恐怕还不知道,我的表字是念白吧。”江初安低笑两声,和白执一与白执信打了招呼,兀自进了马车。
林云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得起身。江初安恐府中吵闹,特意安排自己住在了静心苑,其实算距离与江初安的院落并不算远,只不过好像用了什么特殊的材料,房间里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左来无事,去书架上寻了一本书,原看着封皮是本史书,但期间内容竟然是讲述民间情事,既然看了开头,何妨继续读下去。
屋内闷,林云生打开窗户,刚好听到鞭炮声,原是那人娶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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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时间长了不写,写起来好费劲儿啊。
啊!我就是个没文化的瓜皮,还懒!啊!